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起貼秋膘吧

文 / 兩色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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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這個地方，嚴格說只有夏冬兩季，春秋不過是冷熱之間一段欲拒還迎的曖昧，是兩個人感情好到如膠似漆與感情差到形同陌路之間的那段疲倦。

——我把上述形容寫進作文，老師扣光了分數，表示你這樣在中考時根本活不過前三題。

2

總之現在，秋天到了，如果把南方的四季比喻成一個明星團體， 那么秋天就是業務能力最差的那一個。

小強不同意：春天也差不多吧，冷了半天忽然轉熱，都沒啥自己的特色。

嚴田：可是春天多雨啊，就好比女團中的一個妹子，雖然沒有任何本事，但是愛哭，一樣能建立存在感。

豆丫：而秋天的熱是來自夏天的狗尾續貂，冷則是抄襲冬天，并且只有半桶水的程度。

我一拍桌子：秋天滾出四季團！！！

3

福州的秋天確實沒啥意思，即使偶爾會讓你產生名為“秋高氣爽”的舒適感，也總是時日無多，仿佛一個即將被PK掉的選手，在舞臺生涯的最后關頭終于決心勇敢地做自己，卻已經太遲……

聽完我的形容，嚴田說：蛋黃，你最近到底是追了多少選秀節目？！

4

秋后的回熱天氣被稱為“秋老虎”，形象地表明了秋天的炎熱猛于虎。

豆丫思索著：那如果一個人的母性猛于虎，是不是就可以稱為“母老虎”？

豆丫，一個一年四季都腦洞清奇的女子。

5

說福州沒有秋天，還有一個原因是樹木大多常綠，很難看到華麗的變色。小強經常看著其他城市的美圖，感嘆：每年我都要對著那些紅得像燃燒著的火焰的楓樹，以及黃得像化糞池爆炸的銀杏樹流口水。

……不，你根本沒有在認真羨慕人家！

6

不過我們學校的一些樹還算爭氣，非常努力地制造出一些黃葉。豆丫看了感嘆：讓每一片葉子鮮綠，就是大樹的事業，現在，它的事業黃了。

然后她開始背誦：大樹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天氣正在變冷，你就別人工降溫了。

7

我們學校總在這個季節搞為期三天的運動會。然后班主任每次都要趕鴨子上架地抽派一些同學去參賽。今年小強被選中去丟鉛球，他不愿意，說自己去了也只會丟人而已！

老師：人可比鉛球重，你都能丟人了，怎么不能丟鉛球啊？

小強作繭自縛，無言以對。

8

老師說不然你選標槍或者鐵餅也可以，反正都是把東西丟出去唄，但是標槍和鐵餅更講究技巧，鉛球只是蠻力。

小強：也不只是蠻力，用對了技巧還是可以多投出去幾米的，出手的時機、姿勢、步伐都很重要。

老師一看這人這么懂，真是非他莫屬，于是收回了另外兩項的選擇權。

9

橡皮主動報名，因為這人是本班第一帥哥加自戀狂，當然不會放過這種出風頭的機會，然而橡皮形象固然可以，卻沒什么體育特長。我們說那你還報什么啊，何況大部分比賽總是一下就結束了，性價比多低啊。

橡皮：所以我決定報長跑，而且我跑得不快，這就可以讓大家的目光更久地停留在我身上。

……好的，總之這人完全沒有考慮到班級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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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丫被點名去參加接力賽，她的腿很長。豆丫并不抗拒，答應了，并且很快開始了練習：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她會忽然抓著筷子向前一遞，仿佛那是接力棒。

我感動于她的認真，接過筷子，開始吃她的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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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豆丫是那樣的性格，從小到大她嘗試了各種奇怪玩意。比如有一年的晚會上，她載歌載舞地表演了一個《采蘑菇的小姑娘》之類的東西。而我們直至看到表演的那一刻才知道她有個演出，當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豆丫真是干一行愛一行，模仿小蘿莉采蘑菇的姿態靈動天真，但因為我們跟她太熟了，看得非常尷尬。

時隔許久，我們跟豆丫重提起這一茬，都默認這是個黑歷史，但豆丫卻興致勃勃地說：你們還記得哦，不然我再跳一次吧？

哦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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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嚴田都曾擔心被選中參加運動會，但老師看也沒看我們。

雖然我們也并沒想參加，但這種完全不被期待的感覺真是……

太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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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田說：就算不能上場，但是在旁邊給大家助威同樣重要。啦啦隊也是運動會場上的動人風景。

于是我建議嚴田去買一套啦啦隊服，就那種特別青春的白衣短裙，然后手持兩個繡球助威，肯定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本意是調侃，但嚴田居然入神地模仿了一下手揮繡球的動作。

