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研究

喻春嬌 余志興

(湖北大學 商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62)

一、引言

依據中國工程機械工業協會《工程機械定義及類組劃分》的界定，凡土石方工程，流動起重裝卸工程，人貨升降輸送工程，市政、環衛及各種建設工程，綜合機械化施工以及同上述工程相關的生產過程機械化所應用的機械設備，稱為工程機械①。工程機械類產品在國民經濟現代化建設中發揮著基礎性作用。當前，中國經濟正在經歷歷史性結構調整，處于新舊動能轉化階段，而中國外貿發展面臨著貿易保護主義不斷抬頭、逆全球化趨勢愈演愈烈的挑戰，穩定出口成為中國外貿健康發展的關鍵。鑒于此，加快推動包括工程機械在內的國內裝備制造業“走出去”的步伐，特別是進一步深度開拓“一帶一路”沿線市場，已經成為共識②。伴隨著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的不斷深入，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基礎設施建設領域的合作不斷加深，為中國工程機械企業開拓海外市場迎來了新的機遇。近年來，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總體上增長顯著③，絲綢之路經濟帶正逐漸成為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的重要市場。那么，近年來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變動趨勢是怎樣的？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處于怎樣的水平？可拓展的貿易空間有多大？哪些因素顯著影響了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的效率？這些正是本文試圖研究的問題。

從研究方法角度看，有關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貿易效率及貿易潛力的文獻主要有兩類：一類是基于傳統引力模型測度雙邊貿易潛力，另一類是基于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估計雙邊貿易效率并在此基礎上測度貿易潛力。張亞斌等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6個國家出口貿易潛力進行了測度[1]，田剛等則具體就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木質林產品貿易潛力進行了測度[2]。然而，傳統引力模型對于測度雙邊貿易潛力的有效性不斷受到學者們的質疑，原因在于傳統引力模型把不可測的貿易阻力因素全部歸到殘差項里面，假設殘差項均值為零，所估計的貿易潛力實際上是影響因素的平均值[3]，并非“潛力”所表達的“最優值”含義[4-5]。總之，傳統引力模型雖然可以控制貿易阻力中的部分因素例如距離和貿易壁壘等，但人為的、制度方面的因素如貿易過程的信息不完全引致的貿易阻力不能在模型中得到有效控制，相對而言，隨機前沿引力模型是估計貿易效率較為有效的實證研究方法。Armstrong較早將隨機前沿模型應用到貿易效率測算[3]。譚秀杰以及刁莉等分別運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就中國對“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以及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出口貿易效率進行了研究[6-7]，侯敏等基于隨機前沿引力模型考察了2007～2014年間中國與中東歐國家的雙邊貿易效率的動態變化[8]。相關研究還包括李學武等基于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對中國與35個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2015年的進出口貿易效率和貿易潛力的測度[9]。

從研究內容來看，關于中國工程機械貿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出口動態以及貿易網絡演變方面。姚中永等探討了后危機時代中國工程機械出口面臨的技術壁壘問題，提出了適當轉換出口方向、進一步拓展新興國家市場的建議[10]。張運泉等的研究發現自中國加入WTO之后中國工程機械行業走上了快速發展之路，國際市場競爭力提升較快[11]。杜宇迪的研究發現伴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中國工程機械類產品的出口規模總體呈擴大態勢，出口國家和地區也有增多，但也面臨著諸多挑戰[12]。成麗紅等使用復雜網絡分析方法分析了1991～2011年間全球工程機械的國際貿易網絡特征及演變趨勢，發現全球工程機械貿易關系正趨向多元化發展，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發展中國家在貿易網絡中的核心度正逐步提升[13]。

