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壓力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探討

摘 要：隨著實體經濟發展不景氣，我國經濟“脫實向虛”的趨勢日益明顯，中國制造業企業的創新，更多地受到產品市場“熊彼特效應”的抑制，還是資本市場短期逐利的抑制？為此，以2007-2015年中國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樣本，考察了市場壓力對企業創新活動的影響，為制造業企業的技術創新活動提供指導。

關鍵詞：制造企業;市場壓力;技術創新

中圖分類號：F27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9.19.025

1 引言

當前，中國正在經歷“后危機時代”結構轉型的“陣痛”，實體經濟發展不景氣，在新常態下，創新將替代要素投入成為新常態下經濟成功轉型的重要動力源泉（彭泗清等，2013）。在這一過程中，適當的壓力會激發創新意志（馮子標，王建功，2009），有助于企業形成創新追趕的動力。但壓力過大，容易抑制創新，尤其是在實體經濟不景氣，越來越多的資本流向虛擬經濟，加劇了實體經濟之間的競爭壓力，影響了企業創新活動。

關于壓力與創新的研究，早期主要集中于產品市場，由于創新的高風險和可模仿性，過于激烈的產品市場競爭，將會產生過大的壓力，從而抑制創新（熊彼特效應）。也有學者從適度壓力的視角，提出競爭比壟斷能產生更多的研發激勵從而促進企業創新。隨著資本市場的不斷發展，資本市場對企業創新支持作用日益加劇。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資本市場壓力對企業創新活動的影響。一方面，創新本身具有的長期的、高風險的本質，決定了企業實施創新活動離不開資本市場的支持。另一方面，資本市場尤其是中國資本市場短期逐利的本性與創新績效的時滯性產生了一定的沖突。目前，鮮有學者將資本市場壓力與產品市場壓力納入同一研究框架，將其對創新影響進行對比。基于上述考慮，本文重點關注以下問題：產品市場壓力對創新的影響，是適度壓力還是過度壓力，會產生激勵效應還是抑制效應？“脫實向虛”背景下資本市場壓力是否會超過產品市場壓力，成為企業創新活動的主要影響因素？

2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2.1 產品市場壓力對創新的影響

市場化競爭是市場壓力的有形體現，其如何影響創新一直是存在爭論的話題。以熊彼特為代表的眾多學者認為，過強的產品市場競爭會產生過大的壓力，抑制企業的創新，稱為“熊彼特效應”。而以Arrow（1962）等經濟學家從適度壓力的視角提出，競爭比壟斷能產生更多的研發激勵，從而促進效率的提高，即 “阿羅效應”。隨后，針對中國情境的相關研究也分別支持了“熊彼特效應”或“阿羅效應”，結果莫衷一是。朱有為和徐康寧（2006）測算了中國高技術產業的研發效率，發現市場競爭有利于技術創新效率的提高。也有學者提出中小企業雖然在市場競爭環境中處于弱勢，但由于具有機制靈活、市場反應迅速、受政府政策支持等優勢，在高強度競爭壓力下，差異化的市場競爭需求使得中小企業具有更高的創新效率和研發投入強度。張杰等（2014）基于中國情境的檢驗發現，僅僅在民營企業中存在逃離競爭的創新效應。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兩個對立假設：

H1a：產品市場壓力對企業的技術創新存在促進作用;

H1b：產品市場壓力對企業的技術創新存在抑制作用。

2.2 資本市場壓力對創新的影響

企業技術創新是一種投資金額大、周期長及不確定性程度高的高風險投資活動。現有部分文獻指出，資本市場的風險分擔功能也能促進企業創新投資活動（田軒等，2016）。相對于技術創新投資，企業進行短期資本投資可以較短時間內獲得回報，為創新活動的資金鏈提供保障，且風險更小。然而資本市場的短期逐利本質會給公司管理層造成過度壓力，企業在兩種投資之間進行權衡時，往往產生“短視”行為，從而阻礙企業創新。例如股票流動性的壓力，分別從惡意收購者和短期機構投資者角度解釋了資本市場的短期逐利趨向，及其對創新的負面影響。當管理層在面臨被收購壓力時，也有動機通過犧牲長期績效來換取短期收益的方式保障股票不被低估（Stein，1989）。此外，資本市場短期業績預期壓力也會導致管理者創新決策的短視行為。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資本市場壓力對企業的技術創新存在抑制作用。

2.3 產品市場壓力與資本市場壓力的對比

近年來，我國經濟已進入調整期，伴隨著企業競爭的加劇，企業盈利能力下降，迫使實體企業進行跨行業短期資本投資。且資本市場競爭程度越大，實體企業跨行業投資動機可能更顯著，我國實體企業“脫實向虛”現象漸現。在虛擬經濟投資時限短、回報率高的特征誘導下，我國大量的實體企業紛紛離開實體經濟市場，投向債券市場、金融市場、房地產市場等以高回報、高風險為特征的虛擬經濟領域，從而導致對企業實體投資產生“擠出效應”（謝家智等，2014）。隨著經濟運行過程中“脫實向虛”傾向日益顯現，資本市場壓力對創新的影響將會更加顯著。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相比產品市場壓力，資本市場壓力對企業創新活動的影響更顯著。

3 研究設計

3.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我國2007-2015年的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并根據以下標準進行篩選：（1）剔除在研究期間內相關數據缺失的公司;（2）剔除IPO當年的樣本;最終獲得4813個觀測值，所有的樣本數據均來自于CSMAR數據庫。為消除極端值的影響，本文對連續型變量按1%水平進行winsorize處理。

