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紅霞 趙立英
當今社會移動互聯網滲透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深深地融入到人們的生活中,成為影響我們生活的重要變量。尤其隨著移動互聯網與人工智能的結合創造出多維度的信息交互場景,新媒體在經歷了門戶時代、眾媒時代幾個階段的演變后,如今已進入“萬物皆媒,人機共生”的智媒時代。微博、微信、今日頭條、抖音、美拍、知乎等傳播通訊類的應用程序應接不暇,通過文字、音頻、視頻、人工智能等多種方式,在滿足人們自我表達需求的同時,也極大地改變了傳統的表達和交往方式。高校青年學生作為智媒時代的弄潮兒,熱衷于在移動終端發聲以及運用人工智能平臺,發表意見、表達訴求、宣泄情緒等,傳統的輿論場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20世紀90年代,西方學者陸續開始將電子公告欄(BBS)作為一個研究對象,開始探討網絡傳播的特性。凱斯·桑斯坦在《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一書中提出了群體極化這一概念。他指出:“團體成員一開始即有某些偏向,在商議后,人們朝偏向的方向繼續移動,最后形成極端的觀點。”[1]
桑斯坦研究發現,網民中的“群體極化”傾向更加突出,群體極化傾向在網絡上更易發生。美國學者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在《數字化生存》一書中指出,網絡中“個人時代”的到來,網民可以自主地表達,而這種自由表達更是為了堅定自我,導致網絡政治群體中的“群體極化”現象的產生。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在其著作《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中也指出,個體一旦組成群體,就會變得非理性、易激動,少判斷、易被權威左右,因而容易走向極端。[2]
國內學者傅慧芳和張君良認為,網絡表達是現實利益訴求在網絡空間的能動性映射。[3]學者劉偉認為,網絡表達是采用互聯網作為載體將行為者內化于心的思想外化于各類線上及由此引發的線下行動。[4]學者劉毅在其著作《網絡輿情研究概論》中認為,網絡輿情就是通過互聯網表達和傳播的各種不同情緒、態度和意見交錯的總和;網絡輿情存在漲落、序變、沖突和衰變四大規律;可以通過法制管理、技術管理和網絡媒體的自我管理等手段來實現對網絡輿情的引導和管理。
隨著智能媒體的發展,視頻傳播正成為智媒發力的重要趨勢。通過構建打通“長視頻與短視頻,聯動大屏與小屏的傳播格局和表達格局,讓用戶方便快捷地運用視頻表情達意,表達自我”。高憲春指出,信息傳播交流技術的改變,智媒技術的發展使得機器正在逐漸替代人更有效地進行信息篩選、生產、傳播等,促使輿論形成的基礎和內核發生變化,以關系化和在場化實現人們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訴求,技術合理性與輿論合理性互為支撐,對社會主流輿論產生實質性影響。[5]
總之,互聯網和智媒的發展極大改變了信息傳播方式和表達方式,人們表達的速度、廣度和自由度也得到了空前拓展,人們在智媒移動終端通過語言文字、視頻、音頻、圖片等視聽形式,來表達自己的意見和觀點。隨著智能媒體的高速發展,個人化的意見表達成為輿論發展新的態勢,而智媒時代下輿論的發展又是社會發展的重要晴雨表,關系著網絡生態的健康清朗。因此,如何做好意見表達,引導好輿論發展,壯大主流輿論,成為當務之急。
加拿大學者埃里克·麥克盧漢在《麥克盧漢精粹》中指出,社會的形成在更大的程度上總是由人們相互交流所使用的傳播媒介的性質而不是傳播的內容而決定。在智能媒體高速發展的今天,青年學生作為新鮮事物的主要接受者,是主要的使用對象,同時也習慣于通過智能媒體的移動終端,對一些社會現象和事件表達自己的看法和意見。當代青年有著獨特的思維方式以及對網絡言論的敏銳感知力,通常會將自己內心的各種想法和意見發布到移動終端上,讓社會大眾來共同探討自己的看法和意見。智能媒體的飛速發展,為輿論的形成提供了新的外部表達形式和傳播渠道,進而可能會演變成輿情事件。這種意見表達方式不同于現實社會中的面談和書面表達意見的方式,呈現出自身的意見表達特征。