總的來說，目前尚未有研究從中國工程機械行業層面考察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的出口貿易效率，而工程機械貿易對于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互聯互通建設有著重要意義。因此，研究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及其動態變化，對于促進中國企業進一步開拓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市場，實現穩定出口的目標具有政策啟示意義。本文將以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23個國家作為樣本④，利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分析2005～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及其影響因素，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本文的數據來源如下：依照中國海關數據網站和中國工程機械工業協會撰寫的《工程機械定義及類組劃分》，查詢獲得了59類工程機械類具體產品的HS編碼，然后根據這59類商品HS編碼從聯合國商品貿易統計數據庫(UN Comtrade)查詢獲得了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的出口額。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和國家人口數量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國家間地理距離數據、國家邊界接壤信息來自法國國際經濟研究中心(CEPII)數據庫。貿易自由度、金融深化度和貨幣自由度來自美國遺產基金會(The Heritage Foundation)發布的《經濟自由度指數》。基礎設施指數來自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人民幣匯率數據來自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官網，歷年中國對外承包工程營業額數據來自中國國家統計局。

二、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情況

(一)中國工程機械的出口規模

從2005～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23個國家工程機械出口額及其占中國工程機械總出口的比例(如圖1所示)變動來看，中國工程機械產品出口額近年來總體呈現上升水平，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額在2013年達到最大值46.7億美元。2013年后，中國對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工程機械出口出現小幅度下滑，2016年出口額回升至39.7億美元。從出口占比來看，2007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占工程機械總出口比例達30%，期間經歷了一定幅度下滑，2009～2016年間中國對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出口占比穩定在20%～25%之間。綜上可以看出，絲綢之路經濟帶已成為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的重要市場。

(二)中國工程機械在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市場占有率

市場占有率是指一國企業特定產品在特定市場的銷售額在同類產品中所占比率，反映一國企業在市場上的競爭地位。一般來講，產品市場占有率越高，產品競爭力也就越強。表1統計了2005～2016年間中國以及世界主要國家出口到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市場的份額變動情況。從表1可以看出，中國工程機械出口雖然起步較晚，但自2008年開始在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的市場占有率呈現快速增長趨勢。2006年中國工程機械出口額僅占到當年絲綢之路經濟帶工程機械市場總量的3.85%，遠低于當年德國高達20%的市場份額，也大大低于荷蘭和比利時兩國各為9.23%的市場份額。2008年，中國市場占有份額快速增長至7.32%，增幅達90%，排名躍居世界第四位。2010年以后，中國工程機械在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市場占有率趨于穩定，占比約為10%左右，排名躍居世界第三位，而德國、比利時和法國等國家在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市場上的份額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下降。中國工程機械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市場占有率和排名的快速提升，表明中國工程機械行業出口競爭力正逐年提高。

圖1 2005-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類出口額及占比

表1 2005-2016年中國以及世界主要國家在絲綢之路經濟帶工程機械出口市場排名及占比

注：數據結果整理自UN Comtrade數據庫網站。

(三)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的產品結構

進一步針對2005～2016年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的產品結構變動情況進行分析。工程機械出口產品類型情況往往反映了工程機制造企業的綜合實力。通常認為工程機械產品主要包括挖掘機械、起重機械、鏟土機械、工業車輛和混凝土機械等，它們是基礎設施建設領域中常見且不可缺少的機械產品。根據中國工程機械分類及其在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出口中所占比重，我們分析了五大類工程機械產品出口情況，包括挖掘機械、鏟土運輸機械、起重機械、工業車輛和壓實機械等，結果列于表2中。

從出口占比來看，起重機械和鏟土運輸機械在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中占較大份額，但兩類產品出口占比近年來有所下降。挖掘機械和工業車輛的出口占比相對穩定，兩類產品平均占比均為5%左右。壓實機械自2014年以來占比維持在2%左右。從出口增長率來看，2006年五大類工程機械達到了出口增長高峰，除工業車輛外，其余產品出口增長率均實現翻倍增長，隨后五類工程機械出口增長率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波動，至2016年挖掘機械、鏟土運輸機械和壓實機械出口增長率降幅明顯，而起重機械和工業車輛出口增長率回升至9.58%和8.21%。出口增長率的明顯波動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仍面臨著較大的不確定性。

(四)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的地域特征

借鑒白永秀等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空間范圍的界定，將絲綢之路經濟帶劃分為核心區、拓展區和輻射區三個區域⑤，在此基礎上對中國工程機械出口到絲綢之路經濟帶不同區域的情況進行了統計分析，結果見表3。

