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羿 王 妍 馬文奇
(大連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遼寧大連 116600)
韓國多元文化教育的興起是為了解決大量外國人進入韓國后的社會適應性問題。一方面,隨著韓國經濟的快速發展,韓國國內勞動力供需市場由勞動力輸出轉向了接受國外勞動力的國家,因此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大量外籍打工者涌入韓國,據韓國出入境管理局外國人政策部2009年6月的統計,目前以各種身份滯留韓國的外籍勞工為559965名,其中520525(92.95%)名是從事簡單勞動的體力勞動者。他們由于語言、學歷、社會地位等因素難以融入當地社會,進而造成一系列社會問題,加劇了韓國民眾的反感。另一方面,伴隨著韓國國民接受高等教育程度不斷提高,女性意識覺醒,越來越多的女性參與進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尋找自己的社會地位和價值,造成很多韓國城市女性希望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育,由此帶來的韓國男性難以尋找配偶的社會問題突出。而在韓國農村,伴隨著城市化進程加快,大量農村姑娘進入城市,農村男女比例失衡狀況日益嚴重,很多韓國農村男青年便借助國際婚姻中介迎娶經濟相對落后國家的女子,其中中國朝鮮族、越南、菲律賓婦女占多數。跨國婚姻隨之帶來的就是子女問題,這種在多元文化家庭中成長的孩子,如何使他們和其家庭順利融入韓國社會,成為了多元文化教育面臨的問題。
2007年8月,在韓長期滯留外國人人數突破百萬,以此為契機,韓國政府法務部、保健福祉部、教育科學技術部等各部門都對多元文化政策進行了相應的預算編制,韓國的地方自治團體和大學也紛紛成立多元文化家庭支援團體和對外韓國語教育中心,幫助在韓國國內居住的外國人適應韓國社會。截至2017年,由韓國女性家族部、韓國健康家庭振興院共同設立的多元文化家庭支援中心在韓共設有217個辦事處,是為了幫助韓國多元文化家庭適應在韓生活,增進家庭內關系,提供結婚移民者社會適應教育、就業教育支援等服務,以及韓語教育、訪問教育(子女生活)、營造多元文化家庭的雙語環境等對子女的教育支持。在多元文化社會形成初期,語言教育也就成為了多元文化教育的主要手段。[1]
在多元文化社會的不斷形成下,韓國政府也開始通過學校教育進一步擴大多元文化教育的范圍和比重。2007年教育課程改革刪去了有關單一民族的相關內容,將多元文化教育轉化成通識教育融入進課程之中,并在國語和社會等科目中強化不同人種、不同種族的平等觀念,緩和了韓國對多元文化的排他性。
如今,韓國將多元文化教育和先進的國際教育理念、雙語教育有機融合,從單純的韓國文化體驗、韓國語教育擴展到對其他文化的認同教育,這對于弱化單一民族主義,促進自我民族認同,推進多元文化社會形成有著重要意義。
根據韓國教育部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在韓外國留學生由2014年的8萬4891人迅速增長,截止到2018年已達14萬2205人。從留學生來源地來看,中國大陸最多,占比達55.1%,越南(11.8%)、蒙古國(4.3%)、日本(3.0%)、美國(2.2%)、烏茲別克斯坦(2.2%)、臺灣(1.8%)、法國(1.1%)、印度尼西亞(1.1%)、馬來西亞(1.0%)分列其后。如此數量龐大的外國人群體,現在正滲透進韓國的各個社會階層,正成為韓國國際教育和多元文化社會形成的中堅力量。
從地區來看,57.5%的外國留學生在首都圈大學就讀,占比最高,其中慶熙大學是留學生最多的大學,而高麗大學則是中國留學生最多的大學。
韓國校園文化的國際化最集中體現在教育理念和精神文化上。韓國高校的法人成分相對復雜,有公立大學(國立首爾大學、釜山大學等)、私立大學(高麗大學、慶熙大學等)還有宗教建立的大學(延世大學、東國大學等),但無一例外,都深受儒家思想以人為本、尊師重教的教育理念影響,并在西方文化的影響之下,韓國高校同樣非常注重學生的創新知識與能力的教育。從校方的創新舉措,到各類創新課程和著重培育學生創新能力的活動都讓校園充滿活力。開放包容的教育理念和東西方交融的精神文化讓韓國高校擁有國際化視野,成為了培養國際化人才的基礎。
韓國各大高校,尤其是首爾地區高校面對如此龐大的留學生群體都紛紛利用各種方式幫助留學生適應進入韓國社會,推動韓國多元文化社會的形成。首先,韓國各大高校針對國際化人才交流設立專門行政機構,如首爾大學的國際協力本部(The Offic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延世大學的國際處(Offic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分設國際交流部、企劃與協力部、國際支援部等部門,全方位地為高校國際人才交流提供有效協助。[2]
同時,高校還特別注重提高教職工的國際化素養。這對于國際事務職能部門的職員而言是必須條件,但對于面向留學生開展教育的教授,尤其是講授韓國本科課程,而非國際課程的教授而言就顯得極其重要。韓國一直以來作為單一民族國家,心理上始終缺乏對其它國家和民族的真正認同,而通過教師赴國外短期研修交流、交換培養等方式提升國際素養,從而在面向外國學生時能夠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專業水平,有利于留學生心理的健康發展。
