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島嶼經濟發展對海南的啟示

吳爽

[摘 要] 海南自由貿易試驗區成立一年多來，海南省進行了一系列有益探索，各方面建設均取得了明顯進步。目前，海南經濟發展的舊動力雖然減弱但新動力尚未壯大，基礎設施建設仍然薄弱，人才與公共服務配套體系還不能滿足現實要求，自貿區建設任重道遠。作為典型的島嶼經濟體，海南可以從同為島嶼經濟體且曾經創造過“臺灣奇跡”的臺灣身上借鑒相關經驗，在發展的不同階段采用不同的經濟發展戰略，強調“政府”干預，處理好經濟增長與社會發展的關系。

[關鍵詞] 島嶼經濟;海南自貿區;啟示

[中圖分類號] F752.8[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9-6043（2019）12-0032-03

臺灣和海南作為中國的第一和第二大島，是典型的島嶼型經濟體。相比較于大陸經濟體，島嶼經濟體有其自身的特點：一方面，因為與海洋聯系密切，能夠充分利用海洋交通帶來的便利，易于傳播和接受外來思想、文化，這使得島嶼經濟體在發展上具有更大的開放性;另一方面，島嶼經濟體相對獨立，發展會受到生態環境承載能力的制約且缺乏廣闊的腹地支持，這導致其在產業體系發展戰略上可選擇的余地較小、在整體經濟發展上對外部經濟依賴高而自身抗風險能力弱。總體來看，自然稟賦、地理條件、人口和土地等要素以及產業政策的選擇對島嶼經濟體的發展都有重大影響。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島嶼經濟體只有加大對外開放力度、積極參與國際分工，才能獲得長足發展。

2018年4月黨中央支持海南全島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支持海南逐步探索、穩步推進中國特色自由貿易港建設，分步驟、分階段建立自由貿易港政策和制度體系。時間已經過去一年多，海南進行了一系列有益探索，但是受制于相對落后的基礎設施建設、教育文化水平以及人才不足，自貿區先行先試的優惠政策遠沒有被充分利用。在此背景下，海南可以借鑒臺灣島嶼經濟的發展經驗，制定適合自身特點的發展戰略。

一、海南島嶼經濟發展概況

（一）海南經濟發展的基本情況

統計數據顯示，2019年上半年海南省地區生產總值為2434.88億元，比上年增長5.8%。其中，第一產業增加值511.57億元，同比增長4.1%;第二產業增加值507.19億元，同比增長3.2%;第三產業增加值1416.12億元，同比增長7.4%。2018-2019年上半年海南的服務業，尤其是戰略性新興服務產業發展迅速，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以及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等行業的營業收入增長明顯。在自貿區建設的背景下，海南的外貿和外商投資規模不斷擴大，2018年貨物進出口總額848.96億元，比上年增長20.8%;全年接待入境游客126.36萬人次，實現國際旅游收入7.71億美元，比上年增長13.1%。全年全省新設外商投資企業167家，比上年增加80家。為了改善和優化營商環境，海南先后制定了《海南省優化營商環境行動計劃（2018-2019年）》、開展了“百日大招商（項目）”活動和“百萬人才進海南”行動計劃。海南還積極引進總部經濟企業，年內全省共簽署戰略框架協議、投資合作協議230個，已注冊項目公司106家，已運營或開工建設的項目54個。為了進一步提升旅游國際化水平，海南在2018年實施了59國人員入境旅游免簽政策，此外還進一步調整了離島旅客免稅購物政策。以上一系列重點工作已經取得初步成效，有利于穩步推進中國（海南）自由貿易試驗區和中國特色自由貿易港建設。

（二）海南經濟發展面臨的挑戰

一年多來，海南的經濟發展取得了一些進步，但是離自貿區建設的要求仍然相去甚遠。受地理區位、市場腹地以及國家戰略和政策等因素影響，當前海南經濟發展面臨的挑戰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1.經濟發展的舊動力在減弱，但是新動力還未培養壯大。很長一段時間來，房地產業在海南一業獨大，其他產業相對薄弱。2018年4月22日起，海南全面實施限購政策，力圖減少房地產業的經濟占比。相關數據表明，房產調控效果初顯：房地產業投資和銷售都有大幅下降，建筑及裝潢材料類等房地產所涉及的相關消費品種下降幅度高達89.1%。與此同時，部分新興戰略產業，例如互聯網產業、醫藥產業等在海南出現了較快增長，但受產業基礎薄弱、人才缺乏等因素影響，這些產業短時間內還難以成勢。

2.基礎設施建設薄弱，亟待完善。自貿區的建設要求海南必須打造法治化、便利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這離不開配套的基礎設施建設。但目前看來，海南在陸、海、空運輸及綜合樞紐、市政等傳統基礎設施的建設都很滯后，有待進一步加強。同時，隨著信息與通信技術（ICT）和互聯網成為促進經濟增長的新動力，海南要建設“數字自由貿易港”，做好“新五通一平”（新零售、新制造、新金融、新技術、新能源），培育新興產業的中小企業，實現“換道超車”，首要即是加快推進5G、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