從表3中可以看出,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工程機械出口表現出以下區域特征：一是對不同區域的出口規模及占比呈現出顯著差異。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拓展區工程機械的出口占比一直維持在較高的水平，表明拓展區目前是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的主要區域，這可能是由拓展區國家近年來對基礎設施建設需求更旺盛所引致。2012年中國向拓展區出口額為33億美元，占比為當年工程機械總出口為71.9%，而當年中國對核心區和輻射區出口占比分別僅為10.24%和17.86%。二是對各區域工程機械出口增長率存在差異。就核心區而言，2014年之前中國對核心區出口增長率總體保持上漲趨勢，但2016年出口增長率明顯下滑，出現69.64%的負增長。中國對拓展區工程機械出口增長率經歷了2006～2008年大幅度上漲，在這之后出口增長率逐漸趨緩。中國對輻射區出口增長率在2008年之后也出現下滑趨勢，2014年起增長率維持在10%左右。考慮到絲綢之路經濟帶涵蓋地理區域廣闊，沿線國家發展水平與資源稟賦各異，對工程機械需求情況存在較大差異，中國工程機械出口企業進行決策時應充分考慮沿線各區域實際情況。

表2 2005-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工程機械出口的產品結構

注：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中國工程機械工業協會以及UN Comtrade數據庫數據計算所得。

表3 2005-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工程機械各區域出口情況

注：根據聯合國商品貿易UN Comtrade數據庫網站數據計算所得。

三、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估計

(一)估計出口效率的隨機前沿分析法

隨機前沿分析(SFA)最初由Meeusen等提出并應用于企業生產效率的估計[14]。作為分析技術效率的一種參數方法，隨機前沿分析后來逐漸被應用于國際貿易效率的分析中。其模型形式如下:

Tijt=f(xijt,β)exp(vijt-μijt)

(1)

將(1)式取對數可以得到隨機前沿模型(2)式：

lnTijt=lnf(xijt，β)+νijt-μijt

(2)

(3)

結合(2)式和(3)式可以得出t時期國家i與國家j間貿易效率值表達式，即(4)式：

(4)

其中，TEijt為t時期國家i與國家j間貿易效率值，即實際貿易量和“前沿”貿易量(貿易潛力)的比值⑥，可以表示為貿易非效率項的函數。μijt非負假定決定了貿易效率值在0到1之間。當TEijt=1時，表明貿易雙方實現了潛在貿易量，貿易非效率不存在。當0

Battese等認為在樣本數據時間維度較長情形下，貿易非效率項不隨時間變化的假定與事實是相悖的[15]，因此給出了貿易非效率項隨時間因素變動的具體形式：

μijt=exp[-η(t-T)]μij

(5)

其中，η為貿易非效率項的時間相關系數，t為當年年份，T為總年份。η>0,η<0,η=0分別表示了貿易非效率項隨時間增加分別減小、增大和不變。

為進一步確定影響貿易非效率的因素，在貿易效率估計模型基礎上，Battese等提出了“一步法”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將貿易非效率模型設定如下：

μijt=αZijt+εijt

(6)

Zijt為t時期影響國家i與國家j貿易非效率的外生變量，α為待估參數向量，εijt為隨機干擾項。將(6)式帶入(2)式可以得到“一步法”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

lnTijt=lnf(xijt,β)+νijt-(αZijt+εijt)

(7)

(二)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設定

我們在模型(7)式基礎上設定估計中國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的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考慮中國對外工程承包對工程機械出口有直接的帶動作用⑦，除了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中引入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人口、距離變量等傳統引力模型的變量外，本文還引入了中國對外工程承包這一控制變量，即模型(8)式。我們同時設定貿易非效率模型(9)式，旨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基礎上進一步估計人為的、制度方面的貿易阻力或非效率因素的影響。

lnTijt=β0+β1lnPGDPit+β2lnPGDPjt+

β3lnPOPit+β4lnPOPjt+β5lnDISij

+β6lnFCIijt+β7BORij+νijt-μijt

(8)

