庹銀澤
2018年,由中國作協網絡文學委員會、上海市新聞出版局、上海市作家協會、閱文集團聯合主辦的“中國網絡文學20年發展專題探討會”評選出了“中國網絡文學20年20部優秀作品”,作家辰東的小說《神墓》上榜,而此時距離這本小說的創作已有12年。作為玄幻小說的經典之作,它憑借超乎尋常的想象力、層出不窮的懸念而深受廣大讀者喜愛。不過,吸引讀者的并非僅僅只是繁茂的想象力。無論是以商業化的標準來判斷,還是從文學的角度分析,《神墓》都有可取之處。
在《神墓》的開頭,主人公辰南在一次決斗中落敗身亡,再度醒來之時已經身處神秘的神魔陵園之中,此時已是一萬年后。穿越小說一般被定義為一種網絡小說文體①,但如果將穿越作為一種屬性,《神墓》無疑也可以被貼上“穿越”的標簽。
如果以時間為分類標準,穿越回到過去的時間節點,一般包括歷史穿越小說或穿越架空小說,如月關的《步步生蓮》《回到明朝當王爺》;穿越回曾經經歷的時間節點,一般被認定為重生小說,如奧爾良烤鱘魚堡的《重生之大涅槃》;至于穿越時空,講述未來世界發生的故事,也同樣可以歸入穿越小說之中,而《神墓》正是屬于這一類型。如果以時間作為區分的維度,前兩類小說都是面向過去進行穿越,我們可以命名為“前穿越小說”,而包括《神墓》在內的這一類穿越小說,我們可以稱為“后穿越小說”。作者的敘述,正是在主角原本所處環境的“后”時間維度展開②。
亨利·詹金斯在他的著作《文本盜獵者》中援引了拉比諾維茨所區分的四種基本的闡釋策略,即:(1)“關注法則”;(2)“表意法則”;(3)“構造法則”;(4)“完整性法則”。讀者的文本闡釋策略在于,“讀者的閱讀體驗首先需要決定哪一種(或者幾種)類型對于特定敘事文本來說最合適,然后將這些類型規則系統性地施加在理解已知文本信息的過程之上。③”“由今穿古”的“前穿越小說”往往帶有知識或經驗上的先驗性,主角憑借穿越前獲取的信息,能夠以“先知”的方式在與他人較量的過程中占得先機,充分詮釋了“知識就是力量”。與此相對的“由古穿今”的“后穿越小說”,則非以知識取勝。相反,在面對萬年后完全陌生的環境時,主角往往要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才能適應。辰南在從神魔陵園復活后,花了半年時間才學會了當前大陸的通用語言,能夠融入社會之中。如果說讀者對于“前穿越小說”的“關注法則”在于穿越后以“生而知之”的先手優勢進行逆襲,那么“后穿越小說”的“關注法則”要復雜得多。與穿越后所處時空的人物相比,主角并不具有知識與經驗上的優勢,甚至因為對未來時代的陌生,在信息的掌握程度上還處于劣勢,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出一番成就。如果不能夠在小說中找尋到“爽點”,很難使讀者保持足夠的關注。《神墓》的成功之處就在于,以超越性的想象力構建了一個宏大的敘事迷宮,使讀者的關注點發生遷移,對探幽解謎產生了更大的興趣。
在第一章的短短幾千字中,作者埋下了三處伏筆:一、辰南為何在神魔陵園復活;二、萬年前的神魔為何紛紛凋零;三、前世戀人雨馨之謎。這充分滿足了讀者的獵奇心理,也給作品提供了一個足夠宏大的背景空間。一旦讀者跟隨作者的敘述,而把目光聚焦在了主角對各種往事隱秘的探尋之上,就恰好落入了作者的敘事迷宮。在這個龐大的迷宮之中,作者為讀者精心設計了許多路線,而又在不斷延宕的過程中使讀者“誤入歧途”,欲罷不能。