另外,還設置了特別課程。由于韓國初期大規模引入留學生造成了很大一部分的留學生韓國語水平不過關,韓國高校特此開設了特別的韓國語課程,例如成均館大學和慶熙大學就紛紛開設了針對留學生聽說讀寫基本語言能力養成的課程和會話演講、新聞閱讀、聽力討論等多樣化的,能夠接受更多韓國語資料的語言課程。不僅如此,還幫助外國留學生與韓國學生結成學習小組,從留學生角度來看,這種方式不僅可以在學習上針對課題發表、復習備考方面為留學生提供幫助,還可以幫助他們認識更多的韓國人,積累在韓國的人脈資源。而從參加活動的韓國學生來看,有利于他們切身了解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的文化,改變自己的刻板心態,提升跨文化交際能力,還能夠了解外國人眼中的韓國,從而更加客觀地看待自己的國家。
韓國在多元文化社會的形成進程中,韓國始終在社會認同上積極打造開放包容的形象,努力追求整個社會的“國民性”和“統一性”。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世界的未來屬于年輕一代。全球青年有理想、有擔當,人類就有希望,推進人類和平與發展的崇高事業就有源源不斷地強大力量。如今,在韓外國人群體不斷擴大,韓國政府也有意吸引外國人助力本國發展,他們正在成為韓國多元文化進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特別是在韓留學的青年學生是其中最有活力的分子,更是幫助韓國與世界各國對話交流的橋梁和紐帶。通過提升校園文化的國際化程度,使他們真正認同并積極促進韓國多元文化社會的形成。
韓國城市化進程雖然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到21世紀初,短短四十年的時間,韓國實現了高達89%的城市化率。伴隨著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和韓國多元文化社會的日益形成,大量農村人口涌入城市,農村人口減少的同時,城市人口激增。僅首爾居住人口就占到了全國人口的1/4,并形成了8個人口超過100萬的大城市(廣域市)。不僅如此,韓國還在高速的城市化進程中形成了“首爾——釜山城市帶”,韓國政府沿連接首爾和釜山的京釜線布局,基于“出口導向型”的發展策略,利用鐵路、機場、港口等優良的城市基礎設施,促進城市群的形成。[3]
上述兩點,使得韓國在城市化的過程中收獲了產業發展和經濟增長,但隨之而來的也是城鄉發展嚴重不均的問題。韓國政府中央集權式的資源調配和并不均衡的城市發展戰略對于短期經濟而言固然發揮了一定作用,但農村人口的大量流失也在透支著廣大農村地區未來的發展潛力。
特別是在傳統民俗藝術方面,面臨著“無人可繼”的困境,從理論上來看,韓國多元文化社會的形成需要韓國本土的傳統民俗元素參與,守住韓國文化在社會文化中的基礎,而從現實來看,多元文化社會的形成吸引力大量外國人口進入韓國,也為傳統民俗藝術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契機和動力。
為了更好地保護、傳承和發揚傳統民俗文化,韓國政府于2014年5月28日頒布全新的《文化財產保護法》,由韓國文化財產廳和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共同實施。另外為了帶動傳統民俗文化相關的旅游業發展,韓國也不遺余力地申請世界文化遺產,截至2013年6月27日第37屆世界遺產大會結束,韓國共計擁有10項世界遺產,20項非物質文化遺產,遺產數量列世界第25位。
韓國對于文化遺產一般通過兩種方式進行保護利用:一是原地規劃保護,將自然完整的原生態村落指定為保護地區,如2010年申遺成功的安東河回村、慶州良洞村,二是通過民俗博物館收集民俗資料,并輔以相關的體驗項目而形成的集合體,這在韓國各地針對當地的民俗都有所體現。
固有現存的文化遺產只能通過內在的魅力吸引游客,尤其是外國人進行旅游開發,這時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以韓國四物農樂為例,由此旋律而改編的音樂劇《NANTA》成為不少在韓外國人和韓國游客必須體驗的項目。它以打擊樂為基礎,放棄傳統四物農樂的大鑼、小鑼、長鼓、低音鼓,取而代之的是廚房中菜刀、砧板、盆、筷子等器具,通過在大型廚房中準備婚宴的故事背景,融合了各種游戲和演出形式,讓觀眾不再是傳統民俗文化的接受者,而是民俗文化的參與者和體驗者。該劇在全球上演超過一萬場,除在韓國固定演出外,已經在全球35個國家和地區巡演,成為了韓國民俗在多元文化社會形成過程中最突出典型的代表。[4]
傳統民俗的改良與創新絕非對傳統的背棄,而是在人們對藝術需求不斷變化的當下一種新的選擇。通過對傳統民俗的加工和再創造,不但能夠滿足人們新的文化藝術需求,還能利用傳播方式和手段的創新,讓更多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人接收到韓國傳統文化,進而為韓國多元文化的形成提供積極的反作用。
韓國在當今全球化背景下所出現的各類社會現象都有著深切的歷史淵源、社會文化基礎和現實動因,集中展現了韓國在多元文化形成過程當中所面臨的問題和所做出的努力。韓國正在以不可阻擋的積極姿態迅速向多元民族、多元文化方向過渡,而如何能夠在全社會形成兼容并包、開放互補的和諧氛圍,才是未來韓國要面臨的真正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