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抖音短視頻平臺的家庭傳播

【內容提要】以“記錄美好生活”為宗旨的抖音作為當下熱門的短視頻平臺，已經成為新媒體時代的家庭傳播媒介平臺。“抖音”融入家庭生活后，新型的家庭傳播方式被建構，家庭成員中的權威角色開始削弱，成員關系趨于平等化，隔代家庭成員之間的互動性增強，家庭傳播的內容更娛樂化、多樣化，家庭傳播活動產生的效應也不再局限于家庭內部。

【關鍵詞】家庭傳播 "抖音 "短視頻 "現狀

傳播是人們在社會交往中共同創造和協商意義、身份和關系的方式。家庭傳播，則是人們構建家庭關系的方式（Baxter，2014），是家庭成員之間彼此交流、相互溝通的手段和過程。“家是最小的國。”作為社會、國家的基石，家庭是個人社會化過程的起點，家庭傳播在促進網民個體成長與發展、家庭幸福、社會和諧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一、抖音成為家庭傳播的新平臺

媒介在促進家庭傳播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正如麥克盧漢所講：“媒介即訊息。”人類只有在擁有了某種媒介之后，才能從事與之相適應的傳播和其他社會活動，媒介影響了我們理解和思考的習慣。因此，以媒介來劃分中國家庭傳播的階段，總體來說可分為三個階段，即口語傳播媒介時代、書信傳播媒介時代、大眾傳播媒介時代。

口語傳播促進了人類思維能力的提升，加速了人類社會化發展的進程，直到今天語言也是家庭溝通中最基礎的工具。

文字打破了音聲語言的距離限制，使遠距離的交流成為可能。文字出現后，家庭傳播的交流方式不再局限于單一的語言形式，家書應運而生，家書作為家人之間來往的書信，是維系家庭情感的重要紐帶。

大眾傳播媒介突破了時空的局限，具有傳播速度快、范圍廣、影響大等特點，比起口語傳播和文字傳播媒介，大眾傳播媒介能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受眾的世界觀，起到一定的教化作用。而電視作為大眾媒介的一種，通過構建來源于現實生活的意識形態內容，打破了家庭生活的封閉性，進一步將家庭與社會連接的更緊密，促進了家庭文化的發展。

隨著媒介技術的不斷發展，中國的家庭傳播也開始由封閉逐漸演變為開放。借助互聯網平臺，用戶可以自主生產內容且傳播時長一般在5分鐘以內的短視頻。得益于電子傳播時代移動互聯網的迅速發展，短視頻傳播逐漸成為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家庭傳播的手段。

2018年8月31日，人民網輿情數據中心副主任單學剛發布《短視頻“正能量”傳播研究報告——以短視頻平臺抖音為例》。該報告提到，以抖音為例，短視頻傳播方式的迅速流行，不僅拉近了陌生人之間的距離，同時也為凝聚家庭關系提供了重要平臺。

在短視頻領域中，抖音的發展最為迅速，穩占短視頻平臺第一的位置。由互聯網搭載的抖音短視頻APP，截至2018年11月底，用戶數量已超過5億人，成為當下人們記錄和分享生活的重要平臺。分析抖音平臺的家庭傳播現狀，有利于更好地了解當下中國家庭文化，發現利用其在進行家庭傳播的過程存在的一些不足，尋求合適的解決方案。

二、抖音短視頻平臺的家庭傳播現狀

家庭傳播學通過研究傳播理論和傳播方法，來幫助人們解決家庭生活所面臨的問題。本文利用抖音短視頻平臺所傳播的視頻為參考依據，通過搜索“媽媽、爸爸、孩子、爺爺、奶奶、外公、外婆”7個關鍵詞進行統計研究，說明當下抖音平臺中的家庭傳播現狀。