3.2 變量定義

（1）技術創新。

本文選擇用專利數來度量技術創新能力，最終選用企業當年的專利授權數/1000作為技術創新產出（PAT）的代理指標。

（2）產品市場壓力。

本文利用赫芬達爾指數（HHI）按制造業二級行業分別度量公司產品市場的競爭強度。

（3）資本市場壓力。

流動性和波動性反映了資本市場的質量和穩定性（羅洎，王瑩，2011），本文選取股票流動性（TURN）和股價波動（VOL）作為資本市場壓力的替代變量。

（4）控制變量。

在控制變量上，本文控制了以下影響因素：股權集中度（TOP）、獨董比例（IND）、資產負債率（LEV）以及上市年限（AGE）。

3.3 回歸模型

為研究不同市場壓力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及其差異比較，即驗證假設H1、H2和假設H3，本文構建模型1-4如下。

PATi，t=α0+α1*MARi，t-1+∑αk*Controls+εi，t（1）

PATi，t=β0+β1*TURNi，t-1+∑βk*Controls+εi，t（2）

PATi，t=δ0+δ1*VOLi，t-1+∑δk*Controls+εi，t（3）

PATi，t=η0+η1*MARi，t-1+η2*TURNi，t-1+∑ηk*Controls+εi，t（4）

在模型1中，若α1為正，則說明產品市場壓力促進企業的技術創新，若為負，則相反;在模型2、3中，若β1、δ1為正，則說明資本市場壓力會促進公司的技術創新，若為負，則相反。為了進一步對比兩個市場壓力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本文將資本市場壓力和產品市場壓力同時納入模型4。

4 檢驗結果與分析

4.1 描述性統計

表1列示了文中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可以看出，企業專利授權數量（PAT）除以1000之后的平均值為0.0387，最大值為6.327，而最小值為0，說明我國制造業不同企業之間的創新產出存在顯著差異，但均值并不高，該結論符合我國制造業的發展現狀。而產品市場壓力（MAR）的最大值為0.9792，最小值為0，股票流動性（TURN）的最大值為0.863，最小值為0.000473，這表明制造業內各二級行業間所面臨的市場壓力環境也存在較大差別。

4.2 回歸分析

為了驗證本文的H1、H2和H3，本文對模型1至模型4進行了回歸分析，具體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

表2的列（1）報告了假設H1的檢驗結果：模型1中產品市場壓力（MAR）的回歸系數為負，即表明在一定程度上產品市場壓力與技術創新負相關，導致了創新動力不足。這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假設H1b。對此，本文認為一方面實體經濟不景氣，加劇了產品市場之間的競爭壓力，這種過度壓力抑制了創新;另一方面，產品市場競爭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企業的跨行套利行為，而這種跨行套利行為 “扭曲”了產品市場壓力產生的影響，最終表現為對企業創新的抑制作用。但與預期不一致的是MAR的回歸系數并不顯著。

表2的列（2）、（3）報告了假設H2的檢驗結果：模型2中股價波動指標（VOL）和模型3中的股票流動性指標（TURN）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即股票流動性和股價波動與技術創新呈現顯著的負相關關系，說明資本市場壓力容易導致管理者的短視行為，從而對企業技術創新活動產生了抑制作用，且創新是一個長期投入的過程，創新的目標與企業短期績效的目標相背離，因此兩者之間呈現負向影響。此結果與假設H2相符。

表2的列（4）報告了假設H3的檢驗結果：對比表3的列（1）-（3），MAR和TURN的系數以及顯著性可以看出對比產品市場的影響，資本市場壓力對創新的影響更顯著。為了更進一步對比兩個市場壓力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本文構建模型4，選取股票流動性（TURN）指標作為資本市場壓力的替代變量和市場競爭程度（MAR）作為產品市場壓力的替代變量，將兩個市場壓力的替代變量同時納入模型中，其回歸結果如表2的列（4）所示。相比列（1）、（2）的結果， TURN以及MAR的回歸系數的絕對值均有所增加。該結果表明，無論是在單變量模型還是在雙變量模型中，受經濟“脫實向虛”的影響，資本市場壓力對創新的抑制作用已經超過產品市場壓力，進而驗證了假設H3。

5 結論與討論

本文以市場壓力對比為切入點，探討了產品市場壓力和資本市場壓力在過度的情況下對公司創新活動的影響。通過我國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2007-2015年的數據研究發現：（1）產品市場壓力與企業創新存在不顯著的負相關關系;（2）資本市場壓力與企業創新產出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3）受到經濟“脫實向虛”的影響，相比產品市場壓力，資本市場壓力對企業創新活動的影響更顯著。

本文的研究結論對制造業企業如何有效提高企業研發產出提供了重要參考依據：首先，在企業經營中，過于注重以資本市場為主的短期績效目標會促使管理層為了眼前的利益，影響到企業的創新產出不足，因此管理層需要更加關注公司的長遠發展;其次，在我國，經濟“脫實向虛”導致市場壓力傳導扭曲的現象較為嚴重，因此，政府和相關職能部門應加以引導，合理調控資本市場虛擬化程度，保證其立足實體經濟，服務實體經濟基本方向，防止資本市場過度“脫實向虛”，恢復競爭對企業創新的良性影響;最后，政府應該盡量為制造業企業提供更為寬松而穩定的環節，有利于企業創新。這對于加快產業結構調整、促進產業轉型升級和國民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具有重大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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