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文化內涵及對外漢語教學

曹德智

(吉林大學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一、十二生肖的界定及起源

(一)何為十二生肖

在中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肖。人們首次見面有時會問對方是哪年出生的，然后就會很快地算出對方是屬哪個生肖的。那么，什么是十二生肖呢？十二生肖又稱“十二屬相”，指用來計算年歲的十二種動物，即“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它和十二地支有緊密的聯系。

(二)十二生肖的起源

古往今來的學者們對十二生肖的起源有著不同的看法。有些人持生肖與地支同源的觀點，有些人則認同生肖外來說觀點。以上看法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經過大量的歷史文獻考證，生肖確實發源于中國，是炎黃先民智慧的結晶。下面筆者從幾個方面來探討一下十二生肖的起源。

1.歷史文獻說

十二生肖起于何時，到目前為止也沒有準確的說法。不過長久以來，有很多人認為最早完整記錄十二生肖的是東漢王充的《論衡》。《論衡》的《物勢篇》中依次提到了“虎、犬、蛇、鼠、馬、雞、兔、豕、羊、牛、猴”十一種生肖，可發現這里只缺少生肖龍。隨后在《言毒篇》中又提到：“辰為龍，巳為蛇。”①如此算來，十二生肖便已集齊。可見，最遲在東漢十二生肖已全部定型，而且和現在一致。

2.圖騰說

原始社會的先民常用某種動物或自然現象的圖形作為本氏族的保護神和標志，即圖騰?！跋淖宓膱D騰是熊或魚，商族的圖騰是玄鳥，周族的圖騰則有龍、鳥、龜、犬、虎諸說”。②在十二生肖中，除了龍是被虛構出來的以外，其他的生肖都是生活中能夠看到的。圖騰可分為兩類：“六畜”(馬牛羊雞狗豬)和“六獸”(鼠虎兔龍蛇猴)，前者有利于人們的生產和生活，后者則在一定程度上騷擾了人類生活。因此這兩類動物被先民作為本氏族的名號標記來崇拜。由此，圖騰說成為令人信服的學說。

3.歲星說

木星每隔十二個春秋就會運行一個循環，當它運行到不同的地方時會對地球有不同的影響，根據它所在的位置可以確定年度支序，即“木星在不同年份造成地球上某種動物適宜生長的環境，例如子年、丑年風調雨順，植物繁茂，適于鼠、牛的生長……如果不同年份出生的人能夠模仿當年適于生長的動物，便有益于他的成長，這種動物便稱為他的生肖動物?！雹垡虼烁鶕q星說，我國的生肖十二年為一循環，可稱為年生肖。

盡管人們對十二生肖的起源各持己見，但是這并不妨礙國人對十二生肖有很深厚的感情，因為在幾千年的時光中，十二生肖逐漸從普通生靈上升為有著獨特文化內涵的動物并深深地根植在了中國人的心里。

二、十二生肖的文化內涵

十二生肖各自的相貌、習性、特點等給予了其諸多文化意義，使其從動物上升為神格，接受尊崇和膜拜。只有在自然生靈與文化神格相結合后，十二生肖才會形成完整的生肖動物印象。

鼠——一方面老鼠個頭小，相貌為人不喜，并且又喜歡生活在陰暗的環境里，總于夜間偷食，所以它給人的是一種“卑微、膽小、骯臟、不光明正大、不受人歡迎”的形象，但另一方面，它又代表著智慧，它被視為機警敏銳、善于應變、子孫繁衍的象征。不過其在傳統文化中的寓意多是貶義；

牛——牛長得很健壯，它代表著勤勞固執，被視為勤懇踏實、正直淳樸、無私奉獻、任勞任怨的象征。提到牛的形象我們就會想到“公仆”和“孺子牛”；

虎——虎為百獸之王，代表著勇猛，它被視為英勇健碩、強大兇猛、精力充沛、伸張正義、趨吉辟邪的象征；

兔——兔子總會給人柔順溫和的感覺，它代表著謹慎，被視為善良純真、可愛敏捷、機靈美好的象征；

龍——盡管龍不是真實存在的，但卻寄寓著人們的敬畏。它是至高無上的神物，被視為尊貴、吉祥、權勢的象征；

蛇——蛇雖然被稱為“小龍”，但其仍多以負面形象出現。作為一種冷血動物，它被視為陰險狡猾的象征；

馬——作為六畜之首，馬是繼龍之后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地位很高的一位。它代表著剛烈，被視為精明能干、英姿颯爽、一往無前、縱橫馳騁、民族生命力的象征；