其一,意見表達快捷化。相對于報紙、廣播、電視臺、電臺等傳統媒體,微博、微信、論壇、抖音等社交平臺的到來,智能媒體的發展及人工智能的加持給予了大眾更加充分的表達空間。不需要編輯的審核,不需要總編的簽發,只要動動手指點下鼠標,就可以立即通過移動終端發表自己的意見、觀點和看法。匿名、去中心、去邊界、扁平化和復制粘貼便利等特征,促使意見表達更加方便快捷。
其二,意見表達直接化。當代青年學生非常注重個人利益及維護自身權益,他們直言快語,有觀點、有想法、有意見總會在第一時間表達出來,不再像以往那樣猶豫或者含蓄表達,也不是特別在意別人的眼光與看法。他們會對學校、社會、旁人的不滿和意見毫不隱晦地發布在智媒移動終端,暢所欲言,以此來彰顯自由。
其三,意見表達盲從化。德國傳播學者伊麗莎白·諾爾·諾依曼提出“沉默的螺旋”的理論假說,該理論認為:個人意見的表達是一個社會心理的過程。人作為社會動物總是從周圍環境中尋求支持,避免陷入孤立狀態,這是人的社會天性。為了免受孤立的懲罰,人們總是附和多數而遠離少數。智能媒體的飛速發展成就了巨大的輿論場。對傳播的社會問題、熱門事件不經證實就信以為真,盲目轉發、發表意見,使普通事件瞬間演化為輿情事件。
其四,意見表達情緒化。青年期是處在心理發展水平趨向成熟的關鍵時期,這一階段青年學生情緒易波動,變化快,缺乏理性,敏感又脆弱,但同時又血氣方剛,意氣用事。習慣將“線下”的情緒發泄到“線上”,對有些言論、信息容易不分青紅皂白給予情緒化的表達。偏好映射潮流,批判現實,引發共鳴,煽動網友的情緒,引得網友批量轉發,從而來證實自身的存在。
其五,意見表達去個體化。因為網絡的匿名性,個體的任何行為都可以不被標識,青年學生往往容易放松自我責任意識。在匿名的網絡表達環境中,青年學生降低了對自身道德規范、語言表達的約束,容易產生負面、偏激、叛逆的表達傾向,甚至出現“爆粗口、罵臟話、人肉他人”等暴力行為。
其六,意見表達個性化。當代高校青年學生個性張揚,崇尚非主流,除了發型、服裝顯示別具一格的個性外,連語言也呈現鮮活的特色,網絡語言的流行就是很好的體現。青年學生在發布信息、發表意見時也習慣用他們自己的語言來表達,以求與眾不同,吸引眼球,彰顯個性。如“skr、確認過眼神、大豬蹄子、錦鯉、沖鴨、官宣”等都是2018年最常用的“網紅”詞匯。
“大學生活躍的網絡表達形成了一定的輿論氣流,打破了高校秩序化的輿論生態格局。”[6]這些意見的集聚和裂變,一定程度上就會演變成輿情。輿情越來越具有“兩小時全爆發”“十億量級傳播”兩個新特征,信息傳播勢能之大應引起充分重視。傳播途徑呈現智能媒體的信息分發和跨平臺特征,輿論爆點也呈上升趨勢,體現多話題延展的特性。在互聯網智媒時代,面對輿論引導,該怎樣進行表達和溝通?尋找正確的意見表達邏輯和輿論引導應對對策是重中之重。
項德生是最早把“場”概念引入輿論學的研究者之一。項德生認為,輿論場是特定的輿論主客體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具有一定強度和能量的時空范圍。新華社前總編南振中提出兩個輿論場概念,即主流媒體輿論場和民間輿論場。[7]他指出,輿論引導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官方倡導的輿論場和民間輿論場割裂的問題,兩者之間無法實現融合,久而久之就會造成社會秩序不穩定,政府、媒體公信力喪失的結果。隨著智媒時代的到來,學校主流媒體與青年學生自媒體“兩個輿論場”也越來越顯現。在以智能媒體為驅動的媒體融合時代,輿論引導者應切實把握和運用傳播規律,積極打通“兩個輿論場”,改變現有意見表達和輿論引導的被動狀態,加強青年學生與學校的溝通平臺建設,營造良好的輿論生態。“塔西佗陷阱”描述了一種社會現象,即“當政府部門或某一組織失去公信力時,無論說真話還是假話,做好事還是壞事,都會被認為是說假話、做壞事”。[8]
