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文化不止“狼性”

王曉珊　丁寧

2019年5月31日，廣東東莞，華為松山湖園區。

華為，任正非當初給剛成立的公司取這個名字時，寓意著“中華有為”。

他曾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有兩位青年推石頭，有一個老頭問他們在干什么，一位青年回答說：他在推石頭;另一位回答說：他在修教堂。幾十年后，人們看見一位還在推石頭，而另一位成為哲學家。”

推石頭的青年碌碌無為，而哲學家則因為建造精神的殿堂而名垂千史。

華為非常看重精神的作用，在華為公司各種資料的排列組合中，華為尤為看重塑魂工程。而以企業文化為先導來經營企業，是任正非最基本的觀念。

資源是會枯竭的，唯有文化才能生生不息。

在他的構想下，華為用《基本法》奠定了其文化的制度基石，從而內生出企業的“狼性”，永遠追求“以客戶為中心”。

“狼性”文化，推動著華為在市場上攻城略地，也造就了后來企業聞名遐邇“吃”文化和“睡”文化。

任正非打造的整套超越個人因素的企業制度與企業文化，創造出華為持續發展的動力源。

制度

“沒有《基本法》，華為會崩潰”

“基本法”這一稱呼，出自任正非。那些年正值《香港基本法》成為熱點，在一次會議上，任正非提出：“華為也要有自己的《基本法》。”

華為在此時開始考慮現代管理思想和制度化的問題是有一定原因的，1994年、1995年，華為自主研制的C&C08數字程控交換機在市場上打開銷路后，公司開始進入大規模的擴張時期。

這時候，華為原有的管理體系已經不能支撐公司的發展，逐漸出現業績評估矛盾、部門和崗位的職責與權限的不明晰、企業文化千^千面等問題。

漸漸地，任正非發現，管理層和普通員工雖然一直把華為企業文化這個詞掛在嘴邊，但華為企業文化到底是什么，誰也解釋不清。

華為應該擁有一個明確清晰的企業文化。

隨后，任正非邀請中國人民大學6位專家成立《基本法》起草小組，并委托他們為華為建立一套文化體系。

華為曾多次向專家們強調：如何將華為10年寶貴而痛苦的積累與探索，在吸收業界最佳的思想與方法后，再提升一步，成為指導我們前進的理論，以避免陷入經驗主義，這是我們制定公司基本法的基本立場。

歷經3年，改了八稿，《基本法》于1998年3月27日完成。這部《基本法》總計六章、103條的企業內部規章，是迄今為止中國現代企業中最完備、最規范的一部“企業基本法”，內容涵蓋了企業發展戰略、產品與技術政策、組織建立的原則、人力資源管理與開發，以及與之相適應的管理模式和管理制度等方面。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部《基本法》是任正非開始追求用制度建立起一個基業長青的企業。

狼性

“企業就是要發展一批狼;華為永遠都會是‘狼文化”

華為是一個龐大的集體，其中研發人員占比一直處于高位，而且研發人員大多畢業于名校，因此華為需要依賴一種精神把這樣一個巨大而高素質的隊伍團結起來，同時還使企業充滿活力。

華為找到的因素就是團隊精神——狼性。

通過《基本法》確立企業發展制度，“狼性文化”則為華為發展提供源源不斷向前攻城略地的動力。

華為的“狼性”不是天生的。華為1987年創立的時候，身處其中的行業正是一個群狼環伺的環境。

市場里曾流傳這樣一個故事：上海貝爾的市場研究部人士曾提及，一次電信設備展覽會上，一位戴眼鏡的華為員工為他準備了一些寬帶城域網的資料，然后向他索要名片。但華為員工知道對方來自上海貝爾后，竟想立刻把資料奪回。這位人士認為，從這樣一件小事，充分暴露出華為從上到下對競爭對手的警惕。

任正非說過，華為永遠都會是“狼文化”。“活下去是硬道理”、“為了市場銷售增長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可恥的”，大量富有煽動力的講話，使一線年輕員工進入大無畏的精神狀態，為公司發展而拼盡全力。

對于“文化洗腦”，任正非有自己的見解，華為的大部分員工受過高等教育，容易形成自己的思想和見解，如果認識不統一，就可能產生許多錯誤的導向，產生管理上的矛盾。所以他強調，既然文化可以灌輸，個性就可以改造。