3.人才匱乏，公共服務配套體系跟不上現實要求。海南建設自貿區需要引進大量國際化、專業化的人才，“百萬人才進海南”行動計劃已顯成效。如何將引進來的人才留住，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海南現有的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配套體系建設十分落后，急需加強相關建設。

二、臺灣島嶼經濟發展概況

20世紀50年代初，臺灣還是典型的農業經濟體，自1953年實施第一期經濟建設四年計劃以來，臺灣地區的經濟獲得高速增長，和香港、韓國、新加坡一起被譽為“亞洲四小龍”，創造了“臺灣奇跡”。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臺灣地區的GDP超過5500億美元，位列全球前25。

（一）臺灣的貿易發展

對外貿易在臺灣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這一方面表現為對外貿易額的持續增長，另一方面表現為對外貿易額在臺灣地區GDP所占比重大。臺灣對外貿易的地理方向分散，遍布世界各地，這反映了臺灣對外貿易的開放程度。臺灣在實行出口導向戰略之前，主要出口商品為農產品及其加工品，從1966年開始，工業品取代農產品及其加工品成為臺灣最主要的出口商品大類。隨著臺灣對產業結構進行調整升級，其出口的工業品中（高）資本、（高）技術密集型產品的比重不斷擴大。但是臺灣出口商品的結構比較單一，過于集中在電子、信息通信類產品上，容易受外部形勢影響。

（二）臺灣的投資發展

對外投資是一國或地區企業國際化的重要途徑，臺灣在戰后通過對外投資的擴張不斷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并拉動臺灣經濟增長。臺灣對外投資多極化趨勢明顯，投資遍及亞洲、美洲、歐洲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臺灣對外投資結構呈多元化發展的趨勢，涵蓋了三大產業的不同門類。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臺灣服務業對外投資發展迅猛。

（三）臺灣民營經濟的發展

臺灣的社會資本由公營資本、私營資本和外國資本三大部分組成。私營資本除了財團外，多由中小民營企業構成，它是推動臺灣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

作為典型的海島型經濟體，臺灣資源匱乏、市場容量有限，只有通過發展海外市場來刺激島內生產。由于歷史原因，臺灣公營企業和民營大企業幾乎壟斷著島內市場，數量眾多的中小民營企業只能從國際市場上尋找機會。臺灣當局對外銷企業的稅收優惠政策降低了中小民營企業的經營成本，鼓勵了中小民營企業為臺灣對外貿易的發展貢獻力量。

三、臺灣促進經濟發展的政策措施

臺灣學者薛琦在總結“臺灣經驗”時曾說：“臺灣經驗其實是一個建立制度、建立市場經濟的經驗。”這雖然是一家之言，但在經濟發展的不同時期，臺灣執政當局制定的多項政策、法規或制度確實起到了為臺灣發展開放型經濟保駕護航的作用。

（一）臺灣的金融自由化政策

1.利率自由化與銀行開放民營。戰后的臺灣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由“政府”對利率實施管制，并且公營銀行形成壟斷。在臺灣有識之士的呼吁下，加上受到美國等貿易大國的國際壓力，1989年臺灣修訂“銀行法”，正式啟動兩項金融改革：一是利率自由化;二是銀行開放民營。這兩項金融改革對提高臺灣資源配置效率、提高金融服務效率和穩定物價有著重要意義。

2.匯率自由化。受重商主義思想的影響，臺灣當局一直通過匯率管制來配合其產業政策。在此背景下，臺幣幣值長期被過分低估，這一方面使得臺灣貿易順差持續擴大，另一方面卻扭曲了資源配置，給經濟長期發展帶來傷害。1989年3月臺灣“中央銀行”宣布修改外匯交易制度，廢止中心匯率制度，臺灣進入真正意義上的浮動匯率時期。

3.金融市場多元化、國際化發展。盡管在20世紀50年代，臺灣就已經開始建立資本市場，但是相較于銀行業，臺灣的證券和債券市場沒有得到“政府”足夠的重視和支持。1984年5月俞國華出任“行政院長”，宣布其經濟政策的基本方向為“自由化”、“國際化”與“制度化”。在“自由化、國際化、制度化”的方向下，在臺灣各界的努力和呼吁下，從1988年5月開放證券商設立開始，后又采取一系列相應的金融自由化舉措，臺灣的直接金融體系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得到了較快的發展，島內的金融市場多元化和國際化發展取得了可喜的進步。例如，進入21世紀后，島內的臺北證券市場的交易總量已經成為亞太地區僅次于東京證券交易所的第二位。