以辰南尋找萬年前的愛人雨馨為例,作者在這一路線上便不斷向讀者拋出一個又一個線索,讓讀者在迷宮中追尋正確的路線,然而對于真相的揭示卻又不斷延宕。在小說的第六卷《古仙遺地》,辰南前往萬年前雨馨閉關的百花谷尋找線索,發現了孕育在仙葩中的女孩晨曦,而晨曦與雨馨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第十五卷《豐都大戰》,辰南在趕尸派的宗門豐都山發現了已變成神尸的雨馨,然而這卻是尸體的新生意識,且與萬年前尚有五千年的時間差,其中仍是疑云重重。在此后的章節中,作者總是在一定的時機揭示部分真相,吸引讀者不斷追尋。從東大陸到西大陸,從人間界到仙神界,在這一條主線周圍又有無數支線。在仙神界,作者揭示了《太上忘情錄》的存在,讀者或許以為這就是終點,然而作者卻走得更遠。萬年前雨馨的身世仍是辰東埋藏的伏筆④。就在不斷猜謎與解謎的過程中,讀者跟隨作者一步步走向迷宮的終點。對于充滿好奇心的讀者而言,出口在何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正是不斷追尋的過程。可以說,辰東設計的敘事迷宮,體現了網絡小說一流的想象力。這也是其在商業化的維度上獲得成功的關鍵因素。
敘事迷宮形成的過程,也是小說本身不斷完成的過程,這與網絡作家的寫作方式密切相關。作為“在線交互式寫作”類型的作家,辰東的寫作方式可以代表商業化之下的絕大多數網絡作家,即:依附于文學網站進行小說連載,與自己的讀者密切聯系、及時溝通,甚至于在粉絲的建議下對文本的內容進行適當的調整。可以說,在網絡小說的創作過程中,作者與讀者是平行前進的。作為造物主的作者也許在創作之初已經設定好了迷宮內的大部分路線,然而在寫作的同時,受到讀者的影響,可能隨時都會對路線進行調整。在長達數百章的連載過程中,他可以依據自己的喜好與讀者的需求,無限制地設置路線上的阻礙,并有意引導或誤導讀者的閱讀期待,使讀者在滿足或訝異之中保持著對迷宮的探索熱情。然而,也正因為漫長的連載過程,使得作者很難完全把握小說的全部細節,這就導致了在小說結束時,文本中仍存在著未解之謎,導致了讀者的期待落空。這些迷宮中的未完成路線,有待于讀者自己去探尋。
在《神墓》連載的過程中,辰東曾直接在某些章節的末尾同讀者對話,探討小說后續的風格變化,并向讀者暗示未來一段時間內的劇情走向,這在傳統小說中是無法實現的。網絡小說的商業性決定了網絡作者的經濟收入依賴于讀者的打賞,為了留住讀者,作者會在很多方面選擇向讀者妥協。然而這種妥協并不意味著完全放棄寫作的權力,而是意味著尋找讀者的“爽點”,從而對小說的局部進行調整。網絡小說連載的形式也決定了作者可以隨時對還未開放在讀者面前的文本進行合邏輯的處理。傳統小說以完本的形式呈現在讀者面前時,作者就已經失去了修改的權力。然而,網絡小說的魅力,正在于它在完結之前,有無限的可能性。只要連載還未結束,讀者就仍然保有無限的期待。
縱觀全書,小說的風格并非協和統一。閱讀《神墓》的前三十章與最后三十章不難發現,辰南在重生后漫游楚國的情節與大結局前群雄戰天的情節,分屬詼諧幽默的文風與慷慨悲壯的情懷,兩者截然不同。小說在第六卷之前,充斥著大量的閑言碎語與搞笑對話,風格幽默。而在作者與讀者協商,確定了對文風進行調整后,情況開始發生變化。自辰南尋找前世戀人雨馨開始,搞笑的風格相對收斂,次要的情節減少,而主線劇情開始加快速度向前推進。當然,為了在揭示謎底之前舒緩小說的氣氛,辰東選擇以某些小說角色來承擔搞笑的任務,如紫金神龍的痞氣與龍寶寶的賣萌等,使幽默元素得以延續。