2010年，《瞭望東方周刊》報道的華為員工需簽署《奮斗者協議》，員工需要在申請書上添加“我申請成為與公司共同奮斗的目標責任制員工，自愿放棄帶薪年假、非指令性加班費和陪產假”這句話。

溝通

“你要當好領導嗎？那么，多請部下吃門盤炒粉吧”

華為的狼性要求群體奮斗和敏銳，如何節省成本，提高效率就變得尤為重要。

在華為狼性的推動下，“吃”文化和“睡”文化應運而生。

華為的“吃”有名氣重點是在于邊吃邊“談”，增強員工之間有效的交流。

在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華為制定的第一版《華為員工守則》里有這樣一條：公司提倡“吃文化”，上下級和同事之間互相請客吃飯、吃面條，在飯桌上溝通思想、交流工作。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有兩個以上華為員工，也就形成了溝通的機會。

任正非在一次干部培訓大會上曾強調說：“請員工吃飯是一種溝通意識。不單市場部人員要有市場意識，而是全員市場意識，這就是華為的‘吃文化。”

正式工作下班后，邊吃邊談成為工作的一種延續和補充，“吃”成為了華為員工非正式溝通的重要方式。

在正式和非正式的場合，任正非多次提到要繼續發揚光大華為吃文化：“你要當好領導嗎？那么，多請部下吃幾盤炒粉吧，在輕松自由的氛圍里，很輕易就做到了上下溝通，協同工作，部門的效率也就提高了。”

幾年來，華為不斷發展壯大，搬家不斷，但搬到哪里就將哪里的大排檔、小食店的生意帶得一片紅火。

華為不僅“吃得出名”，也“睡得出名”，員工基本犧牲掉個人的生活，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甚至連睡覺也離不開辦公室。

華為創業的初期，工作緊張而繁忙，公司員工干脆把“公司一宿舍”兩點一線式的生活壓縮疊合成一點。

任正非曾在2006年發布的第178期《華為人》報中寫道，“創業初期，我們的研發部從五六個開發人員開始，在沒有資源、沒有條件的情況下……沒有假日和周末，也沒有白天和夜晚，累了就在墊子上睡一覺，醒來接著干，這就是華為‘墊子文化的起源。”

公司早期幾乎每個華為人都備有一張床墊，卷放在各自的儲存柜的底層或辦公桌、電腦桌的底下，外人從整齊的辦公環境中很難發現這個細節。中午休息，席地而臥;晚上加班，很多人整月不回宿舍，就這一張床墊，累了睡，醒了爬起來干，沒日沒夜。

在任正非看來，雖然今天墊子已只是用來午休，但創業初期形成的“墊子文化”記載的老一代華為人的奮斗和拼搏，是需要傳承的寶貴精神財富。

服務

“客戶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應該把時間放在客戶身上！”

任正非想要將華為建成能夠長久屹立于世界商業史上的企業，《基本法》、狼性、“吃”文化和“睡”文化均是為此保駕護航，而華為文化的核心，依然是“以客戶為中心”。

任正非認為，華為是一個功利的集團，公司一切都是圍繞商業利益的。他說道，“我們的文化叫企業文化，而不是其他文化或政治，因此，華為文化的特征就是服務文化，只有服務才能換來商業利益。”

華為內部對于“華為的明天在哪里”曾展開了一場大討論，最終得到的共識是：華為要更加高舉“以客戶為中心”的旗幟，華為發展到今天，靠的是這一根本。

任正非有多重視客戶？有一年任正非去新疆辦事處視察，當時華為新疆辦主任為了表達重視，租了一輛加長林肯去機場迎接。任正非一看轎車十分生氣地罵道：“你應該待的地方是客戶辦公室，而不是陪我坐在車里。”

《華為公司的核心價值觀》中寫道：天底下唯一給華為錢的，只有客戶。我們不為客戶服務，還能為誰服務？客戶是我們生存的唯一理由。

在2010年的一次會議上，任正非指出：在華為，堅決提拔那些眼睛盯著客戶，屁股對著老板的員工;堅決淘汰那些眼睛盯著老板，屁股對著客戶的干部。

11月6日，DVH媒體集團Frank Sieren在任正非與德國媒體圓桌論壇上向其提問：“您向歐洲伸出了橄欖枝，表示希望與歐洲開放合作。華為已經這么強了，為什么還要做出這種姿態？”

任正非對比回應道：“我們當然希望自己的商品要賣遍全世界，賣得越多，收益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