羊——古人視羊為“德畜”，它在古代社會常作為祭祀用品。它代表著溫順善良，被視為吉祥、善良孝順、仁慈和睦、團結友好的象征；

猴——猴代表著聰慧機靈。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最深入人心的猴形象非《西游記》中的美猴王莫屬。猴被視為淘氣可愛、機敏善變、重情好義的象征；

雞——雞有吉祥的寓意。它代表著準時守約，有辟邪的象征，又被稱為“德禽”。不過在傳統文化中，其負面寓意居多，它被視為弱小卑微、淺薄渺小、膽怯懦弱的象征；

狗——狗代表忠誠正直，它被視為警覺勇敢、舍身重義的象征。不過雖然中國人很喜歡養狗，狗也被認為是通人性、忠貞不渝，能與人患難與共的朋友，但是在傳統文化運用中，狗的寓意多數都是貶義的；

豬——豬代表憨厚隨和，積極的一面象征著樸拙憨厚、與世無爭，但在傳統文化中它的寓意多是消極貶義的，其被視為蠢笨懶惰、骯臟愚昧的象征。

三、十二生肖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出現的偏誤及原因分析

在二語習得過程中，偏誤是普遍存在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出現理解或者應用上的錯誤，外國人學漢語也是如此。在學習十二生肖時，留學生很容易把中國的十二生肖文化和本國十二生肖文化或相應動物所代表的文化混淆，從而出現理解或應用上的偏誤，在不知不覺中為其學習漢語制造困難。下面筆者分析幾點十二屬相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出現的偏誤以及偏誤原因。

(一)十二生肖在教學過程中出現的偏誤

在學習十二生肖時，留學生由于未能領會或不會在日常中運用十二生肖文化而不自覺地出現一些偏誤，筆者把這些偏誤分為理解偏誤、應用偏誤和糅合偏誤。

1.理解偏誤

我們首先以龍為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龍是至高無上的神物，常用來象征祥瑞。它高貴、威武、性情良好、溫和仁慈、德行極高。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當代，龍一直是人們既敬畏又親近的對象。在西方文化里，龍卻是一種長相丑陋且會噴火的怪獸。它貪婪、奸詐、兇狠，令人又怕又厭。西方人一想到龍，就會想到兇殘、狡詐、狠毒。

如在中國，“望子成龍”表達了父母對孩子的殷切期望，期盼其能有所作為，而歐美人就很難明白為什么中國父母會“望子成龍”。歸根到底可以說，會出現類似不理解龍的文化內涵的這類理解偏誤是由文化負遷移導致的。外國人在學習漢語時，其母語及母語文化既會產生正遷移，也會產生負遷移。正遷移會有助于其學習中文，而負遷移則會阻礙其進步。在西方人眼中，龍是令人恐懼的巨型怪獸，the old dragon不是“老年龍”的意思，而是“魔鬼”的意思，所以他們在看到生肖龍時會不自覺地將自己國家的龍的形象平移過去，從而出現理解上的偏差。

同樣地，兔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是可愛靈敏的，但是在西方中卻是膽小、懦弱的象征，西方人會用as timid as rabbit比喻像兔子一樣的膽??；另外一個例子是鼠，在傳統文化里，盡管鼠也有吉祥寓意，但是還是負面寓意占主導地位，人們對老鼠更多的是厭惡、憎恨。而在歐美文化里，大家似乎對鼠并沒有那么討厭，其總是被用來作為調皮可愛、伶俐幽默的代表。這一形象可以從《米老鼠和唐老鴨》中的“米奇”以及《貓和老鼠》中的“杰瑞”身上看到。所以在學習兔和鼠這兩個生肖時，歐美人也很容易會出現理解上的偏差。

