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在我的專業領域,我是一個非常守舊的人,應該說是一個底線比較高的人。京劇舞臺上有嚴格的標準,不能做的事太多,我不會輕易去打破它。
日前,著名京劇演員王 瑜《臺上見:王 瑜京劇學演記》新書首發會日前在上海舉行。《臺上見:王 瑜京劇學演記》一書是她親筆自傳,傾情回憶26 年學戲演戲的人生經歷。她接受媒體采訪時,深情講述了自己幼時學戲的淵源,在戲校學習的經歷,如何看待京劇行業以及自己作為藝人、創業者、傳播者、藝術教育者甚至明星的多重身份等。
女生演老生罕見,而且也更為艱難。最初進入京劇這個行業的王 瑜,緣何選擇老生?
對此,她說:“我出生于普通家庭,我父母的工作與戲曲無關。我母親挺重視培養我的藝術才華,大概我在比較小的年紀學東西都還比較有模有樣。我8 歲學評彈,得了一些獎項。我外公和舅舅是京劇票友,是他們將本來學習評彈的我帶進京劇大門。我初二時,舅舅說:‘你能把京劇唱好了,那才叫厲害!’我是不服輸的性格,‘不就是京劇嗎?我能學好!’從那時開始京劇小票友的旅程。學了幾個月老旦,又學老生。學老生主要是我覺得老生沉穩啊,而且風格都不一樣,有的英姿颯爽,有的滿身書卷氣,有的迂腐可嘆。我覺得我從小是有老靈魂的,性格也比較沉穩,當時老師建議我學老生,我自己也心向往之。”
在《臺上見》書里,王 瑜稱自己從入戲校的年齡和身體條件來講,都不是最優秀的學生。她說:“學戲是非常磨人的,‘不瘋魔不成活啊’。進校頭兩年是我最艱苦的兩年。因為略大兩歲,和其他同學相比我的腰腿硬得多。他們進校前都有基本功訓練,壓過腿、下過腰,有的還會翻跟頭。剛進練功房,我是長得最高的,每次訓練都排在最后一個,自尊心雖然特別強,但現實很殘酷——人家壓腿腳尖能夠到額頭,我連手都碰不到腳;人家下腰能抓腳脖子,我連眼睛都看不到腳。基本功方面,老師對我這個‘老大難’也算是照顧,不拋棄,不放棄。集體訓練了一些日子,我就歸到生行組和男生一起練基本功了。每天六點起床練早功、毯子功,除了腰腿功,還練圓場飛腳、旋子、掃堂趴虎、搶背、吊毛、把子等。我從一開始的狼狽到后來可以在踢腿的時候做‘領頭‘……自信慢慢就有了。練功雖苦,但現在想起來覺得很帥很有范兒,每天都像電影里一樣打扮,穿粗布汗衫、燈籠褲,扎綁帶,踩圓口布鞋。”

每一個成功的藝人,都會面臨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那么王 瑜有過焦慮感和危機感嗎?對此,她說:“焦慮和危機感一直有。現在每次演出前我還會習慣性地焦慮。很多人問我:“都那么熟了,還焦慮嗎?我覺得焦慮感不會讓人喪失動力和審慎,這種負能量可以鞭策我們付出更多努力,保持相對好的狀態應對每一次重大事件。演員不但要勤于專業,更需要修煉戲外功夫。偶爾有一些意外的失利其實也是前進路上最好的老師。我覺得焦慮感或者說危機感還是必要的。說起來在戲校的時候,我一直喜愛武戲,愛看《雁蕩山》《兩將軍》《小商河》。后來學了武生戲《林沖夜奔》,心里總有個夢,要演一回《夜奔》,而且我也覺得自己行。1997年我有個機會學習《林沖夜奔》,差點兒就演了。那年,北京的武生名家、老旦名家李鳴巖老師的先生曲詠春老師正好在上海集中教學,夢云校長便向曲老師提出為我增設《夜奔》一戲的請求,曲老師當即答應。就這樣,開始了我長達四個多月的《林沖夜奔》的學習。就在那些日子,我竟然不知不覺地把腿給練了出來——把腿放在把桿兒上,輕輕一夠腳尖就能碰到額頭,踢腿的時候每一腿都能踢過發際線。這點小進步,也給了我作為一個文戲演員莫大的自信。曲老師甚至得意地對其他學生說:你們雖然都是曲門弟子,但她是‘頭曲’,因為她的腳丫子會說話!”
這些年來,王 瑜讓京劇重回大眾視野,引來巨大的關注,同時也不乏爭議和批評。
對于這個問題,她說:“改變就有可能會帶來話題,有的觀眾認可,有的觀眾不認可。每個演員對自己的認識也是不同的,當我作為余派傳承者面對傳承的時候,必須非常謹慎。我不會去挑戰自己在藝術上的底線,但傳播方式可以創新。新平臺可能會帶來專業以外的呈現,但那是平臺帶給你的,而不是你本身在改變。有人說我跨界是為了讓自己紅。一名演員當然要讓自己紅,但這遠遠不夠。我希望是一扇窗,讓更多人走進來認識京劇,喜歡京劇。其實,在我的專業領域,我是一個非常守舊的人,應該說是一個底線比較高的人。京劇舞臺上有嚴格的標準,不能做的事太多,我不會輕易去打破它。但是目前大家看到的我,在各種各樣的平臺露頭,其實都只是傳播方式上的創新,一種個性化的表達。在專業領域,我并沒有說要去改變什么,對于跨界的各種嘗試,我也會堅守自己的底線。我出身于普通的外行家庭,血脈里并無戲曲基因。早年剛接觸京劇的時候,全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師長、同行和觀眾。長輩們告訴一些要特別注意的規矩,例如學戲時老師站著學生絕對不許坐著,這個規矩到今天我也嚴格遵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