μijt=α0+α1TADjt+α2INFjt+α3FFjt+

α4ERijt+α5LFjt+α6MFjt+εijt

(9)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8)式中Tijt表示t時期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量，PGDPit和POPit表示t時期中國的國民收入與人口規模，根據Krugman等提出的“母國市場效應”(home market effect)原理[16]，本國國民收入與需求狀況會使特定國家成為特定商品的“凈出口”國，故預期這兩個變量與中國工程機械出口量呈現正相關。PGDPjt和POPjt分別表示t時期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的國民收入與人口規模。一國國民收入和人口規模的增長往往意味著對基礎設施等各類公共品需求的增加，進而間接增加對工程機械的需求，預期這兩個變量和工程機械出口呈現正相關。DISij表示貿易雙方的地理距離，用兩國首都之間距離來表示。貿易雙方較遠的地理距離導致貿易運輸成本提高，一定程度上會抑制出口，故預期地理距離與工程機械出口呈現負相關。FCIijt表示t時期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承包營業額。由于對外工程承包項目主要聚集于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領域⑧，對外工程承包項目的增加會導致對工程機械進口需求的增長，因而會促進中國工程機械的出口，預期對外承包工程與工程機械出口呈現正相關。BORij為虛擬變量，表示貿易雙方是否擁有共同地理邊界，預期該變量與工程機械出口呈現正相關。

貿易非效率模型(9)式中，TADjt代表著t時期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貿易自由化水平，關稅或非關稅壁壘越少，對貿易的阻礙越少，故預計其系數為負。INFjt為t時期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水平指數，衡量的是一國鐵路、公路、航空等基礎設施綜合水平，預期其與貿易非效率項負相關。FFjt表示t時期絲綢之路沿線國家金融深化程度，衡量了一國銀行業效率及其金融領域免受政府干預的獨立性，預測符號為負。ERijt為人民幣匯率,表示t時期中國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貨幣匯率，由于工程機械產品價格剛性，且商品單位價值較高，匯率波動通常會對工程機械出口價格帶來較為明顯的影響，預計其系數為正。LFjt為勞動力市場成熟度，表示沿線國家t時期勞動力市場法律和監管框架的成熟和完善程度，是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勞動力的聘用和解雇條例、最低工資和工作時間的設置及勞動力市場就業率等方面綜合量化評估值，預計其系數符號為負。MFjt為貨幣自由度，它衡量了t時期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國內價格控制和價格穩定程度，預期與貿易非效率負相關。

(三)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實證分析

1.模型檢驗

由于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對模型設定有較為嚴格的要求，在使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對出口效率進行估計前，需要對非效率項的存在性和時變性進行檢驗。經檢驗發現，貿易非效率項隨時間變化的系數η=-0.05，其T值為-4.58，貿易非效率系數顯著為負，說明其隨時間變動逐漸增加，即貿易非效率因素不僅存在且具有時變性。本文在對非效率項的存在性和時變性進行檢驗的同時，還對模型(8)中引入的中國對外承包工程變量(FCIijt)和邊界虛擬變量(BORij)的適用性進行了檢驗，檢驗結果見表4。

表4中前兩項檢驗結果表明模型在1%的顯著水平下拒絕了貿易非效率因素不存在和貿易非效率項非時變兩項原假設，這說明隨機前沿引力模型適用本文所選數據及樣本，且貿易非效率項隨時間變化。此外，中國對外承包工程變量(FClijt)、邊界接壤虛擬變量(BORij)不引入模型的原假設均被拒絕，說明模型(8)引入這些變量是恰當的。

表4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假設檢驗結果

注：根據Fronier4.1軟件輸出結果計算所得。

2.模型的估計結果

在上述檢驗基礎上，本文進一步基于Fronier4.1軟件，采用“一步法”對模型(8)和(9)構成的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實證結果見表5。