2.應用偏誤

這里我們以狗為例。盡管狗在東西方人眼中都被認為是人類最忠誠的伙伴，然而在使用上卻大不一樣，因為在中國傳統文化里，狗的寓意是負面多于正面的。在漢語里，與“狗”有關的詞語多是貶義的，如“走狗”、“狗皮膏藥”、“狗急跳墻”等；但在英語中，dog還是深受喜愛的，多數和“狗”有關的詞語都是褒義的，比如：a lucky dog(幸運兒)、Love me，love my dog!(愛屋及烏)、Dog does not eat dog(同類不相殘)。這個時候，留學生在應用上就會出現偏誤。

3.糅合偏誤

這種偏誤是由于理解上的偏誤導致在應用上出現的偏誤，是理解偏誤和應用偏誤的結合。如生肖虎和西方文化中的獅。在中國，虎為百獸之王，威武壯健，有精力充沛、伸張正義、趨吉辟邪的象征，而因為虎是產于亞洲，英語中的tiger(虎)則很少被西方人用到，因此虎在英語文化中幾乎沒有什么文化寓意。在英國，lion(獅)才是百獸之王，它的文化內涵和中國的虎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攔路虎”，西方人就會理解成a lion on the way，而這在漢語中是“攔路獅”的意思。盡管“攔路獅”這個詞在語法上是沒有錯誤的，然而在中國人心里，其是不被認可和接受的，我們也只能和學習者說這是中英兩國的生活環境不同引起的。所以，留學生會出現這種錯誤主要是因為受中英兩國生活環境不同的影響，導致其在理解虎和獅的文化內涵上出現偏差，繼而在應用上出現錯誤，從而形成糅合偏誤。

同樣地，留學生在學習生肖牛時也會誤以牛為馬，從而出現糅合偏誤。在中國古代，牛是被認為力氣很大且用來耕地的牲畜，馬是用于戰爭的牲畜。而在西方，牛卻主要是用來食用的，馬被當作力氣很大的動物且主要作用是用于耕地。所以，在學習生肖牛時，留學生會很容易混淆中國的生肖牛和本國的動物馬之間的文化內涵，以至于出現糅合偏誤。

(二)偏誤出現的原因

1.文化因素負遷移

“文化因素負遷移，不外是受本國文化的影響，或是由于未能正確理解目的語文化所造成的?！雹苡捎诿總€國家所處地理環境、人文景觀等各有其特點，因此注定不同國度的文化之間會存在差異。中國的十二屬相里包含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華，同樣地，其他一些國度的生肖文化或相應動物所代表的文化中也都各自沉淀了屬于此國的文化精華。這樣，當留學生在學習中國十二生肖時，就難以避免受到本國生肖或相應動物的文化內涵的影響，產生文化負遷移，從而在習得的過程中出現理解上的偏誤。下面我們以生肖兔為例說明一下。

“兔”在漢文化中的形象有好壞兩面，好的一面是它伶俐可愛，壞的一面是它狡猾，并且會被用來比作沒有耐心的人。在俄羅斯，兔子代表鬼怪、是邪惡的標志。在泰國，兔子代表富貴，也被稱為金錢兔。由于中、俄、泰三國之間在“兔”的文化內涵上存在差異，所以在學習中國生肖兔的時候，俄羅斯和泰國的留學生就很容易受文化負遷移的影響，要么把本國“兔”的文化內涵當成中國生肖兔的，要么是理解不了中國生肖兔有好壞兩個內涵，只能理解和本國“兔”的文化內涵中相同的一面。

2.母語負遷移

在二語習得過程中，學習者總會不自覺地把母語的規則帶到二語里，假使二語和母語之間有差別，就會產生母語負遷移。顯而易見，這會給他們學習漢語帶來不小的阻礙。

如十二生肖文化中的“龍”字，中國人在表達對子女的殷切希望時會說“望子成龍”，但是泰國人會說成“望子成納加”，因為龍在泰國被稱為“納加”，不過“納加”又并非中國傳統的龍。它是于危難中救出佛祖的英雄，是佛教的保護者，也是泰國人心里的尊貴之物。所以泰國學生在學習十二生肖中的龍的時候，就有可能受母語負遷移的影響，不自覺地把“龍”稱為“納加”。

