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精靈的約定

鄭晶心

“把它砍掉，把它砍掉！”樹林里，一個穿著紅色斗篷的小女孩捂著耳朵，狂躁地叫喊著，“天這么冷，我等了那么久，它，沒有葉子，沒有花，什么也沒有，它就是一棵冬天的枯樹！”

陪伴在她身旁的媽媽眉頭緊鎖，輕聲叫著“寶貝，寶貝”，她伸出雙臂，試圖抱住女孩，可是女孩卻甩開她的胳膊，抱著樹使勁兒地搖晃。

心痛又焦急的媽媽沒有注意到，在那“騙人的枯樹”的“枯枝”上，已經冒出一些針尖般大小的褐色疙瘩。斗篷女孩仰臉朝向天空，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使勁兒地向上看著。可是，那雙眼睛空洞無神，毫無光彩。

她是一個患有眼疾的女孩。媽媽知道，在睡夢中被吵醒的梅花精靈也知道。

梅花精靈“哧溜”從枝頭滑下來，正好落到女孩的面前。可是，因為動作太輕了，女孩沒有感覺到。她正要繼續搖樹，梅花精靈用她寬大的衣袖輕柔地一甩，把女孩的手收了回來。

“你是誰？你想干什么？”女孩感覺到有人在她面前，立即驚問。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但你要知道這樣對一棵樹，是非常無禮的。”梅花精靈說。

“它欺騙了我！”女孩憤憤地說。

“它沒有欺騙你，它會開花的。”梅花精靈告訴她。

“大家都騙我說我的眼睛很快就會好，但我到現在還是什么也看不見！”

“那你到底是要怪樹，還是要怪別人呢？你這樣大聲，吵得我不得安寧！”梅花精靈還沒來得及回應，居住在樹下的雪兔突然跳到她們面前。

“不用你管！”聽到又有人出來管事，女孩回了一句，轉身就走。媽媽很抱歉地朝梅花精靈和雪兔點點頭，趕到女兒身邊，牽起了她的手。

“她很不講理哎！”雪兔一邊往梅花樹根的洞穴鉆去，一邊說道。

“我想我能理解她。”梅花精靈將衣袖甩向枝頭，隨后一躍而上。

夜來了，又去了，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薄霧在森林中輕輕升起，裹住了一棵又一棵樹，直到籠住整個森林。梅花精靈從夢中醒來，凝視著薄霧曼妙的身姿。鄰居雪兔也把濕濕的鼻子伸出洞口，輕柔地吸著空氣中的霧滴。

“你來了！”梅花精靈說。

“是的，我來了。”薄霧應道。

“那么，森林中的第一場雪也要來臨了！冬霧雪嘛。”雪兔說，“我要進洞做一個長長的夢了。”

梅花精靈一甩衣袖，一團薄霧拂過梅枝上的一個花骨朵，頓時花骨朵長大不少。梅花精靈再一甩衣袖，又一團薄霧拂過另一個花骨朵……就這樣，梅花精靈一直舞下去，一樹的花骨朵統統長大了。

“媽媽，落到我手上的是雪花嗎？”

薄霧散去的第二天，下雪了，女孩牽著媽媽的手又來森林散步。

“雪花都來了，梅花還沒有開。”女孩嘟囔著。突然她使勁地抽了幾下鼻子，驚叫起來：“啊，媽媽，我聞到了一股清香！”

媽媽也抽了抽鼻子：“寶貝，是梅花開了，梅花開了！”

媽媽帶著女兒緊走幾步，來到梅花樹下。只見一朵朵鮮艷的紅梅傲然綻放，雪花正一片一片地落到花瓣上。媽媽牽起女孩的手，輕輕地觸摸那些花朵，一朵又一朵。

“它真的開花了，媽媽，它總伴著最冷的雪花一起開放嗎？”女孩問道。

“是啊，它們一直在等待雪花的到來。”

女孩忍不住把鼻子湊到了花朵上：“真柔軟，真清涼，比其他的花都香！”

“沒錯，寶貝。美好的結局值得等待呢。”

停了一會兒，女孩說：“我也能等到眼睛好的那一天嗎？”

“當然了，寶貝。”

翩翩的雪花中，裊裊的香氣里，梅花精靈輕柔地舞蹈著。女孩把臉靠在花枝上仔細地感受著，眼前仿佛有一道光閃過。

第二年春天，女孩再一次來到梅花樹下。她撲閃著亮亮的眼睛，尋找枝頭的紅梅，可滿樹的梅花早已不見蹤跡。“我們冬天再相見。”女孩微笑著，自言自語道。

“冬天再見，這是我們的約定。”梅花精靈默默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