當代的高校青年學生個性特征突出、訴求多樣化,往往會因為訴求無法得到滿足或回應,就認為學校不作為,對學校失去信心,從而陷入“塔西佗陷阱”。青年學生往往會解構官方話語來發泄自己對學校的不滿情緒,而學校也對青年學生民間輿論場存在一定的偏見,認為青年學生的言論會破壞學校的安全穩定,影響學校聲譽,通常會采取各種方式阻止學生發表意見,容易站在青年學生的對立面。在萬物皆媒的智媒時代,如果一味地壓制,容易引發更為強烈的“反擊”。因此,及時彌合雙方矛盾顯得尤為重要。要重視每一個細小的意見表達,真正了解青年學生所需所想,并給予正面回應,才是將輿論扼殺在搖籃的根本性方法。善于聽取各方意見與建議,通過各個渠道收集信息,回應青年學生訴求,化解矛盾。此外,通過團學組織、新興媒體聯盟建立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溝通、交流平臺,如定期開展“面對面”活動,切實了解青年學生思想、學習、生活動態。在學生活躍度高的媒體平臺開展意見征集或討論活動,讓一些不善于當面表達的青年學生也可以以匿名的方式參加活動,表達意見。適當開放交流平臺,青年學生可以在上面抒發情感、分享學習信息、咨詢各類問題等。總之,拓寬溝通渠道,打通“兩個輿論場”,將有可能引發輿情事件有效地化解在萌芽狀態。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強調,要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更好完成新形勢下宣傳思想工作使命和任務。同時指出,要把握正確輿論導向,提高新聞輿論傳播力、引導力、影響力、公信力。
輿論的發生、發展一般都會經歷“事件發生—微博等自媒體曝光—網民意見表達—意見領袖推波助瀾—傳統媒體跟進報道—官方回應—引發關注高潮”這一路徑,且傳播過程、途徑也顯示出了新的特征。輿論引導,不能被動,而應主動、正面、及時發聲。青年學生群體習慣于“草根化、個性化”的意見表達,話語體系的差異往往會引發學生的抗拒心理,會造成信息的單向傳播與不對稱。因此,打通“兩個輿論場”的“破冰行動”在于重構話語體系,引導青年學生理性表達,這應成為智媒時代輿論引導的目標。堅持以生為本,以“三貼近”為原則,多一些引導,少一些指令;多一些說理,少一些說教;多一些活潑,少一些嚴肅。
首先,我們必須堅決維護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地位。堅持正面宣傳,熱點與重大事件,主流媒體要在第一時間及時、準確、全面發聲,主動引導輿論走向,規范青年學生意見表達,掌握輿論引導的主動權。學校官方應及時、準確地發聲,作出正面回應,堅守新聞職業道德,成為青年學生的典范;利用權威話語地位,對來源不明的信息進行專業解讀,進行官方辟謠,發布事實而非掩蓋事實;其次,運用學生慣用的話語方式與學生進行溝通、交流,提高官方主流媒體親和力、感染力。微博作為發聲的第一媒體平臺,天生具備“草根、網紅”屬性,其話語體系表現出鮮明的群眾語言特點和網絡語言特點。輿論引導可以從學校官方微博入手,在微博撰寫過程中,可以沿用其特有的話語體系,既不沿襲官方媒體的嚴肅風格,但也不照搬照抄流行的“咆哮體”“凡客體”,更不能濫用不規范的網絡流行語。讓學生愿意走近,愿意傾聽,在輿論引導方面就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胡百精認為,及至今日互聯網時代,公眾因技術賦權和社會變革進一步覺醒和崛起,正當的情感和尊嚴訴求得以充分表達,非理性的情緒沖動亦有泛濫之勢。[9]“技術賦權、數據驅動”的智媒時代的來臨,不僅大大增強了媒體的功能,也放大了其負面效應。隨著人工智能和傳媒技術的變革,意見表達載體日益豐富,打破了人們意見交流的時空界限,青年學生意見表達更自由、更直接、更生動,更便捷。
智媒時代打破了傳統媒體“把關人”的角色,由于意見表達渠道暢通無阻,信息能在短時間內進行擴散,為輿論有效進行引導增加難度。同一件事,通過各自的視角發表意見,再加上眾多轉發和評論,使輿論引導內容呈現碎片化。因此,校園主流媒體如何從海量數據資源,最大限度地匯聚青年學生的意見表達,并通過數據的全面打通和關聯,為數據深度挖掘、智能分析、智能回應創造基礎性條件,同時做好內容生產,提升主流媒體的引導力。智媒時代,人工智能的興起,校園主流媒體應發揮輿論引導的“排頭兵”和“壓艙石”的作用。校園主流媒體利用自身的數據技術優勢,在信息傳播中有效識別垃圾信息和謠言,對比較集中的意見進行匯總和分析,是學校應對輿論引導的趨勢和要求。在智媒時代,實時對比數據庫,利用人工智能找到意見的原始出處,找到第一轉發者,從而對可信度進行檢測,對真實性進行標注成為可能。