首先，從隨機前沿模型的估計結果來看，中國及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的人均國民收入變量(PGDPit及PGDPjt)、人口規模變量(POPit及POPjt)、領土接壤變量(BORij)和中國對外承包工程變量(FCIijt)等的回歸系數均為正且顯著，地理距離變量(DISij)的系數為負顯著，這些與理論預期是一致的。其中，中國人均國民收入(PGDPit)和人口規模(POPit)兩個變量的回歸系數相對于沿線國家這兩個變量的系數更大，這說明中國工程機械出口存在顯著的“母國市場效應”。中國對外承包工程變量(FCIijt)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為正，說明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帶動了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的出口，這不僅與理論預期一致，與近年來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帶動了包括工程機械在內的裝備制造業出口增長的事實也是一致的⑨。領土接壤變量(BORij)的系數值為正，表明地理鄰近性為雙方貿易往來提供了便利，從而有利于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的增長。

表5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估計結果

注:* 、**、***分別表示10%、5%、1%的顯著性水平。

其次，從貿易非效率模型的估計結果來看，貿易自由化水平TADjt、基礎設施指數INFjt和勞動力成熟度LFjt等變量的系數顯著為負，人民幣匯率ERijt變量的系數顯著為正，這些符合我們的理論預期，也與譚秀杰等的實證結果[6]基本一致。具體來看，貿易自由度(TADjt)變量系數為負，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貿易自由化水平的提高將會顯著提高貿易效率；基礎設施水平(INFjt)變量系數為負，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水平和貿易非效率項之間存在顯著負向關系，即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水平的提高將有效促進雙邊貿易效率提高和潛力的拓展；勞動力市場成熟度(LFjt)變量系數為負，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勞動力市場法規和框架的完善與穩定也會有效促進中國工程機械出口效率提高和潛力的拓展；人民幣匯率(ERijt)變量系數為正，表明人民幣匯率波動可能會給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帶來壓力，從而對出口效率帶來負面影響；金融深化程度(FFjt)變量系數為負，貨幣自由度(MFjt)變量系數為正，但都不顯著，說明目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國內金融體系獨立性和國內價格穩定程度暫未對中國工程機械出口效率形成顯著影響。

最后，貿易非效率模型估計結果中γ值⑩為 0.70，表明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未實現的工程機械潛在出口量的70%是由人為的、制度方面的貿易非效率因素或貿易阻力如貿易壁壘、基礎設施、勞動力市場成熟度等造成的，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市場的可拓展空間非常可觀。

(四)中國工程機械產品出口效率分析

1. 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出口效率

在得到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和貿易非效率模型估算后，我們根據Frontier4.1軟件輸出結果，得到了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23個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進一步測算了出口潛力量和可拓展貿易量，并按照核心區、拓展區和輻射區分別進行了整理，結果列于表6中。

從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23個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的總體平均水平來看，2016年該值為0.54。依據刁莉等對出口效率的界定，該效率水當年出口效率的平均值所得。

表6 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產品出口效率

注：表中出口效率值是根據Frontier4.1軟件輸出結果整理得到，各區域的平均效率水平是由區域內國家

平為中等水平，表明沿線國家可拓展的工程機械貿易潛力巨大。2016年出口潛力量為73.56億美元，可拓展貿易量達到33.84億美元，可拓展貿易空間相當可觀。

從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各區域出口效率來看，2016年中國對核心區的平均出口效率僅為0.33，處于較低水平，中國對拓展區平均出口效率為0.44，為中等水平。中國對拓展區域內各國間出口效率差距較大，其中對土耳其的出口效率位于首位，達到0.78，而對孟加拉國的出口效率僅為0.21。中國對輻射區的出口效率值平均水平較高，出口效率平均值達到了0.62。這可能與輻射區大部分為較發達國家、經濟發展水平較高、貿易環境更為優良、基礎設施更完善的事實密切相關。

從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出口效率的國別差異性來看，中國對哈薩克斯坦、孟加拉國、亞美尼亞、斯里蘭卡、印度、匈牙利、巴基斯坦7個國家的出口效率處于較低水平，出口效率均不到0.4。中國對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俄羅斯、羅馬尼亞、阿爾巴尼亞和阿塞拜疆6國的出口效率處于中等水平。中國對土耳其、沙特阿拉伯、捷克、法國、德國、意大利、波蘭、斯諾文尼亞、烏克蘭、英國10個國家的出口效率處于較高水平，其中對英國的出口效率高達0.82。

