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20年粵澳深度融合成就輝煌 澳門特別行政區第五任行政長官賀一誠專訪

譚海清 麥婉華

在澳門回歸20周年之際，澳門特別行政區第五任行政長官賀一誠接受了《小康》·中國小康網記者獨家專訪，就澳門回歸祖國20年來實踐“一國兩制”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澳門產業多元化探索與發展、大灣區機遇與粵澳深度融合等主題，進行全面、深入介紹。

8月25日上午，賀一誠以392票當選為澳門特別行政區第五任行政長官。他曾任澳門特別行政區行政會委員、澳門中華總商會副會長等職。2013年10月，當選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2017年10月連任。他還是第九至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

對比于過去立法會主席“監督政府”的職位，賀一誠笑稱現在成為行政長官變成了“被人監督”。除了從政經歷，賀一誠在商界也頗為知名。他從最底層做起，當過工人、科長、副廠長、經理，一步一步成為澳門賀田工業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澳門賀田投資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

出生于1957年6月的賀一誠在澳門土生土長。其父親賀田出生于浙江省杭州市，1936年畢業于南京機械工程專科學校自動車系，上個世紀40年代末移居澳門。賀田創立了賀田工業，成為當時澳門大型的塑料、電子以及電子信息產品的制造商之一，他也因此被譽為“澳門現代工業第一人”。改革開放以后，賀田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先后在珠海、佛山、杭州、寧波等地投資建廠。一直以來，賀氏在澳門經濟發展過程中都發揮著重要作用。

澳門第五任行政長官賀一誠。圖/ 余弘陽

生于斯長于斯，賀一誠在澳門經歷了葡萄牙統治年代一直到現在，因此對回歸后的感觸頗深。在澳門回歸20周年之際，賀一誠接受了《小康》·中國小康網記者獨家專訪，就澳門回歸祖國20年來實踐“一國兩制”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澳門產業多元化探索與發展、大灣區機遇與粵澳深度融合等主題，進行全面、深入介紹。

“一國兩制”實踐成就輝煌

澳門位于珠江三角洲西岸，由澳門半島和氹仔、路環二島組成，陸地面積32.8平方公里，總人口67.2萬人。1553年，葡萄牙人取得澳門的居住權，1887年12月1日，葡萄牙正式通過外交文書的手續占領澳門。回歸前，尤其是臨近1999年底的那一段時間，澳門社會治安十分惡劣，槍擊，綁架，暗殺，燒車，幾乎每天都有刑案發生，市民人心惶惶。

而在經濟上，回歸前同樣讓人擔憂。當時，澳門經濟結構單一，經濟支柱產業主要是博彩業、出口加工業、地產建筑業和金融業。這種經濟結構經過1993年和1997-1998年兩次大的金融風暴沖擊，以及地產建筑業的過度發展，澳門的整體經濟“元氣大傷”。1999年，澳門失業率甚至高達6.5%，居民收入減少，1999年就業人口月工作收入甚至低于1996年。

2019年8月25日，賀一誠以392 票當選澳門特別行政區第五任行政長官人選。圖為賀一誠向選委致謝。圖/ 張煒

1999年12月20日中國政府恢復對澳門行使主權。在澳門回歸后的20年間，情況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賀一誠介紹，澳門的GDP從原來1999年的518億澳門元增長到2018年的4400億澳門元。1999年澳門人均GDP僅約為1.51萬美元。到2018年，澳門人均GDP已達到了8.2萬美元，成為中國人均GDP最高的城市，在全球所有的國家和地區中排名前三名。

在政府儲備方面，回歸前澳門政府基本沒有儲備，現在政府儲備已超5700億澳門元。“回歸前，澳門政府只有100-130億澳門元的財政預算，基本只能做到政府日常工作的開支平衡，對于60多萬人口的民生支持是不夠的。但是，今年澳門政府的財政預算達到1033億澳門元。人口還是60多萬，但財政預算卻是當時的10倍多。這就讓政府能夠更好地支持民生領域。”賀一誠說。

其中，免費醫療、教育等的民生支出就占政府財政預算約30%，超過300億澳門元。賀一誠認為，以前澳門沒有那么多社會福利，但現在可以說是亞洲最好的。教育方面，由幼兒園到高中畢業是15年免費教育;醫療方面，澳門永久性居民從出生到15年義務教育階段都是免費，到了65歲以上又是免費，只有讀大學和在社會工作那段時間需要自己負責醫療費用。

賀一誠提到，現在的澳門老人如果加入了社會保障的系統，每個月加上各種福利起碼可以領到近5000澳門元。據悉，隨著澳門步入老齡化社會，澳門特區政府提出了“家庭照顧，原居安老;積極參與，躍動耆年”的長者工作原則，推出了現金分享、發放醫療券、公務人員公積金制度等多項措施，著力構建具有澳門特色的養老服務體系。