在與讀者的交流中,辰東曾經表示,自己對大致的情節都已經安排妥當,并且對自己在之前挖的“坑”也做了記錄,力求不留遺憾。不過,他也曾在評論區參考讀者的意見,以決定小說中部分人物未來的命運走向。無論內容上作何調整,只要劇情上前后一致,邏輯自洽,讀者往往能夠接受,更何況這調整還是建立在多數讀者的期待之上。從某種意義上說,讀者的地位大大提高,甚至可以說與作者共同參與了小說的創作。在這種合力的作用下,小說的發展呈現出了無限的可能。
至于風格等相對次要的因素,辰東遷就了讀者的閱讀喜好。雖然從文學經典化的角度來說,風格上缺乏整體性當然是一個不小的弊端,但倘若大部分讀者能夠從這本網絡小說中找到自己喜歡的元素并繼續閱讀下去,這無疑是商業化的成功——它確實達到了吸引更多讀者的目的。
洪美恩的著作《觀看〈豪門恩怨〉》雖然以電視劇作為研究對象,然而其中提出的“情感現實主義”卻有值得借鑒之處。她區分了解讀該劇的外延層面與內涵層面:“前者意指節目的內容,如故事線索、人物關系,等等;后者則包括由故事線索和人物關系所產生的種種聯想與暗示。⑤”在外延層面,《神墓》所營造的敘事迷宮給予觀眾足夠的空間去猜測小說中出現的人物身份,連接故事線索,尋找穿越迷宮的正確路徑;在內涵層面,小說中蘊含的某些特質能夠使讀者產生身份認同的感覺,在虛構經驗與實際情節之間徘徊。
從某種意義上說,《神墓》完全可以被視作一部成長小說。與一般玄幻小說一樣,《神墓》同樣存在著修煉境界的設定。隨著劇情的發展,辰南通過修煉的方式,在境界提升的同時,也接觸到更多的秘密,逐漸揭開世界背后的真相。在此過程中,作者特別強調了心境在修煉過程中的作用。沒有足夠的心境支撐,修為無法提升,而這也就意味著主角的成長。境界固然虛幻,只存在于玄幻小說的文本中,然而心境的提升卻不乏現實主義的影子。通俗地說,心境指的也就是人生體驗,而這恰恰是虛幻與真實的連接點,也是能夠使讀者產生代入感的關鍵因素。
在主角的成長過程中,作者為其設置了許多“人生導師”,以助力其成長,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主角的父親辰戰。辰戰是辰南在修煉上的老師,也是精神上的引路人。在重生之后,辰戰已不處于這一時空之中,但作者往往以回憶的形式安排他的出場,談武論道,以啟發辰南。當辰南在經歷關鍵的人生抉擇時,往往會想起父親對自己所說的話。
“登高者必自卑,行遠者必自邇,在這個世界上,重要的不是你正站在哪里,而是你正朝什么方向移動!”(第二卷第2章《驚艷》)
“強者不怕寂寞,就怕在追尋力量地道路上,失去一顆強者之心!”(第一卷第5章《暗戰》)
“心有多大,世界有多大,天地萬物盡在我們心中。世界因為我們存在而存在。挖掘出你們心中的力量。”(第二部第495章《辰戰》)
對于主角而言,這是修煉道路上的要語箴言,而對讀者來說,這些話語可以被視為應對現實生活的某種人生態度。在《神墓》中,修煉之途坎坷,唯有頑強的意志與堅定的決心能夠使人一往無前。這樣充滿進取精神與積極態度的語言,在現實主義的小說中已經很少見。因為真正的現實就在于,即便付出了努力,也未必能夠成功。然而,在虛構的世界中,作者卻能夠任意暢想。正如洪美恩所說:“在幻想和虛構中,現實世界中的煩悶與壓抑、盤根錯節的宰制與壓迫,通通變得簡單明了;而文本正是通過此種方式為真實的社會沖突構建了想象性的解決方案。⑥”正是以想象的方式,讀者將自身帶入小說中,在情感上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在主角不斷戰勝對手的過程中汲取著快感。誠然,想象世界中的成功并不等同于現實生活中的成功,但它至少也起到了消解負能量的作用。