3.教師解釋不精確

在學習十二屬相文化時，倘若老師自己對十二屬相的文化內涵解釋的不夠精確，那么學生就很難準確領會其意義。

老師在講十二生肖的時候，需要把每種動物的相貌、習性、特點和文化象征意義等各個方面在學生可理解的范圍內解釋明白，否則學生就有可能在和中國人的交際中說出不恰當的話，做出不恰當的行為。以生肖牛為例。在傳統文化里，牛被視為力大無窮、憨厚勤懇、任勞任怨的象征。在封建時代，牛的主要作用是耕地，人們愛牛護牛，不會吃它。但在西方文化里，牛并沒有什么文化內涵，它主要是用來食用的。而西方文化中馬的象征意義卻和中國生肖牛的一樣。假設出一道題：力大如()。如果老師沒有強調牛代表強壯、力大無窮的話，那么或許答案就不會是牛了。所以在這里老師就要講明白牛在生肖文化中的意義，幫助學生徹底理解生肖牛的文化內涵。

四、解決偏誤的辦法

(一)理解文化差異

每個國度都會孕育出屬于自己的文化，這種獨有的文化會直接影響該國人對事物的認知。導致文化差異出現的原因有傳統觀念不同、經濟制度不同、語言不同等等。學習者在面對所學語言國家的文化時，要有一種意識，即所學語言國家的文化和本國的是會有區別的，要主動去接納和包容，也就是說要認識到受社會環境等因素影響，中國的十二生肖可能會與自己國家的十二生肖或相應動物的文化內涵不同。同時，老師也應該采取合理有效的措施來幫助學生理解兩個國家文化中的差異之處，如講兔生肖要分別介紹兔在中國和學生所在國的文化寓意以及二者為何會有文化寓意上的差別。

(二)排除母語干擾

很多中國人在學第二種語言——通常是英語的時候，由于生活在國內，英語很難應用在日常生活中，再加上受漢語負遷移的影響，很容易就會出現令人啼笑皆非的中國式英語。同樣地，外國人在學漢語的時候，也會無意識地把其母語規則應用到漢語上，從而出現英國式漢語等。所以，老師在教目的語知識的時候，可以有選擇的將其和學生的母語相應部分的內容對照來講，講清相同點和不同點。對于一樣的內容應該簡要講明，重視學習者母語文化正遷移；對于不一樣的內容應該詳講，以防學習者出現母語負遷移。

(三)教師解釋需精確

漢語是方塊字，它自身有一套不同于西方的語言系統，外國人學漢語原本就很坎坷，如果老師再在給其講解時對某些方面解釋的不夠精確，那就勢必會導致留學生出現偏誤。那么，教師如何才能做到解釋準確呢？首先，在課前，我們的老師應該全方位了解和準備其要講的內容，著重了解要講的內容中有哪部分可能會使學生出現偏誤；其次，在課上，教師要根據認真準備好的內容做準確性與針對性的講解；最后，在課下，老師要認真地做好教學反思，總結留學生在學習知識點時出現的各種問題、自己的應對策略和心得等。此外，老師要有健康的心態，要能正確的認識偏誤。當學生出現偏誤時，老師不應該批評，而應該引導其發現問題，幫助其解決問題，鼓勵其大膽使用語言。

從以上闡述可見，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不同國家之間的文化差異導致留學生在理解和使用中國文化上出現諸多不便和困擾。留學生在學習十二生肖文化時會出現一定的偏誤，針對這些偏誤，我們能夠提出相應的解決辦法。管中窺豹，我們可以從留學生在學習十二生肖文化時出現的種種偏誤現象中預見其在學習和使用中國傳統文化時會出現何種問題，從而采取相應的解決措施。

[ 注 釋 ]

①趙伯陶.中華民族十二生肖[M].北京：氣象出版社，2012.15.

②趙伯陶.中華民族十二生肖[M].北京：氣象出版社，2012.16.

③王紅新.神秘的星宿文化與游戲[M].北京：解放軍文藝出版社，1991：96-97.

④劉珣.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14：196-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