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楓寒
[一]
1940年,英國倫敦。
長達3分鐘的解除空襲警報的鳴笛聲終于響起。人們紛紛從防空洞、地窖、下水道里走出來,婦女、兒童、老人互相攙扶,慢慢走向不知道是否還存在的家,成年男子則匆匆奔向在剛才空襲中受損的建筑,撲滅火舌,清理廢墟。
王小景和她的小伙伴們被卷入這沉默而堅定的人群中,出現在虛擬世界的倫敦街頭。
“我們的任務是,協助艾倫·麥席森·圖靈,完成對恩尼格瑪密碼機的密碼破解。”確認了任務,詹尋的目光落在王小景身上,“我簡單地介紹一下,恩尼格瑪密碼機由德國工程師于1918年發明,可以將無線電通信的內容進行加密和解密。二戰期間,德軍的無線電通信內容,大部分都用恩尼格瑪密碼機加密過,特別是關于對潛艇的軍事部署。為了破解德軍的軍事情報,英國在布萊切利園設立了專門的情報機構。我們的任務目標就在那里。”
“我知道,我看過電影《模仿游戲》!”王小景舉手。
“那就好,雖然電影和歷史有一定出入,但對完成任務應該沒什么影響。”詹尋點了點頭。
“我不想做數學題,我要當倫敦上空的鷹!”羅亮郁悶地看向東方的天空,遠處早已沒有了德國轟炸機的身影。
“你會操作雷達嗎?你會開飛機嗎?你連軍訓都沒去!你參加過的最大的軍事活動,就是宅在家里看國慶大閱兵!”王小景白了羅亮一眼。
“別鬧了!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趕緊想辦法到達布萊切利園,找到圖靈。”詹尋催促道。
“我們應該先找到一份今天的報紙。我記得不論是歷史上還是電影劇情里,布萊切利園都曾通過登報的方式,向整個倫敦招聘情報破解人員,這也許就是我們的機會。”關小怡打量著四周的街道、商鋪、民宅,最后和小伙伴們一起朝一家開著門的法式餐廳走去。
“我們只供應魚和薯條。”餐廳的侍者迎了上來。
“你們不是一家法式餐廳嗎?”關小怡好奇地問。
“是的,但我們的法國廚師參軍去了。我們也沒能招到別的法國人。”侍者聳聳肩。
“算了,這不重要,能給我一份今天的《每日電訊報》嗎?”詹尋的目光落在了吧臺前,那里正好夾著一排報紙……
接過侍者遞來的報紙,詹尋翻到最后一頁,只見上面寫著:“如果能在12分鐘內解開這個填字謎題,你就可以獲得一份很棒的工作!”
[二]
空曠的大廳里,零零散散地擺放著幾十張桌子。王小景坐在座位上,無聊地轉動著手中的鋼筆:“卷福……呃,不對,圖靈什么時候來啊?按電影劇情,他不是應該來現場監考嗎?”
“事情沒那么簡單……”詹尋觀察著大廳里的測試者,“你們發現了嗎?其他測試者和我們的位置是隔開的!我們被單獨安排在大廳左側,四根柱子圍成的空間里!”
“真的哎!”關小怡站起身來,“難道我們暴露了?”
“暴露什么啊,我們又不是德國間諜。”王小景撇撇嘴,“非要說我們有潛在敵人的話,那就只有會長了……”
王小景的話音剛落,四人立刻聽見“叮”的一聲響,眼前的虛擬場景瞬間切換!
“歡迎來到我的密碼學課堂!”密閉空間里,四周都是雪白的墻,會長討厭的聲音響起,“為了完成后續任務,請你們務必認真聽講!”