（二）臺灣的貿易自由化政策

1960年1月，臺灣頒布并實施了《十九項經濟改革計劃》，開始推行出口導向戰略，并相繼出臺一系列相關“條例”：“外匯證買賣條例”“私營貿易商申請盡快外匯管理條例”“進口管制管理準則”“鼓勵利用進口原材料加工產品出口條例”“出口產品的稅收和關稅補償條例”等。這一時期有利于臺灣貿易自由化發展的措施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稅收優惠。實行外銷免稅或退稅，刺激民營資本對出口產業的投資。

2.發展出口加工區。臺灣當局于1965年在高雄建立第一個出口加工區，之后又在楠梓和臺中設了出口加工區，制定了“加工出口區設置管理條例”。在出口加工區設廠的出口廠商可享受各種優惠和稅收獎勵。加工出口區的設立極大地促進了產品出口。

3.放松進口管制。對原先屬于管制進口和暫停進口的項目被撤銷，更多地通過關稅而不是進口限額來限制進口，同時也使出口鼓勵政策得到更有效實施。

4.輔以金融手段鼓勵出口。廢除復式匯率制度，大幅貶值新臺幣以擴大出口;規定外銷型企業的貸款利率低于一般貸款利率以降低出口企業的經營成本。

5.簡化手續。免去一些不合理的手續和關稅規定來縮短進出口通關時間。

6.成立民間貿易機構。臺灣當局于1960年7月設立旨在外貿推廣工作的民間機構“對外貿易發展協會”以協助企業改進商品、促進出口持續增長。

20世紀90年代，臺灣當局頒布實施“促進產業升級條例”，取代實施多年的“獎勵投資條例”，不再側重行業類別的獎勵。在此之前，臺灣當局已進行稅制改革與調整，大幅度降低了關稅稅率、綜合所得稅稅率等。這些舉措極大地提高了企業經營的積極性、促進了臺灣貿易自由化的發展。

四、臺灣島嶼經濟發展對海南的啟示

從農業社會到新興工業化經濟體，從相對封閉到對外開放，臺灣經濟發展的軌跡提供了若干“臺灣經驗”。

（一）在發展的不同階段采用不同的經濟發展戰略

經濟發展戰略是指國家對社會和經濟發展的全局性、長期性問題的總謀劃和總方針。國民黨敗退臺灣后，臺灣經濟的發展主要經歷20世紀50年代的第一次“進口替代”、20世紀60年代的“出口導向”、20世紀70、80年代的第二次“進口替代”、20世紀90年代的“均衡發展”、21世紀初的“深耕臺灣、布局全球”以及隨后一直到現在的“振興經濟”等幾個戰略階段。雖然這些不同階段的經濟發展戰略并非都以發展自由、開放的經濟為目標，但的確是臺灣執政當局在一定歷史條件下做出的現實選擇。

（二）在促進自由經濟發展的同時強調“政府”干預

與香港一直奉行自由經濟不同，臺灣的經濟發展在很長時間內都有很強烈的“政府”管制和“政府”主導的特色。臺灣一貫被視作國際高度外向型經濟的代表，按照一般的理解，越開放的經濟體越重視市場機制的自我調節，各種政府干預應該越少。這里似乎出現了一個“臺灣悖論”。但是在眾多關于東亞奇跡的探討中，有相當一部分研究成果都提出“強政府”是日本、韓國、臺灣等東亞國家和地區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原因。羅伯特·韋德在他的分析中更是提出：“強政府”不但對創造“臺灣奇跡”作用巨大，而且還始終是市場的領導者。雖然理論研究難有定論，不可否認的事實是，重視“政府”干預的臺灣當局在島內外經濟形勢和要求經濟自由化的呼聲下進行多次自由化改革，推動臺灣地區經濟不斷開放。

（三）能夠較好地處理經濟增長與社會發展的關系

作為拼命趕超的曾經十分落后的經濟體，臺灣在創造經濟奇跡的同時也帶來了許多深層次的社會問題：收入差距擴大、失業率上升、環境惡化、社會制度弊端日現等。但是在發展的過程中，臺灣一直沒有停止反思，盡力將經濟增長修正為經濟發展。

例如，臺灣當局一直十分強調“均富”并將這一思想貫徹到土地、產業和財政政策的各個方面。正因為如此，在切內教授對66個國家和地區進行的比較研究中，臺灣是唯一能在經歷飛速經濟增長的同時又在縮小收入差距方面取得重大進展的地區。再如，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在經濟起步的初期往往實行粗放式的經濟增長，極少考慮環境成本，戰后的臺灣也不例外。伴隨著快速的經濟增長，臺灣的生態環境也付出了巨大代價。所幸的是，臺灣各界人士及時接受了“可持續發展”的概念，臺灣當局也開始檢討當初的經濟決策，并做出相應舉措以解決環保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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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史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