走進云門舞集之《薪傳》
——對舞劇《薪傳》舞蹈形態初探

晁慧敏（福建師范大學 音樂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0）

一、走進云門舞集

1.走進云門舞集

云門舞集，1973年由林懷民創辦，是臺灣第一個職業現代舞舞團。創始人林懷民將舞團命名為“云門”也有著深刻的含義在其中，中國古書《呂氏春秋》中的一句話：“黃帝時，大容作云門，大卷……”《云門》相傳是歌頌黃帝的樂舞，關于那時的舞容舞貌早已不可知。四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云門的舞臺上呈現了一百五十多出舞作。云門舞集的代表作有：《薪傳》《九歌》《家族合唱》《流浪者之歌》《水月》《竹夢》《行草》《稻禾》等。其中包含古典文學、民間故事、臺灣歷史、社會現象的衍化發揮。他們用西方現代前衛的現代舞編舞手段加之東方智慧哲學的身體，成就了無與倫比的中國式舞蹈，這種表達方式是超越意識形態的，是直擊人內心的情感的。云門的每部作品制作精良，因深受歡迎一再復演，而成為臺灣社會兩三代人的共同記憶。這一切讓我們意識到舞蹈不是少數人的特權，是屬于我們每一個的。云門的故事還在繼續……

2.走進云門舞集創始人——林懷民

走進林懷民，我們可以清楚看到他的人生軌跡，1947年出生于中國臺灣嘉義的書香門第，在濃濃的家庭文化環境的影響下，他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他深諳中文文化，同時也深諳西方文化。他本可以是一名大有成就的作家，14歲就在《聯合報》發表小說，20歲發表了自已的書籍《蟬》。但是他并沒有一直做下去，而是選擇了自已喜愛的舞蹈，從零開始習舞。1969年前往美國攻讀文學，之后又系統地學習了瑪莎格·萊姆的現代舞理論，取得文學碩士后歸國開始了他的編舞生涯。1973年，林懷民以“中國人作曲，中國人編舞，中國人跳給中國人看”的口號成功創辦了臺灣第一個職業現代舞團“云門”。云門舞集團隊的核心人物，正是林懷民這樣一個富有強烈時代責任感的知識分子，他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尤其是對傳統的作品如《九歌》，對屈原《楚辭》的理解，《行草三部曲》對書法這種抽象的語言的具象化，將中華文化簡單符號化，用舞蹈肢體將其表現出來。他的作品達到150多部，每一次部作品都是他思想與精神的一次次釋放與表達，每一階段隨著人生經歷的不同呈現出的作品也不同。美酒長時間陳放所帶來的是陣陣撲鼻的香氣，做人搞創作也是如此。

二、走進云門舞集之《薪傳》——舞蹈與音樂形態分析

1.舞劇《薪傳》的創作背景

《薪傳》是云門舞集早期的作品之一，最具價值的劃時代名作，《薪傳》于1978年12月16日，中美斷交之夜，在嘉義體育館首演。六千激昂的觀眾以驚人的呼叫與掌聲，迎接第一個以臺灣歷史為主題的劇場作品的誕生。云門舞集的《薪傳》由序幕、唐山、渡海、拓荒、野地的祝福、死亡與新生、耕種與豐收和節慶八段舞蹈結構構成的，真實地再現了明末清初大陸的人民移民臺灣的艱辛歷程。《薪傳》歷久彌新，早已成為跨世代的共同記憶。它樸實厚重又浩氣蓋天，強烈的儀式性，隱含林懷民營造島內族群命運共同體的意念。林懷民之所以創作出這么輝煌的舞劇，其靈感來源于自身那想念家鄉、對家鄉的眷戀之情和民族情懷。1977年底，林懷民由于跳舞受傷必須暫停演出，獲得了亞洲基金會資助赴美進修。再度離家的他深感鄉愁倍增，在國外回想起自已的家鄉新港，開臺先民“笨港十寨”的所在地，想起明末從福建沿海一帶渡海來臺的移民故事，“柴船渡烏水，唐山到臺灣”。先民們為了子孫萬民之業，遠渡大海尋求生存空間，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決心排除萬難，在此地拓荒定居，直至過上安定幸福的生活。回臺后，林懷民親自帶領著舞者們走到大自然中進行野外訓練，親自體驗大自然的力量，在其中感受先民們在此艱辛地耕種，播種種子，播種未來與希望。