2. 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的動態變化

圖2顯示了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的動態變化。從總體變化情況來看，2008年之前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呈現上升態勢，此后呈現波動變化，2015年甚至出現了小幅下降的態勢。但從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不同區域的出口情況來看，中國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的動態變化呈現較大差異。

首先，2008年之前中國對核心區工程機械的出口效率增幅明顯，之后呈現波動變化。2005年，中國對核心區的出口效率處于0.4以下，但在2006～2007年期間經歷了快速增長，到2015年中國對核心區的出口效率穩定保持在中等水平，說明該區域可拓展的工程機械貿易潛力還是比較大的。當然，我們也注意到，2016年中國對核心區的出口效率出現了一定程度下滑，這可能與中亞地區經濟增速持續下滑、社會局勢動蕩有關。

其次，中國對拓展區工程機械的出口效率總體呈現波動上升趨勢。自2008年后，中國對該區域出口效率一直保持在中等水平，于2011年達到峰值0.55。盡管2012～2014年間中國對該區域的出口效率出現了下滑趨勢，但出口效率在2015～2016年期間又呈現緩慢增長。事實上，目前拓展區正是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的主要區域，可見該區域可拓展的工程機械市場潛力是十分可觀的。

最后，中國對輻射區工程機械的出口效率一直維持在較高的水平。中國對輻射區的出口效率在2007年之后一直維持在較高的水平，2008年達到最大值0.72，原因可能是輻射區主要覆蓋的是歐洲國家，在三大區域中，輻射區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歐洲地區政治經濟環境較為穩定，中歐與中國長期以來保持著良好的貿易合作關系，這些都為中國對輻射區國家的出口效率提升奠定了基礎。

圖2 2005-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各區域工程機械出口效率

所包含國家各年出口效率值的平均值。

四、主要結論及政策建議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2016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的出口效率總體水平為0.54，處于中等水平，可拓展的貿易空間十分可觀。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各區域的出口效率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對輻射區內國家的出口效率普遍處于較高水平，對核心區和拓展區內國家的出口效率仍處在中等或較低水平。在出口效率的動態變化方面，2005～2016年期間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的出口效率呈現波動變化態勢，近年來對輻射區和拓展區的出口效率增長趨于穩定。影響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的主要因素包括目的國的貿易自由化水平、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勞動力市場成熟度以及中國對外工程承包、人民幣匯率波動等因素。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提升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效率的政策建議：

第一，加強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貿易暢通方面的政策溝通與協調，積極爭取在提升雙方貿易便利化程度和減少各類非關稅壁壘等問題上達成共識。與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建立睦鄰友好貿易關系，以自由開放的貿易環境為雙邊工程機械貿易的良好發展提供保障。

第二，積極推動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基礎設施聯通進程。實證研究結果表明，沿線各國基礎設施水平顯著影響了中國對其工程機械的出口效率，考慮絲綢之路經濟帶涵蓋范圍廣，沿線國家交通、鐵路和海運等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個體差異較大，中國應該成為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基礎設施共建互通進程的倡議者和推動者，積極推動基礎設施聯通工程建設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發展規劃的對接，謀求共識，從而有效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基礎設施聯通工程建設。

第三，進一步發揮對外承包工程對工程機械出口的帶動作用。當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發展中國家大力推進工業化和城鎮化進程，伴隨著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倡議的實施，中國與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在基建項目上合作不斷增多。中國工程機械制造行業可繼續通過對外承包工程的渠道拉動中國工程機械出口，進一步拓展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市場。

第四，構建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勞動力市場風險評價體系。工程機械產品在服務于基礎設施建設的同時，也離不開與優質勞動力相結合，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勞動力工資和勞動力可供性得不到保障而導致的市場低效率將對中國工程機械出口帶來負面影響。因此，中國工程機械產品出口效率的提升還依賴于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勞動力市場的成熟度，而勞動力市場的成熟度代表了一國勞動力市場相關法律法規的成熟和完善程度，因此構建對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勞動力市場風險評估體系，有助于降低中國工程機械開拓市場遭遇不確定風險的幾率。