（一）傳播主體：打破傳統家庭權威角色，家庭成員關系更加平等化

一方面，中國家庭文化的傳遞往往是在父母的主導下進行的，父母在家庭傳播中具有權威地位，而抖音平臺作為一種新型的社交媒體平臺，在年輕人生活中的影響力更大，使用范圍更廣。子女作為抖音的主要操縱者，逐步打破了父母在家庭傳播中的主體地位，通過帶動家庭成員參與到抖音視頻的制作中，形成一種新型的家庭內部關系。對構成家庭關系的7個關鍵詞檢索后發現，在抖音平臺中，關于“爺爺”“奶奶”“媽媽”“爸爸”“外公”“外婆”的視頻制作者，大多都是由技術熟練的后輩來進行傳播。例如在搜索“媽媽”關鍵詞時，點贊量居前的用戶“小諸葛媽媽”的傳播者身份則是“兒子”。

另一方面，隨著年輕一代更多的使用社交媒體平臺分享生活，父母為了更好的了解子女生活，勢必要跟上時代潮流，學習新的東西，在這種意識下，傳統家庭生活中父母所扮演的“百科全書式”的形象被打破，他們開始主動尋求子女的幫助，向孩子請教學習。在這個過程中，父母與孩子的溝通更具有雙向性，地位更加趨于平等。

（二）傳播內容：參與者跨越代際，多樣化分享家庭生活

傳統意義上，中國人的情感表達更為含蓄和內斂，隔代之間的交流互動通常只強調家庭禮儀文化，缺少互動性和趣味性。在抖音平臺中，這種刻板印象被打破，“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成為抖音視頻的參與者，通過年輕一代的帶動，傳遞出一種新型的“老年人生活態度”。例如，“分享吃貨奶奶日常”用戶通過拍攝自己與奶奶日常生活互動的畫面，展示出老人在98歲的高齡下，依舊喜歡吃火鍋、喝啤酒，保持樂觀的心態。

短視頻記錄生活之前，中國家庭文化的外部傳播主要來自于大眾媒介主導下的“培養理論”，這種家庭文化的傳遞往往是起到單一的教化作用，形式不夠豐富，受眾的選擇性不多，而借助抖音平臺搭建的家庭文化傳播，具有開放性、跨階層性。抖音平臺中分享的家庭生活從農村到城市、從夫妻生活到親子互動，展示了不同的家庭生活內容，同時由于用戶可以自主生產內容，使家庭傳播的內容更具有多樣性和創造性。

（三）傳播媒介：滿足受眾媒介使用需求，主動搭建家庭互動傳播平臺

抖音作為當下流行的短視頻APP，具有門檻低、操作簡單以及富有創造性等特點，賦予受眾表達自我的自由，很容易引發人們參與。由于中國人在家庭傳播中不善于直接表達對家人的愛意，而抖音作為一種媒介載體，家庭成員可以利用抖音拍攝相關內容與家人進行互動，滿足了家庭成員向家人表達愛意的需求。例如抖音用戶“康康和爺爺”，康康通過拍攝自己和爺爺日常生活的細節，雖然并沒有直接向爺爺表達自己的愛，但利用抖音平臺中可以對視頻進行文字、聲音和音樂的編輯工具，以視頻的形式表達出自己的愛。

利用抖音平臺搭建的家庭傳播社區中，抖音本身可以作為一個傳播者，具有發起話題互動的功能，而此時社區中的家庭成員則成為受傳者，受到傳播者的影響以及話題本身的吸引性與家人進行面對面的互動或者隔空互動，增進家庭成員之間的溝通。例如，在抖音平臺發起的關于 “媽媽”的話題互動，共獲得47.8億次的播放量，參與者通過不同的視頻制作方式展現出與媽媽相關的內容。

（四）傳播對象：多向傳播，借助技術精準推送

借助抖音平臺進行家庭傳播是一個多向傳播的過程，家庭成員既可以進行內部互動，也可以與外部世界進行交流溝通。在抖音平臺中，家庭成員作為視頻的制作者通過點贊、轉發、評論與社區其他人員進行互動，同時，由于社交媒體賦予每個用戶都有自己的標簽的特點，家庭成員中的每個個體都可以利用抖音平臺，建立自己的社交群，進一步深耕擴大自己家庭傳播的影響力。

由于數據的賦權，抖音中每個用戶的觀看痕跡都被大數據進行記錄，抖音利用算法推薦這一技術功能，使家庭傳播的影響力再一次擴大。如果用戶對于算法推薦的內容感興趣，這種弱傳播關系則通過關注又演變為強關系鏈接，此時，家庭傳播的內容會更加開放。

