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一顆洋蔥引發的政治風波

洋蔥在印度素有“政治蔬菜”的稱號，其價格的漲跌甚至被認為能左右政壇。今年，印度洋蔥產量大跌，價格暴漲。再加上近來印度經濟飽受高失業率和經濟乏力影響，面對此次“洋蔥危機”，莫迪政府如臨大敵。

一輛輛貨車在印度邊境被攔下，載著洋蔥的車被勒令打道回府。政府官員們威脅要進行突擊搜查，阻止“洋蔥走私”。聽到這個消息，每年進口上萬噸印度農作物的鄰國紛紛驚詫：沒有一顆洋蔥能離開印度？

近一個多月以來，孟加拉國的洋蔥價格飆升9倍，當地群眾排隊數小時搶購。該國總理謝赫·哈西娜表示，從11月開始“戒洋蔥”。

除了孟加拉國外，尼泊爾、斯里蘭卡等南亞國家也面臨洋蔥短缺的情況。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洋蔥荒”源于印度的洋蔥出口禁令。

據英國路透社報道，因天災導致洋蔥歉收減產，印度政府今年9月宣布禁止出口洋蔥，以保證國內供需，穩定價格。11月19日，印度一名政府官員表示，洋蔥禁令很可能一直延續到明年2月。

而印度國內的洋蔥供需情況也并不樂觀，盡管政府實施了出口禁令，阻斷了洋蔥價格的持續上漲，但目前的售價也達到了今年最高值。

一顆洋蔥掀起了多大的風波？

“洋蔥危機”

據英國《衛報》報道，印度是世界最大的洋蔥生產國和出口國之一，2018年出口量達200萬噸。印度洋蔥一年主要有兩次收成，今年首次收成時遭遇旱災，而第二次收成遭遇洪水和季風降水，導致洋蔥大幅減產，價格上漲。

今年8月，印度市場的洋蔥單價為每千克25盧比（約合人民幣2.45元）。今年10月初，供需愈加不平衡，洋蔥的價格上漲到每千克80盧比（約合人民幣7.83元）。

印度9月宣布禁止出口洋蔥后，國內價格有所回落，但仍然大幅高于正常水平。洋蔥出口商和農民抱怨無利可圖。更受打擊的是印度洋蔥進口國，尤其是孟加拉國。

孟加拉國每年洋蔥進口量的75%（約110萬噸）都來自印度。據法新社報道，10月初至今，孟加拉國的洋蔥價格已從每公斤30塔卡（約合人民幣2.5元）上漲至260塔卡（約合人民幣22元）。該國餐飲業也受到直接牽連，一些餐館和路邊攤不得不暫時下架該國需要用洋蔥制成的美食。

此外，斯里蘭卡的洋蔥價格近期上漲了50%。尼泊爾不得不選擇從其他國家進口洋蔥，但是路途相對遙遠，洋蔥可能發生腐爛。

一顆洋蔥沖擊印度政壇

對于南亞一些國家的居民而言，洋蔥是餐桌上不可缺少的食物。在熱帶和亞熱帶地區，人們認為吃辛辣的洋蔥可以殺菌，預防疾病。因此，很多菜中都會加入洋蔥。

據統計，洋蔥是印度消耗量最大的蔬菜，是大部分印度家庭的必備食品。在印度，數百萬人花費50%的家庭收入用于采購食物，而洋蔥是許多貧困人口餐桌上的常見蔬菜。

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稱，并不是所有印度人都愛洋蔥，像南部和東部地區，還有一些宗教社區都對洋蔥敬而遠之。但是在北部地區，洋蔥是人氣頗高的食物。這一地區的意見尤為重要，因為許多政客和議員都來自于此地。

印度政府通過一系列措施壓低價格后，部分農民批評總理莫迪忘記了大選時的承諾。在印度中部的洋蔥種植區，一些農民封鎖了高速公路，向莫迪表達抗議。

今年6月獲得連任的莫迪表示，到2022年將使農民收入翻番。美國《紐約時報》稱，莫迪最擔憂的仍然是國內民生問題，但是壓低洋蔥價格后討好了消費者，卻可能導致他和農民之間的關系惡化。

在印度歷史上，洋蔥對政壇的影響力不可小覷。1980年大選期間，洋蔥價格上漲，在野黨國大黨領袖英迪拉·甘地以“不能控制洋蔥價格的政府沒有權力掌控政權”為競選口號，最后競選成功。

1998年，洋蔥價格暴漲引發大規模街頭抗議和騷亂，導致印度人民黨在新德里等幾個地方議會選舉中連續失利，最后垮臺。

此后，2010年和2013年印度都曾爆發過“洋蔥危機”。一顆小小的洋蔥，牽動著印度的政治，因為在那背后關系著百萬貧困人口和農民的選票。

何時能擺脫“洋蔥政治”

由于洋蔥等農產品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重要性，印度政府既不敢得罪城市消費者，也不敢得罪農村生產者，時而刺激農產品價格上漲以贏得農村支持，時而又以非理性的“一刀切”式出口禁令安撫消費者。

當洋蔥價格因為氣候因素飆升，政府實施出口限制并打擊囤積行為，價格通過新收成回穩，供過于求造成價格探底，農民尋求政府協助，政府放松出口禁令，價格在氣候因素影響前先一步上漲，之后又是新的循環。“洋蔥危機”循環表面上體現的是印度經濟政策常常顧此失彼，深層次反映的是印度農業現代化和治理赤字的問題。

對于此次“洋蔥危機”，莫迪政府發現得比較早，也作出了不小的努力去解決。但由于選舉政治的影響，其調控措施仍然陷入以往的循環中。現在莫迪政府的執政基礎相對來講是比較穩固的，印度政府應該著力在關系國計民生的糧食、蔬菜等方面建立一套價格管理長效機制和措施。如果印度本身的經濟治理能力和運行水平無法提高，周期性的“洋蔥危機”必將卷土重來，“洋蔥政治”仍將持續。

（《環球時報》2019.11.26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