第五，注意防范匯率波動的風險性。中國工程機械出口產品類型中挖掘機械、鏟土運輸機械和起重機械等大類產品單品價值高，且價格剛性，易受匯率波動的影響。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區域多數國家經濟發展總體水平較低且時局動蕩，尤其中東和南亞部分國家政治經濟方面的不確定性大，增加了匯率波動的不確定性，中國工程機械出口企業應注意防范匯率不穩定帶來的出口風險的增加，加強匯率風險應對機制。

注釋：

①依據中國工程機械工業協會按主要用途對工程機械產品的劃分，工程機械主要包括：挖掘機械、鏟土運輸機械、起重機械、工業車輛、壓實機械、路面施工與養護機械、混凝土機械、掘進機械、樁工機械、市政與環衛機械、混凝土制品機械、高空作業機械、裝修機械、鋼筋及預應力機械、鑿巖機械、氣動工具、軍用工程機械、電梯與扶梯、工程機械配套件以及其他專用工程機械20個大類產品。參見中國工程機械工業協會：《工程機械定義及類組劃分》(https://wenku.baidu.com/view/5a590fba69dc5022aaea00a8.html)。

②李克強總理在2015年3月所作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強調，要加快實施走出去戰略，推動鐵路、電力、通信、工程機械以及汽車、飛機、電子等中國裝備走向世界。2015年5月，國務院印發《關于推進國際產能和裝備制造合作的指導意見》，該指導意見成為當前及今后一段時期內中國推進國際產能合作和裝備制造合作的重要指導性文件。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了繼續開拓“一帶一路”市場對于應對國際市場不穩定性的重要意義。

③2005年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工程機械出口額僅為7.5億美元，2016年出口數值達到39.72億美元，占據當年中國工程機械對外出口總額的23.35%，年均增長率達16.36%。

④基于理論界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地理范圍的界定和數據可獲得性，本文選取了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23個國家進行研究，它們分別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爾巴尼亞、亞美尼亞、阿塞拜疆、孟加拉國、捷克、德國、法國、意大利、巴基斯坦、印度、波蘭、匈牙利、羅馬尼亞、俄羅斯、沙特阿拉伯、斯里蘭卡、土耳其、烏克蘭、斯洛文尼亞、英國。

⑤本文所討論的核心區國家包括：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拓展區國家包括：亞美尼亞、阿塞拜疆、孟加拉國、巴基斯坦、印度、俄羅斯、沙特阿拉伯、斯里蘭卡、土耳其。輻射區國家包括：阿爾巴尼亞、捷克、德國、法國、意大利、波蘭、匈牙利、羅馬尼亞、烏克蘭、斯洛文尼亞、英國。參見白永秀、王頌吉：《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縱深背景與地緣戰略》(《改革》，2014年第3期)。

⑥“前沿”貿易量或貿易潛力是指不存在雙邊貿易阻力時的理想貿易值, 即雙邊貿易在“前沿” 上運行時的最大規模。參見魯曉東、趙奇偉：《中國的出口潛力及其影響因素——基于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估計》(《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10年第10期)。

⑦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商會發布的《2016-2017中國對外承包工程發展報告》顯示，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帶動了國內裝備、技術和服務的出口。參見《中國對外承包工程發展迅速， “一帶一路”市場占據半壁江山》(http://www.ccement.com/news/content/9041922487137.html)。

⑧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商會發布的《2016-2017中國對外承包工程發展報告》顯示，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的對外承包工程主要集中于交通、電力和建筑三大業務領域，其中，交通基礎設施中的鐵路工程增長最快，2016年業務增速同比翻了一番。參見《中國對外承包工程發展迅速， “一帶一路”市場占據半壁江山》(http://www.ccement.com/news/content/9041922487137.html)。

⑨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的數據顯示，2018年1-4月，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承包工程帶動貨物出口56億美元，同比增長15%(http://www.ccpit.org/Contents/Channel_3674/2018/0522/1005944/content_100594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