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中立：治愈信訪難題的良方

本社記者 李天琪

律師作為第三方介入信訪問題，在全國并不鮮見。但是將其形成機制，流程化、規范化，搭建專業平臺的模式，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的問世在全國可以說是獨樹一幟。

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把信訪納入法治化軌道，保障合理合法訴求依照法律規定和程序就能得到合理合法的結果。”

2015年11月，中央政法委印發《關于建立律師參與化解和代理涉法涉訴信訪案件制度的意見》，明確提出發揮法律服務隊伍在化解矛盾糾紛，促進社會和諧穩定中的積極作用。

自此，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誕生并崛起。

化解信訪矛盾的“新引擎”

早在2013年10月，在大慶市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市司法局積極探索、大膽創新。在市信訪局設立了集人民調解、法律援助和法律咨詢在內“三位一體”的信訪人民調解室，為信訪部門分流化解多起信訪案件。

2015年3月，為貫徹落實十八屆四中全會精神，按照時任市委書記趙銘批示，大慶市司法局與信訪局組成調研組，省內外學習考察，有了成立信訪法律服務中心的構想。

十八屆四中全會精神、中央發文表態、市領導大力支持，這些因素為大慶市成立信訪法律服務中心提供有利的土壤和養分。

2015年6月2日，由大慶市司法局主辦、律師協會承辦、信訪局提供業務指導的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注冊成立。

2017年7月，黑龍江省司法體制改革推進會在大慶市召開，時任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甘榮坤對大慶市律師主動介入信訪矛盾糾紛處理和創新工作措施給予充分肯定，并批示要在全省推廣學習。

有了這次省級領導的肯定，注定助推處理信訪工作的“大慶經驗”傳播得更遠。

2018年5月，舒曉琴到中心檢查指導工作，對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整合人民調解、律師、公證等司法行政資源化解信訪問題的做法給予了充分肯定。

是什么原因讓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獲得舒曉琴的肯定？中心的工作亮點有哪些？接下來慢慢一一揭曉。

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作為化解信訪矛盾糾紛的全新平臺和推進法治建設的創新舉措，共有百余名熱心公益、辦案經驗豐富的律師參與其中。

中心內設四個職能部門，分別是案件辦理部、綜合部、接待咨詢部及專家委員會。其中，案件辦理部下設城鄉建設、勞動社會保障、農村農業、民刑及社會事務四個專業委員會。綜合部由司法局選派干部負責，對日常事務進行處理和協調外部、內部工作。接待咨詢部工作由中心常駐律師負責，輪流值班，為群眾提供免費法律咨詢服務。專家委員會由21名律所主任級別律師組成，負責為重大、疑難、復雜的信訪案件的法律意見把關。

主要職責上，以獨立第三方身份接受市縣（區）兩級政府和各部門的委托，接受公、檢、法以及政法委的委托對信訪案件進行評析、化解，出具法律意見；接受政府各部門的委托，對信訪案件出具復查、復核法律意見；為群眾提供法律咨詢服務，解答群眾的信訪訴求，引導其通過合法途徑維權；為市委市政府領導擔任法律顧問，陪同領導接訪。

中心設立之初，秉持“高起點、高效率、高質量”的工作原則，引入I S O9000質量管理體系認證規范日常工作，確保案件辦理質量。并協同人民調解中心、法律援助中心，將疑難復雜案件細化分類，形成工作合力，實現“律師法律服務”“人民調解”“法律援助”三項工作無縫對接。對律師復查認為案件存在錯誤瑕疵的，及時向有管轄權的單位提出法律意見和工作建議；對需要幫扶解困的，建議有關部門及時開展救助工作。

如果案件需要，中心特設的公開聽證制度也能助推問題的解決。邀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法律專家，對重大疑難的“骨頭案”召開聽證會。通過擺明事實、梳理疑點、制作訴訟可視化流程圖、達成共識、明確責任，在信訪人信服的同時化解矛盾。

對經律師評議、公開聽證認為案件存在錯誤瑕疵的信訪案件，及時向有管轄權的單位提出法律意見和工作建議。對需要幫扶解困的信訪事項，協調、代理相關部門向信訪人提供幫扶救助。對案件訴求不合理且存在違法行為的信訪事項，建議依法處置。

信訪源頭治理的“智囊團”

律師是法律職業共同體的一分子，在我國法治建設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作為首批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的專職律師，邱君、張波回首這幾年，頗有心得。

律師參與化解信訪工作，具有先天優勢：尊重法律、遵守法律、樹立法律權威，運用法律思維辦事是律師應有的操守。但是在邱君看來，要想更圓滿完成這項任務，僅僅具備這些技能還不夠。

很多信訪案件年代久遠、情況復雜，信訪人既有物質方面的訴求，也有情感方面的訴求。在積怨已久的催化下，“較真兒”可能是與信訪人打過交道后的首要感覺。這就意味著信訪案件的化解，需要很長的時間。

某些案件，因信訪人缺乏法律意識，導致其行為初始的時候就存在缺陷。出現爭議時，他們又無法提供有效有利的證據。按照舉證規則或者法律規定，最終承擔了不利的法律后果。這些案件合乎法律層面的程序和認定事實，可不一定符合客觀事實。

“所以，這就要求律師在化解信訪案件中，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由淺入深地解釋國家在運用司法途徑來解決爭議的法理和規則。同時，也要從情理方面考慮到信訪人的家庭環境、生活影響和思想心結。這樣才能找到突破點，運用多種方式達到化解信訪案件的目的?！鼻窬f。