2.舞劇《薪傳》中的舞蹈形態分析

序幕中，首先出現的場景，眾人舉行祭祀活動，寄托著先民們對未知路途的美好祝愿與祈禱，更是代表著一種民俗文化。眾人不斷跪地祈禱，動作定格在“跪”與“拜”之間，動作生活化與簡單化，動作具象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營造出嚴肅與莊重的氛圍。“唐山”這一段先民們艱辛跋涉，大家攜手共進，不畏艱險與困難。此時大家手拉著手，自然形成大的圓圈狀，從中感受到集體的力量感。“渡海”這一段用舞蹈的形式再現了大風大浪的渡海過程中發生的一切，剛開始大家齊心協力渡海，產生了一系列盡力劃船的動作，動作整齊劃一，極富有力度。忽然海浪滾滾，海面波濤洶涌，眾人盡力保證船身的平穩，但不幸的是仍有人被海浪卷走。身體的左右劇烈的晃動再現當時緊急的情況，利用翻滾的動作來模擬被海浪襲擊的人們的狀態。“渡海”這一段用形象的肢體動作再現當時的緊急狀況，同時突出人物內心求生、頑強的精神品質。“拓荒”一段舞蹈動作更加豐富，先民與天斗、與地斗，緊張沉重的身體語言，不斷重復出現，中國

古典舞中技巧恰當地使用，例如點翻身、串翻身、風火輪、圓場步伐、探海轉等，在“拓荒”舞段中尤為突出。“拓荒”舞段形象地描繪出了中國先民的農耕文化，再現出移民把臺灣荒地變成良田沃土的歷程。“野地的祝福”這一段充滿人文情懷，同時充滿幸福與溫情的舞蹈片段，之前沉悶的音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溫情而活潑的音樂響起。一名女子的懷孕帶來了希望與憧憬，大家輪番為她祝福，動作采用特色的民間舞蹈，女子舞姿曼妙，動作以左右胯部擺動為主，極富有閩臺特色。“死亡與新生”這一段中采用現代舞為主，所有人沉浸在恐懼與悲痛之中，動作痙攣般活動。孩子的降生讓所有人看到希望，人們帶著希望繼續向前。“豐收與喜慶”這一段主要表現了先民們辛勤勞作的場景，動作采用典型勞作的動作，例如播種、收割、拔草等。將一系列生活化的動作加以節奏化，加以夸張放大，沉重的步伐，彎曲的身體。“節日喜慶”代表著中國的傳統民俗文化，無論何時何地先民們不忘初心，喜慶的“長綢舞”，動作揮灑自如，飽滿的精神狀態，“舞獅”隨之出現，場面熱鬧，更是代表一種希望與祝福。《薪傳》中的舞蹈風格主要以現代舞為主加入了中國古典舞元素以及民俗文化在其中。

在林懷民創作《薪傳》前期，并沒有在舞廳進行訓練、排練，而是帶著演員到新店溪的石躒河畔進行野外訓練，讓舞者的身體直接回到大地。通過敘述自己的家族史，尋找歷史依據，在河床上搬運石頭來體驗勞動，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尋找平衡點，進行運動路線上的訓練，在臺風天氣到海邊經受風雨，與大自然的力量抗爭，尋找迎風破浪的心情，并且通過發聲、與海浪的對話、手挽手圍成圓圈培養演員的默契和凝聚力，讓演員從大自然中提煉出一種純自然的力量，找到符合所表達舞劇應有的沉重、堅實有力的肢體動作。讓舞蹈不再以單純的舞蹈技術技巧為出發點，而是通過這樣的訓練從中提煉出的動作質感向舞劇的本質和舞團的創作原則靠攏。在舞劇中還頻繁地出現了京劇身段的諸多動作。這些舞蹈力量型的動作反映出農民的農耕生活寬厚穩重的勞動狀態，舞段中大量運用了中國古典舞中的動作，動作鏗鏘有力，有板有眼，恰到好處地展現了臺灣農耕開墾時期的艱辛不易和先民為子孫萬世之業與臺灣荒島奮發拼搏的精神。在“節慶”舞段中，編導更是采用了中國農耕文明最具代表性的大秧歌、舞獅為主要的舞蹈元素，采用了這些中國傳統藝術的動作，更加生動地再現出中國移民的生活情景。在野外訓練中提煉出的原生型的奮力拍地、跺地的動作，場面也是令人振奮，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林懷民曾學習過“瑪莎·格萊姆”這一派的現代舞，所以沉重的肢體語言，以呼吸—放松為技術原理的技法，在云門舞者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云門舞者技術純熟，大多接受過現代舞專業的訓練。林懷民建立“云門”之初，給予云門最美好的祝福，同時也希望“中國人跳給中國人看”的這一理想得以實現。大家都知道現代舞對于普通民眾來說是陌生的、不容易被迅速理解的，但林懷民的作品卻讓本土人民以及世界各國的人都有所領悟。舞蹈的世界是所有人的世界。其中有很重要的原因，林懷民老師的作品植根于中國傳統文化，自信地面向全世界。

結語

《薪傳》的成功之處在于舞蹈形態的準確捕捉，同時切合的音樂對整個舞劇氛圍、人物形象刻畫以及情節發展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反觀中國大陸的藝術創造也不乏好的作品，但音樂與舞蹈的配合總是不讓人印象深刻，如何將舞劇中的動作與音樂完美地結合仍然需要我們在舞蹈創作中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