與純文學相比,網絡玄幻小說在深度方面或許有所欠缺,然而它的讀者多半也不以深度為閱讀期待。能夠以小說為參照系,在追尋主角的成長過程中,以更加積極的方式去面對人生的挑戰,這就是小說對于讀者的意義。如此,情感現實主義的成長模式就不僅在小說中發揮作用,也成為讀者構建積極的“精神勝利法”的重要源泉。如果批評者輕之以膚淺,那么以《神墓》為代表的玄幻小說可以用兩個字來回應——希望。不斷奮斗,不斷進取,通過想象而獲得的精神力量,同樣是寶藏。
在小說中,辰東提出了軀體、魂力、靈識等概念,其中靈識最為重要,可以解讀為靈魂的根本,是人的意念與記憶的集合。身體可以拋棄,魂力可以消弭,但只要靈識不滅,則一切皆有可能,仍然能夠重新輪回。如遠古時代的強者獨孤敗天,雖然身軀與靈魂分離,在時空中漂流,仍可以憑借靈魂的力量與敵人戰斗,重新凝練肉身。在這樣的體系之下,作為現實載體的肉身的重要性大大降低。終章戰天道,有人直接舍棄了肉身,直接以靈魂的形式與天道相對抗。如果說在八十年代的先鋒小說那里,精神真實還有待于依賴西方現代主義的手法來隱晦地點明,那么在網絡玄幻小說中,精神真實高于現實真實的原則便可以借助想象力而直接呈現。而在精神現實的敘事法則之下,作者進行了人的主體性建構。
《神墓》的最大謎題,在倒數第三章揭開。借魔主之口,作者向讀者揭曉了答案:
“所謂的天道,它并不是一個單一的生命體,在過去他是眾生的思感,是所有活著的人的念力交織在一起形成的浩瀚意念,它是眾生的意志!”
“但是,現在他是怨氣的糾集體,眾生的意念早已被腐蝕、被粉碎,天道已經不是原來的天道!現在,他不再代表公正,他只是代表著毀滅,代表著私欲。他知道,當他自己虛弱時,眾生的意念早晚還會合成新的天道。所以,每當他感覺受到威脅時,定然要滅世,毀滅眾生,才能夠阻止眾生的意念合成新的天道!”(第二部第511章《天道是什么,千古殺局!》)
至此,作者在展現迷宮全貌的同時,也完成了他的世界觀的建構。在《神墓》中,天道并非永恒存在的規則,而是眾生意志的集合,是后天形成的。因為失去了公正而趨向于毀滅、私欲,天道與眾生意志產生了偏移,因而有了滅世的行為。對抗天道的方法在于摧毀舊天道,進而由眾生意念合成新的天道。通過意念形成的天道,代表著公平公正,是規則的守護者,影響著世界的運行,這再次確認了精神真實高于現實真實的原則。而天道源于眾生意志的設定,也就蘊含著“天道即人道”的觀念。
可以說,作者在此展現了人們對于公平、公正的向往與追求。天道代表公正,源于眾生意念中對于公正的期待。當天道變質后,人們開始向天道發起挑戰。“眾生滅天”并非意味著“人定勝天”,而是象征著人們對于公正的無限追求。在舊天道的壓迫下,無論仙或者神,都站到了一起,他們共同的名字叫作“人”。而在對抗天道的過程中,眾生所展現的犧牲精神,也同樣是人類美好品質的展現。在小說的結尾,舊天道毀滅,新生的天道再次代表了公正無私。新天道將可以粉碎自身的天心印記交付給主角,將評判天道是否公正的權利交給了辰南。從人向往公正、追求公正,再到評判公正,選擇的權利都在自身。這樣的設計也就表明,作者對人的意志充滿了信心。