“商業與戰爭,是人類社會的伴生品,而密碼學幾乎與商業和戰爭的歷史伴生。只要人類需要傳遞信息,只要信息的不對稱現象還存在,對信息的加密與解密就始終是人類社會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首先,我們來看最早的密碼……”隨著會長的講解,四人眼前出現了一塊木板。
“最早的密碼,是把要傳遞的信息藏起來。仔細觀察你面前的木板,你會發現木板上有一層蠟。刮去蠟,你就可以看見木板上面刻的字。公元前5世紀,希臘人得知波斯人要來攻打,就把情報寫在木板上,并涂上蠟,把情報蓋住……”
“我懂了!這就像我爸的私房錢不是藏在畫后面的墻縫里,而是藏在畫的下面!”王小景恍然大悟。
“愷撒密碼開始用字母移位法或替代法來加密。比如,我要告訴你的單詞(明文)是Fish,但每個字母往后移兩位后,寫出來的密文就是hkuj,不知道加密方式的人就看不懂了……”會長繼續講解。
臺下,關小怡和羅亮都拿筆寫著什么。不同的是,關小怡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抄了兩排,錯開了兩位,在紙上模擬著密碼。至于羅亮,他在紙上畫飛機大戰……
“恩尼格瑪密碼機的基本工作原理,也是對字母進行替代或移位,但區別在于用機械代替了人工。人們只需要在設定好的機器上輸入明文,就能轉換出可用于無線電傳輸的密文,接收到密文的一方只需要在同樣設定好的機器上輸入密文,就能轉換成明文。”會長繼續解釋,“它的密碼學原理是這樣的……”
“研究恩尼格瑪密碼機的密碼學原理,那是圖靈的工作吧?我們的任務只是找到圖靈,不是嗎?”詹尋好奇地問。
“呵,也對。那么,祝你們好運。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難,別忘了向我求助哦。”會長發出戲謔的笑聲后,白色的墻壁消失了,四人又回到了1940年倫敦的面試場上。
一個方臉的帥氣青年朝他們伸出了手:“我是圖靈,歡迎加入布萊切利園。”
[三]
布萊切利園,8號小屋。
圖靈對著桌上高高堆疊的圖紙苦思冥想,在寫滿一張稿紙后,他跑到改進的“炸彈機”前,調好旋鈕,讓“炸彈機”開始自動旋轉。隨后,他跑回桌邊,繼續寫下一張稿紙……
“不管是亞歷山大還是韋爾什曼,他們都不明白,這已經不是一個字謎問題或是數學問題了,這是機械與機械之間的戰爭。我相信我改進的‘炸彈機能夠搞定恩尼格瑪密碼機,如果‘炸彈機不行,那就換上我正在設計的‘巨人機。”圖靈抬起頭,認真地對四人說。
“嗯,我們明白!”守著“炸彈機”的詹尋朝隊友們使眼色,“任務提示來了,我們要說服亞歷山大、韋爾什曼和克拉克幫助圖靈,我懷疑這是隱藏條件。”
當四人找到亞歷山大和韋爾什曼時,他們正在下國際象棋。克拉克在一旁微笑觀戰。如果不看滿地的稿紙與煙灰、幾人憔悴的面容和發紅的眼睛,他們就像是身處于優雅的聚會上。
“4號小屋也準備放棄了,只有8號小屋的圖靈還在堅持。他說新改進的機器能夠做到,他甚至準備制作一款能下國際象棋的機器。”亞歷山大挪動了棋盤上的皇后,低聲道,“將軍。”
“你覺得機器能夠下國際象棋嗎?”韋爾什曼好奇地問,“冠軍先生。”
“也許機器能夠挪動棋子,但我們應該不會管那種行為叫‘下棋。”英國國際象棋冠軍亞歷山大矜持地笑笑,“如果機器在國際象棋上能夠戰勝我,那我就去給圖靈打下手。”
“說話算話?”亞歷山大的話音剛落,王小景就跑了出來。
“當然。”亞歷山大聳聳肩。
“會長,你不是說我們有求助機會嗎?現在我申請人工智能的聯機幫助,我們需要‘深藍!”王小景立即打開通訊器,“就是IBM公司開發的,會下國際象棋的那臺!”
[四]
布萊切利園,天色剛明。
圖靈拿著分析后的德軍密文,依次啟動了最新改進的“炸彈機”的開關,圖靈、亞歷山大、韋爾什曼、克拉克緊張地圍在機器前。而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只等著看過場動畫的王小景四人,正在學著下國際象棋……
不知道過了多久,“炸彈機”的轟鳴聲突然停了下來。圖靈急忙沖上去,記錄下了“炸彈機”的計算結果。如果他的破解算法沒錯,“炸彈機”算出來的就應該是今天恩尼格瑪密碼機的初始設定!有了初始設定,只要輸入截獲的無線電密文,就能在仿制的恩尼格瑪密碼機上解出德軍的真正情報!
克拉克飛快地在仿制恩尼格瑪密碼機上調整初始設定,開始輸入密文,圖靈在一邊記錄。很快,一行行德文映現在他們瞳孔中!接下來,是長達半個小時的失控般的慶祝……
當然,對于王小景四人而言,他們在等過場動畫的過程中,又下完了兩盤國際象棋……
“我們成功了!不過,這只是我們今后每一天的開始。”平靜后的圖靈突然看向四人,“關于你們,我還有一點疑問……我聽說了那臺叫‘深藍的機器,它很厲害!”
“我是一個數學家、邏輯學家。”圖靈笑了笑,“就讓我來計算和推理一下吧。既然它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技術……那要么,你們來自未來;要么,我已成為過去……至于答案是哪一個,就讓我們來進行一次測試吧!”
圖靈微笑著,朝小屋走去。
“還有圖靈測試的彩蛋啊!”小伙伴們緊跟其后。
“這是我設計的一個測試。就按你們的說法,叫‘圖靈測試吧。我們五個人,每人隨機進入一個房間,任意兩個房間之間將進行不接觸的問答測試,并以此互相判斷對方是人類還是機器。”圖靈解釋完測試的規則,率先朝一個封閉的房間走去。四個小伙伴點點頭,各自走向不同的房間。
兩個小時后,圖靈拿到了所有的結果,在他的算法中,他沒能得出區別,而四個小伙伴都準確地找到了他。
“所以,你們四個是真實生命,而我是人工智能嗎?”圖靈看著手中的結果,突然笑了,“看來,我已成為歷史,而未來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