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凌軻,黃 穎,王普玉
(江蘇科技大學 蘇州理工學院,江蘇 張家港 215600)
高等教育兼顧有職業技能培養與學術理論更新與傳播的雙重目的。因此,相比于知識體系相對固定中小學教育,在高等教育中向學生所講授的內容應該注意以下兩點:第一,知識本身的應用性,即所授內容與產業一線所需要的技能之間不能有過大的隔閡;第二,知識體系的新穎性,高等教育處于學術理論的最前沿,大量理論在研究中被證偽或更新,又有大量新的理論被確立,因此,對學生的講授內容如不能保持新穎性,便會帶來學生知識體系的陳舊,不利于學生進一步深造和鉆研。與中小學不同,除部分課程為統一教材外,高等教育課程的教材數量繁多,教師在教材選擇上具有一定主導權,這樣的現象符合高等教育的特點。由于學派認知和方法論上的差異,對同一事物的認識會具有一定差異,這一現象在人文社會類學科中尤其明顯,因此,人文社會類科目彼此觀點向左的教材會同時存在。教材繁多帶來學術繁榮的同時也帶來一個問題,教材的質量和對所屬學科知識體系的描述是否更新或是否得當得不到保障。本文中,筆者從自身教學經歷中的感知入手,對當前的國際貿易或相關專業的貿易實務教材中存在的一些問題進行討論。
貿易實務可以認為是應用經濟學領域最為貼合實踐的領域,甚至有一些觀點認為,貿易實務并不屬于學術范疇,而僅僅是一種技能訓練,筆者也認同這種觀點。這就能提出一個問題,對于這樣一種實務訓練,當前教材的整體體系是否能滿足技能訓練的要求。筆者通過教學實踐經歷和對多個教材的考查認為,當前的貿易實務教材體系很好覆蓋了從詢盤到結算全過程的內容,但這樣的體系仍然存在以下兩個問題:
第一,效率低下。作為一種職業技能培養,將貿易實務的教學過程置于教室之內是效率低下。在國際貿易實務已經高度程序化的今天,學生在課堂之上所學習的內容給職業能力帶來的提高,不可能高于在進出口現場的實際操作訓練。換句話說,即使在學生和任課教師都充分投入的情況下,學生對于貿易實務操作能力的提高程度還是有限的。尤其是教材中對進出口業務的細節描寫越細致,對學生職業技能的培養提高越容易產生不利影響,因為作為一項私法(private law)活動,國際貿易的基本原則是“法不禁止即許可”,任何不違反強行法的當事人之間的慣例都有約束力。商業慣例同時也是動態變化的,因此,書本作為一種具有滯后性的知識載體,是不可能將最為前沿的商業慣例反應出來的。綜上,當前貿易實務的相關教材,雖然內容十分詳盡,但學生通過其內容所要達到的教學成果是有限的,且效率低下。
第二,理論性偏低。上文提到,貿易實務從某種意義上講并不算一門學問,而是一種職業技能,也正是因為如此,貿易實務的內容上理論性普遍低下。這里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雖然貿易實務本身雖然不能算作是學問,但貿易實務之所以形成現在的相對定型的操作流程,其背后必然有法律、經濟等原理的支撐,而當前的教材里,對這些支撐理論的闡述普遍不夠。與動態變化的商業慣例不一樣,理論是相對穩定的,而且不管商業慣例如何進行變化,其根本的理論原理還是相對固定的,因此,作為高等教育教材,對這些理論的闡述和介紹是應該加強的。
教材的整體體系是由編者的觀點和認識決定的,體系是否得當因讀者所持觀點而不同。但當前教材里存在的細節錯誤是應該得到糾正的。筆者通過親身教學活動發現以下問題:
第一,貿易術語分類錯誤。在相當多的教材里,貿易術語被分為“常用術語”與“非常用術語”,或“常見術語”與“其他術語”。其中,有將FOB、CFR、CIF列為常用術語的,也有將FOB、CFR、CIF、FCA、CPT、CIP列為常見術語的。這樣的分類極為不合理。首先,國際商會從來就沒有在官方材料中描述過哪一個術語是重要的或者常見的,只是在貿易術語的使用說明中推薦使用“不限運輸方式組”的術語,其目的也是為了反應出多式聯運的重要性,并不說明某一個或某一些特定術語重要或不重要。其次,這種分類只反應了我國商人對貿易術語使用的偏好,但貿易術語的選擇依賴于買賣雙方的協商,我國商人不可能保證在每一次的協商中都處于有利地位,也不可能保證外國商業和我們有相同的貿易術語選擇偏好。
基于這樣的理由,每一個術語,甚至之前版本的術語或其他非國際商會版的術語(如Incoterms? 2000、美國對外貿易定義等)都存在被選擇的可能性,如果將貿易術語分類為常用與非常用,極有可能讓學生誤會為某一些術語重要,而其他術語不重要。