然而,小說可以發掘的因素卻又比作者的意圖更加豐富。公正的天道遭到了腐蝕,眾生的意志被粉碎,因而天道變質。然而,怨氣從何而來?答案很明顯,這同樣源于“眾生”。為達目的而殺戮無情的魔主、坑殺四十萬軍魂的黑起,都是怨氣的源頭。戰天時代的群雄,同時也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的制造者。因此,《神墓》的關鍵并非在于天道與人道的對抗,而是人同自身的斗爭。一方面,人性中有著對公平、公正的渴求,但另一方面,人性中也包含著暴力、貪婪的一面。“天滅眾生”或是“眾生滅天”,實際上是人的善惡兩面在進行著交戰。而最終,善的一面戰勝了惡,天道也就復歸公正。《神墓》的核心意義就在于人性兩面的爭斗,這正是文本背后的隱喻。雖然在現實中,善惡兩面難舍難分,但小說的設計讓善戰勝了惡,也就實現了人對自身的克服。人的主體性至此達到巔峰。但是,“戰勝自己”會是一勞永逸的事情嗎?如果我們承認人的復雜性,就應該意識到,善并非總是能夠戰勝惡。因此,《神墓》所展現的也許只是人性的對抗中的一個回合。在這個回合中,作者讓人取得了勝利。然而,人同自我的斗爭,也許還將永遠延續下去。
不可否認的是,《神墓》在語言上有著明顯的缺陷,這在一定程度上損害了它的價值。然而,它最后依然受到了眾多讀者的歡迎。讀者對它的追捧表明,在玄幻小說中,想象力要優先于其他因素。由此,我們是否能夠提出,至少在網絡玄幻小說中,存在著一條“想象力優先”的原則?在一個網絡文學尚未突破許多局限性的年代,將東方奇幻、西方魔幻與各種鬼怪傳說融合在一起的《神墓》,對于許多玄幻小說而言都是具有超越性意義的。而在想象之上,精心設計的敘事迷宮與“在線交互式寫作”的方式,使作者與讀者保持著良性互動。情感現實主義的成長模式能夠讓讀者產生代入感,與主角產生情感共鳴,從小說中汲取一定的精神力量以應對現實生活中的挑戰。精神真實原則下的主體性建構探討了人性的復雜之處,提升了小說的深度,保留了其本身的價值。可以說,在網絡玄幻小說的發展歷程中,《神墓》是無法避開的一環。能否作為網絡文學的經典有待商榷,但它無疑是網絡玄幻小說發展過程中的一部經典之作,具有開拓性的意義。
注釋:
①禹建湘.網絡文學關鍵詞100.中央編譯出版社,2014:189-192.
②《破壁書》中關于“穿越”的詞條論述較詳盡,然而分類也難以完全符合《神墓》的設定。如果用書中概念界定,《神墓》勉強屬于異時空的古穿今。為便于理解,此處以“后穿越小說”做一概括。有關“穿越”的概念可參見邵燕君.破壁書:網絡文化關鍵詞.生活書店出版有限公司,2018:263-265.
③[美]亨利·詹金斯.文本盜獵者:電視粉絲與參與式文化.鄭熙青,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127.
④包括第六卷第13章《七彩仙葩》、第14章《愛你一萬年》;第十五卷第1章《豐都大戰》到第九章《雨馨(下)》;第二部第179章《無情仙子》到第181章《雨馨》。以起點中文網的章節劃分為準。相關章節可參見:https://book.qidian.com/info/63856#Catalog.
⑤[英]約翰·斯道雷.文化理論與大眾文化導論.常江,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180.
⑥[英]約翰·斯道雷.文化理論與大眾文化導論.常江,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