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流淌的童年

陳楚韻

（浙江師范大學附屬中學，浙江 金華 321000）

時間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童年，則是這段漫長旅行中最花團錦簇的一筆。

——題記

臺下是黑壓壓的一片。摘下眼鏡看不清人影，只依稀辨得閃光燈在黑暗中閃爍。溫暖的鎂光燈落在身上，眼前大大小小的光圈在模糊中探出毛茸茸的觸角。我提起裙擺，挺直了腰，向舞臺中央走去。微微低頭彎腰，我在琴凳上坐好。整個大廳很安靜。我深深呼出一口氣，輕觸黑白交錯的鍵盤，悠揚的琴聲便從指尖流淌出來，在閃亮的燈光中旋轉著上升。我沉醉的瞇起眼，眼前卻悄悄變作了另一番景象。

“想什么呢？快點開始練琴。”

簡短的幾個字卻如同有魔力一般，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我側過頭，母親正定定地看著我。“補課完才剛回家，又叫我練。”我小聲嘀咕道。盡管心中有千萬個不情愿，我卻還是挪到了鋼琴前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在琴鍵上敲出幾個音符。悄悄伸長脖子，發現母親又回到了書房里寫論文。真是天助我也，我暗中竊喜。踩下踏板，丟開樂譜，我開始表演獨屬于我的“小夜曲”。

“曲子練熟了？”正當我沉浸于自己并不算美妙的創作時，母親的一聲詢問嚇得我一激靈。迅速翻開了譜子，我把雙手架在琴鍵上，等待母親的檢閱。“開始吧。”雙手開始在琴鍵之間靈活地跳躍，音符魚貫而出，在鋼琴上愉快地游著。正當我得意于自己的演奏時，母親的一聲“停”使得琴聲戛然而止。帶著疑惑和被打斷的些許生氣，我轉頭看向了母親。“曲子的流暢程度還可以，但是指法和身體的起伏還不夠，尤其是手指不能扁。你現在這樣彈可能是輕松一點，但彈久了以后整個手型就不對了。”母親的評價雖短，可是句句都一針見血。認真練，我對自己說。

閉眼再睜眼，橙黃色的燈光有些刺目。清麗的音色在一片黑暗的大廳里流淌，我仿佛看見跳動的音符和星星點點的閃光燈共舞。隨著最后一聲音符的下落，我緩慢地站起身，低頭謝幕。臺下有一段時間的寂靜，隨即掌聲便一點點，一點點地蔓延開來。就像是火苗與野草共舞，經久不息。一走到后臺，母親就已經走上前來，卻一反常態地沒有詢問我如何如何。我窩進沙發里，有些疲憊地合上了眼睛，卻又看見了改頭換面的景象。

一個女孩端坐在鋼琴前，仔細地研究著琴譜，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曲子。那是即將要參加鋼琴大賽的我。比賽迫在眉睫，盡管對自己的舞臺表現不擔心，我卻依舊不厭其煩地把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手型，指法，身體起伏，曲子強弱，我在心中不停地默念著。幾遍彈完，我的手已經很酸麻，指尖由于我太過用力還略微有些扁扁的。安靜的琴房里似乎還能聽見曲子在回蕩。盡管很累，但一想到是為了比賽，為了自己，我就又熊熊燃起了斗志，重新投入新一輪的練習。母親輕柔的呼喚聲把我叫醒。“快要頒獎了，趕緊去準備。”我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起來，快步向候場區走去。

臺下掌聲雷動。一想到即將要迎來自己這么久的努力所得到的回報，我的呼吸就有些急促起來，帶著遠超上臺表演的緊張和激動。主持人開始宣布獲獎名單。三等獎……我的心中有一絲竊喜。二等獎……我突然有些不安：是不是根本就拿不到獎了？我剛剛首位的時候某個音力度不夠……當我的名字被主持人念出來的時候，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砰”的一聲炸開，散出金光閃閃的自豪，我走上了舞臺。

舞臺上燈光閃爍。主持人激昂澎湃的祝賀在我耳邊自動消音，眼前也一片模糊，那大概是名叫激動和自豪的淚水吧。站在舞臺上的的確確是感慨萬千了。以前看到電視里獲獎者接受采訪，聽到他們說要感謝父母的培養和自己的努力，還會覺得他們很矯情。可是當自己真正獲得了成功，回頭看看，鑄就這一份輝煌的難道不是母親的陪伴與督促，還有我自己所懂得的努力嗎？

童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我們都是在時光里跌跌撞撞成長的孩子，總想著要長大，要變成熟。可卻又總是在長大后回憶起那些單純，那些幸福。許多人都做了歲月的奴，匆匆地跟在時光背后，卻忘記了自己當初想要追求什么，而如今得到的又是什么。時間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盡管歲月已逝，我的童年早已一去不復返，可是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童年所經歷過而得到的，都會在某個角落靜靜地閃著光，等待著你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