“從這些方面，我們可以看到澳門回歸前后的發展與變化。如今，‘一國兩制在澳門成功實踐，令澳門發展成就輝煌。”賀一誠說。

經濟適度多元化發展

“在肯定成績的同時，我們也要看到有不足的地方。”賀一誠認為，澳門的經濟產業還是比較單一，以博彩業與旅游業為主。數據顯示，2018年澳門入境旅客超過3580萬人次，同比上升9.8%，創歷史新高。2018年全澳門博彩毛收入3028.46億澳門元，較2017年全年的2657.43億元，增加14%。

只有一、兩個產業支撐，澳門在經濟發展上是非常危險的。因此賀一誠表示，下一步的經濟適度多元化發展必須加快進行。據了解，推動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破解澳門博彩“一業獨大”的產業結構矛盾，是中央關于澳門發展的戰略謀劃和部署，也是保持澳門長期繁榮穩定的必然要求。

“不過，由于澳門月工資中位數較高，生產成本也比較高，所以對于不少產業的引入都沒有很高的吸引力。那么，要發展怎樣的產業？這也是困擾著特區政府多年的問題。但是，這個坎一定要過。經過多方面考慮，中醫藥產業成為澳門在多元化發展中的重要一個路徑。”賀一誠說。

2011年3月6日，《粵澳合作框架協議》簽署。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作為第一個落地項目，于2011年4月正式落地珠海橫琴，由澳門和橫琴共同組建公司進行開發建設與運營管理。從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出發，約 20分鐘可以到澳門。臨近澳門的地理位置優勢，使得產業園能集聚澳門的國際化中醫藥科研人才。同時，借助澳門的國際影響力，產業園吸引了全球中醫藥領域頂尖人才。

2018年10月2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時，對產業園“以點帶面”、“以醫帶藥”將中醫藥產品帶往非洲莫桑比克等國際市場給予了肯定。同時，總書記提到，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不同于任何一個產業園，是澳門特區政府經濟多元化邁出的第一步，要大力支持它、發展它。

賀一誠表示，截至現在澳門已經在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投入接近100億澳門元，將來要做到產業與研究并行。產業要出成果需要研究，研究能有經濟體現需要產業，二者相互相成。這樣才能真正推動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

科技發展方面也是澳門面臨的一個瓶頸。賀一誠說，澳門大學、澳門科技大學都聚集了一批好的國家實驗室，也有一批好的科技人員。但是，他們的研究成果要如何轉換？這是一個亟需解決的問題。所以，未來澳門也要把科技成果轉換當作重點抓好，澳門科技的發展才能長遠與多元。

“我們會從科技人員的獎勵分配制度開始著手研究，增強他們科技成果轉化的積極性。如果科技人員的分配制度成為‘大鍋飯或者‘一刀切，科技人員就只會研究，不會有積極性去轉化成果。唯有用激勵的方式，讓他們把科技成果轉化時能有適當的獎勵，以及讓他們與轉化成果的經濟收益掛鉤，科技人員才會更愿意把研究成果轉化，把產業帶動起來。”賀一誠說。

賀一誠接受《小康》雜志·中國小康網記者專訪。圖/ 余弘陽

據悉，澳門目前設有四所國家重點實驗室——粵澳中藥質量研究國家重點實驗室、模擬與混合信號超大規模集成電路國家重點實驗室、智慧城市物聯網國家重點實驗室、月球與行星科學國家重點實驗室。未來，澳門將從科技創新引領的產學研體系、多元文化共存的文化交流基地、高端服務業、中醫藥產業的形成與發展、特色金融、海洋旅游業等方面發力，促進澳門的持續發展。

“現在，澳門的工業界已經開始發力，幫助某些科技轉化發展。其他產業方面也在不斷拓展。如今步子是邁開了，但是感覺還不夠大，以后還要繼續努力。另外，澳門的生產成本還是偏高，因此我們要看準哪些行業適合發展，然后再切入、抓好發展。并不是所有行業都適合在澳門發展的，這方面我們必須把握好。”賀一誠說。

粵澳深度融合20年

澳門和廣東無論從歷史上、地緣上還是文化上，都有著十分緊密的聯系，可謂休戚與共，血脈相連。地理上，澳門北與廣東省珠海市拱北相接，西與珠海市的灣仔和橫琴相望，東與香港、深圳隔海相望。文化上，居澳的廣東人占絕大多數。因此，廣東人的生活習慣和風俗禮儀在澳門的影響最為深遠。

澳門回歸20年也是粵澳深度融合的20年。特別是粵港澳大灣區提出以來，粵澳深度融合踏上了新的臺階。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按照規劃綱要，粵港澳大灣區不僅要建成充滿活力的世界級城市群、國際科技創新中心、“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支撐、內地與港澳深度合作示范區，還要打造成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成為高質量發展的典范。

“粵港澳大灣區由珠三角9個城市和香港、澳門兩個特別行政區組成，其中以香港、澳門、廣州、深圳四大中心城市作為區域發展的核心引擎。澳門作為引擎之一，在中醫藥、科技等發展方面，其實是離不開粵港澳大灣區整個發展的背景。而近年來和橫琴的合作是澳門在粵澳合作上的重點。”賀一誠說。

