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薩先生

文/羅元欣

懷念，便是放在心里。

先生已走兩月有余，仍然時常心心念念，偶爾拿起手機觀看先生曾發來的短信，如禪的詩，訴盡藝術之思，如吉光片羽。

與他人相比，認識先生較晚，緣起于齊白石論壇，了解于傅山之展。中間六年手機里只有電話，從未曾聯系。傅山十二條屏打開一段與先生的緣分，“識真山”中，說的是傅山的真，其實是先生的真，是先生對真的期望、追尋，一追四十多年，分分鐘從未停歇，他的真感染于我，感動于我——在世間尚有人有真的勇氣，以赤子之心觸碰世界，受傷又何如？

大英博物館“中國現代書法展”作品征集傳真

薩本介 瞧這一家子

薩本介 三娘教子

如今，回憶與先生交往點滴，想起與他從傅山聊起，又聊白石，再聊中國藝術，甚至宇宙，我聽先生句句珠璣，常于我迷茫時一語點醒我。他聽我海闊天空胡說八道，始終微笑寬容，仿佛一位老友。他是疏離于這個紛繁世界的智者，卸下塵世的欲望，輕裝上陣，他從藝術之真探尋至哲理的真、宇宙的真，洪荒之中留一盞光明。他又是一位仁者，寬容待人，對晚輩敞開心扉，從不保留，恨不能將所知所感傾囊相授。愚鈍如我，又能真的讀懂他多少箴言？慚愧如我，在尋真的路上可否能如他一般勇往向前？悲傷如我，從此失去這位智慧的老師，寬容的朋友。

時間太短了，也太快了，后悔很多問題還沒來得及與先生談，后悔自己用功太少，尚難以明了藝術的真。他總提醒我，數據庫太小了，實踐太少了。我也總與他玩笑，說他就是大數據，所有一切都存在于他那顆聰慧的頭腦中，一眼看到便開始啟動搜索引擎，進行數據比對，很快便可得出結果。如今，先生已去，攜帶的數據也從世間丟失，令人惋惜！若可將人的記憶存儲下來，那該有多好！

也總想起，今年他來畫院所講的最后一次齊白石，與以往不同，似乎想非常用力地將他所知道的關于齊白石的一切都告訴我們，那時我心中便有不祥之感。又邀我與他一起整理多年來的書法作品，讓我加劇了這不祥的感覺——他似乎想要安頓好一切，然后告別。我怕他告別，我不敢說出自己的擔心。我一直以為他是生命力頑強的人，而且尚有那么多心愿還未達成——關良的書，對亮亮的研究等。我以為他可以像以前一樣，度過這個坎兒，繼續勇往直前。也許，是他太累了，也許是他厭倦了這個世界，他還是走了。也許，在云霄之上，他脫去束縛，終于自由。這個愛自由的人啊，他現在真的自由了吧？他現在回歸到他的真中了吧？他有沒有安頓好自己的魂靈？請，莫要再惦記這個世界，惦記那些未完成的工作，好好享受那宇宙中的寬廣，享受至真至善的世界，那本源歸一的世界，那清凈的世界吧！

就讓回憶只停留在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心里，在晴朗月夜以清茶一杯，憶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