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珊瑚自知酒量不行,所以也不敢貪杯,偷偷開了瓶度數低的甜型雪莉酒,倒了半杯,趴在小木桌上慢慢地品著。她一邊喝,一邊想著今天晚上舒亶溫柔的語氣,像這酒里少許的酸澀一樣。想著想著,腦子里卻忽然跳出那日被吻的記憶,她又覺得那像這酒里另外一種味道……
向堃向來認床,又加上心里有事,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走到陽臺上,他才發現隔壁左珊瑚的房間窗戶都沒關,有夜風灌了進去。他在心里罵了聲“糊涂蟲”,最終還是跳了過去,準備替她關上窗。只是,房間開著壁燈,卻哪里有她的身影?
她不在洗手間,也不在樓下,向堃不想驚動長輩,只得挨個房間找了起來,最后終于在酒窖找到了人。
左珊瑚正歪著頭趴在木桌上,喝得眼睛都發直了。
向堃坐在旁邊,陪著她:“怎么,小小年紀就學著買醉了?”
左珊瑚神色幽幽地看著他,一臉不服氣:“年紀小怎么了?年紀小就不能買醉了?年紀小就不能談戀愛了?年紀小就做什么都是沖動了?”
“受刺激了?”向堃體貼地為她倒了點兒酒,也為自己倒了半杯,隨后跟她干杯,“來,跟我說說,讓我高興高興。”
左珊瑚卻迷迷糊糊地倒進他的懷里,睡了過去。
酒窖里很安靜,只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和左珊瑚不時抱怨出聲的夢話。向堃將她整個人都抱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慢慢地搖著。
左珊瑚十歲那年跟人打架,身上掛了彩,不敢讓爸媽知道,一回家就躲進了酒窖,不敢出來。最后他找過來的時候,她也是趴著睡著了,額頭上還有傷,手臂更是青紫一片。他看著又是生氣又是心疼,雖然自己一直欺負她,可是她在他心里早已經是自己人的范疇,自己怎么欺負她都不要緊,別人若是動了她一根汗毛,那簡直比打了他的臉還要嚴重。
第二天,他就替她報了仇,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當然,第三天兩人被叫了家長,回家后就被罰跪了。
這么多年,他看著她從那個學走路、說話都要比別人遲些的小笨妞,到頑皮不懂事的暴力小屁孩兒,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這個過程這樣漫長,太多的感情在不經意間就放了進去,早已經收不回來了。
“向堃……”睡夢中的左珊瑚抿了抿嘴,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自從跟導師談話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很煩躁,對她更是沒了以前的耐心,恨不得直接把她打包一起帶走。可是,現下她這樣近似嚶嚀地喊出他的名字,卻奇異地撫平了他心里最后的煩躁。
“我的初吻對象是向堃……”她皺了皺眉,繼續說道,“想想就覺得晦氣。”
向堃隱忍著把她就地正法的怒意,額角青筋暴跳,頭一回體會到什么叫作“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最后,他還是不忍心把她就這樣丟在酒窖里,將她扛回了房間,直接扔在床上。
左珊瑚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來就覺得胳膊疼,對著鏡子看了看,發現都青了,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昨天晚上半醉半醒之間回房的時候撞到了?
左珊瑚只覺得心里苦。
可到了酒窖,她就顧不上苦了,因為她悲傷地發現,昨天晚上她喝掉的正是媽媽今天點了名要用來慶祝的酒!
左媽媽還在上面催著,左珊瑚對著酒窖要流出眼淚來了。她雙手合十地祈禱:“上天啊,如果你現在能掉下來一瓶九五年的雪莉酒,那我愿意追隨您一生,矢志不渝!”
愿望總是好的,可她心里也十分清楚這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在她睜開眼就看到面前的九五年的雪莉酒時,整個人嚇得往后一跳,正好撞在了一個寬厚的胸膛上。
向堃仿佛能讀懂她的心事一般,挑了挑眉,沖她笑:“怎么,看見上天不開心?不準備一世追隨、矢志不渝了?”
“臭不要臉!”左珊瑚下意識地跟他斗嘴,“我是腦子里養金魚了,才要一世追隨你!”
“哦?這么不情愿嗎?”向堃攏了攏眉心,揚起手里的酒,“那沒辦法了,這瓶酒看起來真不錯,我留著明天做佐餐酒算了。”
左珊瑚立馬撲了過去,將酒和他的手臂抱緊:“嘿嘿,我腦子里養了好多條錦鯉呢,你要不要聽聽?哎呀,我都聽到它們玩水的聲音了!”
向堃無言撫額。
“你怎么恰好買了這瓶酒啊,現在市價多少錢?”左珊瑚到底不愿意真的兌現自己剛才祈禱時說的話,準備用金錢來償還他的雪中送炭之情。
向堃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隨口胡謅道:“九五年大旱,釀制這種雪莉酒的葡萄產量并不多,這酒市價已經被炒到五位數了。”
算了,她還是兌現諾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