為什么是橫琴？賀一誠表示，澳門與橫琴僅一河之隔，且橫琴有106平方公里可以與澳門共同發展。2018年10月22日，習近平總書記到橫琴視察時也明確指出，橫琴的發展就是為了澳門的發展而配合。“橫琴在教育、民生、中醫藥等方面如今都與澳門共同發展。而最近在與珠海市政府溝通方面，澳門和珠海雙方都有很多這些方面的共識，大家相互配合。”

其他城市來講，賀一誠認為特別是和珠三角西部城市的合作方面體現得更加緊密。“首先我們是在珠江西岸，而在旅游線路上多元文化的擴充也是如今有在做的。澳門作為粵港澳大灣區的引擎之一，在文化產業、文化交流上要做好基地和平臺的作用。因為澳門有400多年中西文化歷史融合的體現，所以可以作為特色來帶動。所以，可以和中山市、廣州番禺、佛山順德等地一同開展旅游線路的規劃，大家一起接待海內外的游客。我們未來的方向就是珠江西岸的旅游城市和澳門能串聯在一起，做到一地多游。”

在工業發展上面，澳門會不會也和珠三角西部地區進行合作，打造工業園等？賀一誠認為，澳門的工業產業不多，并沒有達到需要外溢的情況。因此，澳門意向是集中精力先開發好一處，然后一步一腳印。把戰線拉得太長也并不是好事，但是會一步步進行合作。所以，澳門的發展重點現階段還是和橫琴的合作。

“橫琴離澳門非常近，大家交往也比較方便。澳門的市民跑到其他地區，還是覺得相對遙遠。因為在醫療上、教育上很不一樣，澳門人未必適應。特別是在醫療方面，澳門人例如在橫琴得了病想立刻回到澳門治療相對來說比較近，但是從其他地方回去始終比較遠。所以說，很多方面需要考慮。澳門還是先做好一樣，落實好一樣，而不是遍地開發。”賀一誠說。

《小康》雜志·中國小康網向賀一誠贈送紀念品。圖/ 余弘陽

另外，賀一誠在采訪中一再強調，大灣區的名稱叫做粵港澳——珠三角的9個城市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共11個城市連在一起，澳門是其中一員。因此，大灣區要共同發展，而不是相互競爭。

“粵港澳大灣區中每一個城市都有自身優勢，例如澳門有獨立立法權、獨立關稅區、稅賦比較低、沒有外匯管制、對外交往比較方便等。而內地的城市地大物博、人才資源豐富、土地價格成本低、市場大等。所以，澳門和廣東之間的協同發展就是要利用澳門的長處，與珠三角城市之間相互合作，彼此促進。”賀一誠總結道。

愛國、愛澳教育回歸前已有

澳門大學在早前發布過一項研究成果顯示，澳門中小學生對國家歷史文化的認知水平指數超過70，達到中上水平。澳門回歸20周年以來，除了在經濟、產業、粵澳融合有發展以外，在社會穩定、思想教育等方面也表現良好。是什么原因讓澳門人愛國、愛澳的思想如此突出？

“澳門人愛國、愛澳的思想教育并不是回歸之后才開始培養，而是在回歸之前澳門就已經逐漸顯現。這個思維大家不是一天兩天就形成的，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澳門人從過去就認同國家以及國家的發展，認同自己是中國人的身份。而且，澳門有很好的社團文化，大家在愛國、愛澳方面有很強的凝聚力，就是一個薪火相傳的概念。”賀一誠解釋。

據了解，澳門特區政府于2006年修訂了《非高等教育制度綱要法》，其中第四條明確規定，“相關實體要致力于培養及促進受教育者愛國愛澳、厚德盡善、遵紀守法的品格”，尤其應“培養其對國家和澳門的責任感”“使其能以中華文化為主流，認識尊重澳門文化的特色”。

“澳門中小學的教科書會委托內地的專家和澳門的專家按照澳門的需求一起來編寫教材。而澳門如今的學校大部分都是比較統一的教材。”賀一誠介紹。

2016年以來，澳門教育暨青年局與人民教育出版社合作，開始編寫專供澳門地區的教科書，于2018年開始使用。如今澳門的中小學教材主要是港版和內地通行的人教版與岳麓版教材，例如地理和歷史教材。不同學校在不同時期會根據學校的具體情況選用不同的教材或編制符合教學需求的輔導材料。

澳門還有自身特色的思想教育教材，例如《中國外交知識讀本》和《品德與公民》等。澳門教育暨青年局在2014年通過《本地學制正規教育課程框架》，該框架針對澳門公立學校和本地學制的私立學校，就各教育階段的《品德與公民》課程框架做了詳細規定。不僅如此，澳門特區政府還編寫了思想品德課程教材作為配套的推廣教材，這為國情國史及愛國愛澳教育的開展提供了保障。

編輯/余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