怎么講，就還挺像扭秧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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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過往經驗，沒有參加比賽的同學都要寫作文送去廣播站，內容以“吹捧”為主，不是渲染運動會的意義，就是歌頌運動員的精神。每年我都是這個環節的主力選手。這次有兩位好朋友參賽，更是給了我大顯身手的機會，然后借由廣播站，讓我對他們的一番贊美響徹全校。

小強已經開始軟硬兼施地要求我在作文里把他寫得猶如天神下凡，順便招募一波粉絲了。因為這人太煩了，我產生了丑化他的念頭，到時候播音員念起稿子，會覺得自己在念檢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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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強自從報名參加擲鉛球這個比賽項目后，食量大增，從我們碗里夾菜吃的頻率也高了。

我們四個總在一起吃飯，互相蹭菜也是司空見慣，但通常還是有分寸的，比如我的菜如果不受歡迎，那我還大吃別人的菜，就會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大大咧咧的小強從不介意，每當發現我們帶的菜對他胃口，就會猛吃，導致我們覺得不吃回來就很虧，于是甭管他帶的是苦瓜、香椿，還是豬雜、牡蠣，吃就對了！

也是沒想到會因為這個原因改掉了挑食的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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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田：其實秋天也不是那么沒有辨識度。至少貼秋膘這個儀式還是很浪漫的。

小強：你不是一年到頭都在貼嗎？為什么獨獨把鍋甩給秋天？

嚴田：請你偶爾想起我是女生，口下留情好嗎？

小強：放下你手中的烤腸再說這話。

嚴田嘟嘴，把烤腸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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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降溫的時候吃美食的確更添風味。比如火鍋、燒烤、關東煮、烤地瓜什么的。當一個人邊吃邊把熱乎乎的香氣吐到冷空氣里時，聞到香味的人很難不被激起食欲，于是便只好同吃。

那段時間，小強以鍛煉為名吃下去的食物比整個學校的鉛球總數都重，我們也被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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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食物中，烤地瓜的攤車因為最靈活，所以生意最好。烤得好的地瓜金黃軟糯，仿佛半凝的蜂蜜，因為很香甜，小強連表面的焦皮都吃了。

“原來你喜歡吃皮啊。”于是，我們撕下各自的烤紅薯上的皮遞給小強。

小強表示這就好比他吃炸雞的時候會順便啃骨頭、吸骨髓，但如果我們繞過肉，直接把雞骨頭丟給他，那分明是看不起他胖虎。

真是通俗易懂的舉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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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豆丫吃著棒狀的玉米、紅薯、烤腸、油條之類的食物時，我們會在她身邊快速奔跑并伸出手，引誘她像傳遞接力棒那樣把食物傳遞給我們。

而豆丫總是很理智地只把玉米芯、塑料袋、竹簽什么的塞給我們。

20

豆丫和小強會在下午放學后在操場上練上一會兒，其中一個人練的時候，另外三個也不會閑著。我們四個又比鉛球，又玩接力，無比充實。

偶爾我們也會去別的“劇組”串戲。有次小強心血來潮玩丟鐵餅，卻擺出了平常丟鉛球的動作，盤旋了一輩子的鐵餅，第一次迎來那么鈍重的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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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強決定重新丟一次，并跟我們商量，他一丟出去，我們就要飛奔過去撿回來，能一躍而起用嘴巴叼住就更好了。

我們三個把他按在地上，逼他把鐵餅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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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別擅長想象疼痛，每次接近投標槍的場合，總會幻想自己是一只動物，稍有不慎便被印第安人的長矛刺穿。

但我也嘗試過投標槍，握住它向前奔跑的時候，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雙手抓住標槍朝地上一捅，身子順勢向前一躍……

“誰告訴你這是撐桿跳！”旁邊的選手激烈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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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道具的鍛煉，要先去體育用品室借，用完以后還得再送回去，小強嫌麻煩，覺得不如用別的東西代替，于是有一次掂著一塊板磚就上場了。

每當這人擺姿勢，大家就覺得他會出其不意地朝我們腦門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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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傍晚，小強一反常態地去了體育用品室，卻搬出來一塊墊子，就是拿來做仰臥起坐或者跳高的那種。

“為什么借這個啊！不該借鉛球嗎？！”

小強把墊子抖開，往上一躺，理直氣壯地說：因為躺著很舒服啊！

真拿這人沒辦法！我們也一起躺了上去，挨挨擠擠地靠在一起。

不久后的運動會乏善可陳。豆丫和小強都沒取得像樣的名次，但我們幾個吃著東西滿校園亂逛的情景卻讓我記了很久。

就像那會兒，我們一起躺在墊子上仰望天空的晚霞，那的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