第二,專業術語不統一。現代國際貿易的各項規則和操作流程,對我國來說都是舶來品,因此,相關專業術語都存在一個翻譯的過程,但在教材中,存在對相同專業術語的不同翻譯,容易給學生帶來混亂。如在合同訂立的過程中,“offer”一詞在貿易實務的教材中翻譯為“發盤”,這也是當前貿易實務界最常用的翻譯。但國際貿易的里有關offer的規則遵循CISG,在聯合國頒布的標準中文版CISG中,“offer”被翻譯成了“發價”。同時,在我國《合同法》上,此術語被稱為“要約”。與此類似,“還盤”與“還價”、“受盤”與“接受”也存在類似問題。
雖然同一專業術語在翻譯時出現多種版本是正常現象,但筆者也曾在教學活動中發現學生存在能定義“發盤”卻無法定義“發價”的現象,這就對教學過程中教師和教材提出一個要求,由于在貿易實務中存在同一術語多種翻譯的情況下,在教學中必須將此問題準確告訴學生,以免對學生形成誤導。
針對上述問題,筆者提出以下教材修改建議:
雖然貿易實務更偏向于職業技能,但切實培養學生的這種技能應該從理論入手。因為在國際商會和聯合國國際貿易法委員會等國際商業組織的努力下,國際貿易的流程高度定型,在買賣雙方不產生糾紛的情況下順利完成交易不會有任何問題。因此,從問題導向的角度看,今天的國際貿易中糾紛的避免與解決才是學習的重點。要實現國際貿易中糾紛的避免與解決,最重要的是清楚己方當事人在交易中的義務劃分與權利邊界。具體來講,明了己方的義務,通過誠實履行義務減少因己方失誤造成糾紛的可能性,并通過熟知己方權利,以便在發生糾紛的時候充分保護己方利益。
要實現此目的,需要學生在學習貿易實務的時候,充分了解每一個環節背后的理論依據。如:在我國企業向外商做出一份發盤,外商在修改包裝要求之后對我方做出了接受的意思表示。此時如果我方沒有及時對對方的此提案提出反對,貿易合同在法律上就已經訂立了。那么事后我方以雙方意思表示未能達成一致為由拒絕履行合同便是一種違約行為。甚至在包裝上沒有按照對方修改后的要求來做也是一種違約行為。因為對方的修改在理論上是一種“非實質性修改”,合同的訂立條件也會依據“最后發炮原則”以對方的修改為準。又或是信用證交易中,我方作為開證申請人明知對方存在單據欺詐,卻不能通過開證銀行去阻止對方的收款,而只能通過向法院申請“止付令”的形式來保護自己的權益。因為信用證交易的背后具有“獨立性原則”。
在學生培養的過程里需要明確,貿易實務的教育教學應該培養學生預防和解決問題的能力,而不是單純處理業務的能力,當學生具有預防和解決問題的能力,輔以在職場上學到的業務處理能力,才能實現真正人才培養的目的。預防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恰好是學生理論水平的體現。因此,在高校教材的編寫過程中,提高教材的理論定位是非常有必要的。
上文所述,今天的國際貿易的程序高度定型,在這樣的背景下買賣雙方可以進行操作的空間已經不大,唯一可以由買賣雙方進行操作的就是合同的訂立。事實上,不僅僅買賣雙方的合同,我們可以把國際貿易的整個流程分解為多個合同。具體來講,買賣雙方為了實現資金與商品的交換訂立了銷售合同(或服務合同),而為了這個合同能順利履行,伴隨了一些列附屬合同。如:為實現商品在空間上的轉移,一方當事人需要與物流企業訂立運輸合同;為轉嫁商品在運輸過程中可能發生的損害,當事人需要與保險公司訂立保險合同;為實現資金的轉移,當事人需要與銀行訂立結算合同。
當實現對國際貿易流程按照合同的視角進行分解之后,不僅能讓學生了解特定當事人在國際貿易中的權利義務,也能清楚了解貿易實務中所學習的某一特定板塊在整個貿易實務中所處的位置,這樣體系不僅能提高學生的理論水平,也能幫助學生理解整個貿易過程的結構。事實上,在國外的一些大學中,已經實現了用“貿易合同論”替代“國際貿易實務”的教學轉變,原因也正是為了為學生構建貿易的全圖景。
上文所述,幾乎所有的現代國際貿易規則都是舶來品。因此,要向學生清楚展示國際貿易的現狀就需要從國外的原始資料入手。如:為向學生清楚描述信用證,應該從UCP 600和ISBP的角度來編寫教材;為讓學生從根本理解貿易合同的性質和當事人權利義務,就應該從CISG的角度來編寫教材,對于高階教材還可以追加Unidroit原則的相關內容;而更為基本貿易術語,則應該按照國際商會所發行的官方資料來進行闡述。只有如此,才能避免本文所提及到貿易術語錯誤分類的問題的出現。當然,在參考外文原文的時候,還應該注意專業術語翻譯的統一。
相比其他經濟學領域,貿易實務存在更為靠近職場,但也更為繁瑣的問題。在筆者的所授相關課程和就業學生反饋中發現,學生存在無法了解貿易全過程,以及所學習貿易實務知識應用性偏低的問題存在。因此,筆者結合國外國際貿易實務相關課程改革成果,并對比當前使用的國內貿易實務教材提出了提高貿易實務理論站位、以合同為中心分界貿易流程,以及教材編寫回歸根本的建議。通過本文建議,期望更多從事國際貿易教育的專家共同努力,切實提高貿易實務的教育教學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