>>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服務律師團隊介紹 李天琪攝

在幫助信訪人解決問題的同時，參與化解信訪工作的律師同樣也有收獲。他們脫離為當事人“打工”的角色，而轉變為幫助別人走出困境的“救贖者”，用張波的話來說：“別有一番為善最樂的喜悅感和成就感?！?/p>

雖然邱君、張波只字不提辛苦，但是記者能從一本本的到訪登記、約談記錄上，看到他們的付出。如果不是出于對這項工作的喜愛，懷揣著公益心、責任心，何以勝任這么繁瑣的工作！

黑龍江海天慶城(大慶)律師事務所主任，同時也是中心專家委員會成員的袁暢跟記者介紹：中心成立以前，律師鮮有參與信訪案件的處理。即使偶爾出出主意，也多為幫忙。對信訪案件的印象，停留在纏人、偏執、胡鬧、非法治等字眼上，令參與解決的人勞頓、沮喪、談之色變。

中心橫空出世后，作為承辦單位，大慶市律師協會主動挑起擔子。律協協會會長、副會長擔任中心主任、副主任，在全市范圍內廣發倡議，吸引大批優秀律師熱情洋溢加入解決信訪問題的編隊中。

袁暢就是在那時，被自己的東家——黑龍江海天慶城律師事務所主任、時任大慶市律師協會會長曹麗拉入伙的。袁暢現在直言，當她憑借專業特長和法律分析，最終促成了疑難信訪案件的圓滿解決，獲得的喜悅與自豪感遠遠超越日常代理案件的勝訴。

促進社會穩定的“助推器”

黑龍江大學教授呂艷輝，曾就黑龍江省信訪工作做過相關調研。在信訪數量及矛盾難以解決等問題成因上，她作過以下分析：

個別基層政府及職能部門片面追求減少上訪數量，采取簡單遏制信訪行為的做法，反而加劇矛盾激化。甚至由于決策不當，引發較大的新的矛盾糾紛，帶來“增量”信訪問題，增加信訪工作量和處理難度。

實踐中，容易發生信訪人“多頭信訪”“重復信訪”的情形，不同的信訪機構、不同的信訪工作人員、不同的辦理部門要么重復勞動，浪費公共資源；要么答復內容不一致，甚至相互矛盾。這就造成信訪人選擇性接受對自己最有利的內容，而且會對不利于自己的答復一方產生抵觸情緒。不利于矛盾糾紛的合理、及時解決，甚至還會演變為纏訪、越級訪。

>>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工作手冊 李天琪攝

>>信訪人贈給中心的“正義之劍” 李天琪攝

法治社會，主要的矛盾糾紛有法定的、專業的、規范化的處理途徑，如訴訟、仲裁、復議、行政裁決等。信訪只是補充性權利救濟制度。但是，涉法涉訴類信訪在全國包括黑龍江省占比一直不低。

呂艷輝認為，只有那些無法通過訴訟、仲裁、復議、行政裁決等渠道有效處理的訴求，如具有明顯可調和性、不能也無法在規定范式下以刻板方式回應的社會矛盾、處理不好會帶來社會對立的矛盾糾紛，才適合通過信訪渠道解決。

適合信訪處理的糾紛大多無法按格式化進行分類。要么涉及多個部門，要么難以找到合適的管轄部門。而且產生糾紛的原因不局限于執行環節，政策文件的出臺、執行、監督各環節可能都與矛盾的發生、發展脫不了干系。所以信訪矛盾糾紛的有效解決需要在有關機關進行具體管理的事前、事中、事后都要下力氣，做好預防、排查、化解、鞏固多方工作。

另外，信訪工作是群眾工作，還要充分利用好周邊的社會力量、社會解決糾紛資源。使矛盾解決方式比起法定途徑更人性化、柔性化，在合法合理的基礎上更靈活。

綜合上述特點，呂艷輝認為調動社會力量參與信訪矛盾糾紛的化解十分有必要。而律師、大慶市信訪法律服務中心立足客觀中立的第三方立場，以專業的視角、嚴密的組織機構、科學的流程和先進的工作方法，開創律師作為第三方介入信訪的新模式，為實現信訪法治化探索路徑。

為什么在大慶能誕生出這樣的中心？為什么它目前僅在大慶這片黑土地上生根、發芽、開花？

曹麗為記者解了惑：“信訪法律服務中心作為一個新生事物，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最初的小作坊到最后的規?；?，這一切都離不開市委、市政府的支持?！?/p>

所言非虛，為了讓中心運作無后顧之憂，大慶市委、市政府給予大力支持。為中心提供辦公用房，以政府購買服務方式提供財力保障。在中心辦案過程中，市司法局、市信訪局、法院、區縣政府及政府部門積極配合。一路開綠燈，促成信訪案件糾紛的化解。

“如果說，信訪中心是一個平臺，律師是臺上的演員，那各部門就是搭臺者。我們在工作中感受到司法局班子的擔當，體會到信訪局的信任、各部門的配合和社會各界的認可，而這正是我們中心運作源源不斷的動力?！辈茺惛锌卣f。

中心成立以來，共提供法律咨詢3865件、7870人次，受理770件、結案751件。出具法律評析報告631份，協調公證援助169件。辦理結果得到委托單位和信訪群眾的高度認可，逐漸樹立了中心在信訪案件中的法律權威，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果。

有人說，法官判案，辦的是當事人的一生。在記者看來，中心工作人員參與解決信訪難題，救的是信訪人的疾苦，治愈的是他們的心??；幫助他們重樹法治信心，照亮漫漫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