（五）傳播效果：消遣家庭隱私，建構新型家庭傳播方式

抖音中的家庭傳播通過真實場景的再現，將家庭生活的細節利用互聯網平臺進行廣泛擴散，其傳播的內容往往以娛樂為主。由于抖音平臺的開放性，家庭成員以及拍攝者所運用的真實場景被暴露在公眾場合，家庭隱私被置于公共領域并起到娛樂大眾的功能。因此，傳統意義上中國家庭文化的嚴肅性被逐漸消解，家庭傳播帶來的影響不再局限于家庭內部，而具有某種社會效應。

與此同時，抖音平臺作為家庭傳播的參與者，一方面有利于打破傳統意義中家庭生活成員的角色定位，使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更加平等;另一方面隨著“老年人也可以穿著時尚”“96歲只要健康也能吃火鍋”等視頻內容的傳播，有助于消解受眾對傳統家庭生活方式的“刻板印象”。但隨著年輕一代過早的接觸抖音等社交媒體，會加深年輕群體的媒介依存癥，過度沉溺于互聯網所打造的虛擬社會。

三、抖音平臺家庭傳播存在的問題

抖音的出現為家庭傳播的多樣性提供了新思路，抖音簡單便捷的操控、自由隨意的表達以及用戶群體的龐大使之成為當下家庭傳播的重要陣地，但隨著越來越多的用戶加入抖音并利用抖音來呈現個人家庭文化的過程中，抖音傳播家庭文化的隱患就慢慢顯示出來，當前，利用抖音平臺傳播家庭文化存在的問題有：

（一）傳播主體年輕化，抖音加重了用戶的媒介依賴癥

《中國移動互聯網2019春季報告》顯示，截至2019年3月底，中國人均每天花近6小時玩手機，其中近四成時間都在刷短視頻。隨著年輕化的一代成為家庭傳播在抖音平臺呈現的主體，他們不僅要負責在抖音平臺傳播家庭文化，還要關注所傳遞內容與其他用戶之間的互動與反饋，因此用戶對抖音的使用時間就會加長，忽略了現實生活中真正需要關心的家庭其他成員。

（二）傳播內容娛樂化，抖音消解了傳統家庭文化的嚴肅性

根據抖音平臺所傳遞的家庭傳播內容顯示，大部分的家庭在利用抖音平臺傳播家庭生活時，都有意或者無意的把趣味性放在首位，消解了傳統意義上家庭文化的嚴肅性。“家”文化在中國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倫理是中國家庭文化強調的重要內容，父母作為長輩在引導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利用抖音平臺宣傳家庭文化加上傳播主體的年輕化，會使家庭文化的嚴肅性一面被掩藏起來，久而久之就會造成文化的“誤解性”解讀。

（三）KOL主導下的家庭傳播，容易引起家庭文化“同質化”

抖音提供了平常人也可以成為“意見領袖”的平臺，這些早期被抖音平臺“喚醒”傳播意識的個體，由于傳播內容被廣大用戶所接受并關注，使之成為這一領域的意見領袖。由于傳播形象和傳播內容的大眾化，用戶對這些KOL所傳遞內容的接受度就會增強，抖音平臺為家庭文化的傳播提供了“復現”功能，用戶在此功能下就容易忽略掉家庭文化的個性化，而去追求KOL所宣傳的內容，缺失自我在家庭傳播過程中的創造性。

四、結語

媒介技術的發展催生了傳播形態的變化，抖音作為短視頻領域的領頭羊，在家庭傳播過程中對家庭關系和地位的變革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但需要警惕的是，家庭傳播學的核心意義是運用理論和研究方法來解決影響家庭的問題，通過抖音平臺所呈現的虛擬家庭形態，只能成為個體進行家庭傳播過程的參考依據，不能進行盲目跟風，同時，抖音參與到家庭傳播的過程中所引發的媒介依賴癥、兒童成長漸進化模式被打破、過度消解傳統意義上家庭文化的嚴肅性等問題也有待解決。

【本文為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網絡傳播的數據權利與數據義務研究”（編號：XW18101）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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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衛明，南昌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馮白云，南昌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

編輯：王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