“意見領袖”和“兩級傳播”理論認為,大眾接受的信息來源往往來自人際網絡傳播中為他人提供信息的“活躍分子”,他們將過濾、篩選后的信息再次提供給受眾,由此形成“大眾傳播—意見領袖—受眾”的兩級傳播模式。
這里的“意見領袖”不同于其他領袖,未必都是大人物,他們也可能是普通青年學生中的一員,但也具備一些特征,如威望較高,深得師生的喜愛,或在某一領域有專長;擁有一定數量的“粉絲”群體及話語權;信息獲取渠道廣,社交范圍廣;喜歡發表意見、表達觀點等。在學校輿情的傳播過程中,也往往隱藏著一些“輿論領袖”,將“消化”后的信息轉發、擴散到更多的青年學生群體中,引導了輿論的走向,加快了信息的傳播速度。如何挖掘、培養這批“意見領袖”“輿論領袖”成為優秀的“網絡評論員”,使之占領輿論高地,唱響主旋律,發出好聲音,正確引導輿論,是輿論引導工作的重中之重。因此,“網絡評論員”隊伍的建設需要從各個層面去挖掘,如班干部、學生黨員、輔導員、班主任、師生喜愛的教師等等,需要通過細致的觀察與科學的考核,確定“網絡評論員”人選,并定期開展輿論引導工作知識培訓,建立一支穩定的“網絡評論員”隊伍,從單方面到協同應對,從被動應對到主動作為,是確保青年學生輿論引導取得實效的有效舉措。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培育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積極向上的社會心態,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新格局。”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開幕式發布重要講話,強調要加強網絡倫理、網絡文明建設,發揮道德教化引導作用,用人類文明優秀成果滋養網絡空間、修復網絡生態。教育部發布的《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質量提升工程實施綱要》提出的“十大育人”體系,其中重要一條就是“創新推動網絡育人”。
在這樣的背景下,國家對青年學生的網絡素養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引導青年學生在復雜的網絡生態中明辨是非,學會正確的意見表達,提升網絡文明素養,傳播主旋律、弘揚正能量,守護好網絡精神家園。理性意見表達成為智媒時代輿論引導的目標,理性傳遞自己的思想和觀點。首先,開展網絡素養教育。全面納入課程體系,課程內容可以結合學生喜好,拍攝視頻短片來闡釋理論知識;開展以網絡文明為主題的視頻創作大賽、標語設計大賽、征文比賽等,讓青年學生在活動過程中自覺踐行網絡文明;有效利用學校主流媒體,結合實時網絡道德失范、網絡犯罪等案例,定期進行網絡素養知識宣傳;以主題班會的形式,對熱點事件開展討論,表達意見,并進行線上線下交流。其次,加強網絡道德法律教育,提升網絡表達自律。青年學生意見表達的偏失既與網絡信息的良莠不齊有關,也與法制意識、網絡道德的缺失有關。
因此,應加強青年學生網絡法制及網絡道德教育,讓青年學生充分認識到網絡也不是法外之地,虛擬空間同樣也是公開之地,要充分認識到有表達就有責任,深刻認識意見表達的法律界限,自覺提升意見表達的自律性。再次,學校可以探索實施局部網絡實名制,提升對非理性網絡意見表達的約束。外部制度約束加上內在素養提高,青年學生的意見表達才能更為理性、客觀。
隨著智媒時代的蓬勃發展,通過移動終端來實現意見表達已是不可逆轉的潮流趨勢。青年學生意見表達的內容看似多元化,但能演化為輿情事件的必然是較大學生群體的共同訴求。因此,學校應高度重視青年學生發表的意見與建議,暢通意見表達途徑,并進行正面回應,有效地進行輿論引導。學校更應堅持以生為本,提高學校服務水平,營造良好的學習、生活環境,讓學生感受到幸福感、安全感、歸屬感。只要學校的輿論環境更開放、包容、理性、健康,充滿正能量,負面輿情必將失去滋生蔓延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