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上的女孩

文/李赟曉

第一次見到邱妤，是在一個老師組織的家庭夏令營。

等候簽到的時候，我正和一起來的朋友打賭，誰要是能拿到優秀營員，其他人就輪流請她吃飯。無意間一抬頭，看到一個女孩站在陽臺上。她穿著白色碎花裙，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際，臉頰微微泛紅，與我對視的瞬間便低下了頭。

不知道為什么，我對她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于是在聽說營員們需要兩兩組隊的時候，我立馬“拋棄”身邊的朋友，跑到了老師身邊：“邱老師，我想和那個站在陽臺上的女孩一組。”

正在整理報名表的老師抬頭望向陽臺，似乎愣了一下，又轉頭微笑著問我：“你說邱妤啊，為什么呢？”

“因為我有預感，我們一定很適合做朋友！”我胸有成竹地說。

沒想到，邱老師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以嗎？我真的很喜歡她。”我雙手合十放在鼻子前，可憐巴巴地看著老師。

老師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那是我女兒，她小時候因為生病，聲帶出了問題，所以不能說話，你確定……”

啊，原來那個可愛的女孩子不能說話？我錯愕了一瞬間，但很快就大聲地回答：“我確定！”

我知道邱老師在擔心什么，但我不會因為邱妤不能說話就不和她做朋友的。

邱妤是個非常害羞的女孩，平時總是一個人待在角落，小組活動的時候，她也只是把想說的話寫在卡片上遞給我，從不跟我有過多的眼神交流。所以我佯裝不會搭帳篷，她果然看不下去過來幫忙，這個小小的“謊言”成功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之后，吃到好吃的果子，摘到好看的花或者捉到漂亮的甲殼蟲，我都會送邱妤一份，畢竟朋友間最重要的就是分享嘛。而她似乎也很喜歡我送的東西，每次收到禮物都笑得很開心。

除了這些，我還主動承擔起了照顧邱妤寵物的工作。邱妤養了一條金魚，就像她一樣，安安靜靜的。魚缸放在二樓客廳，一個陽光永遠照不到的角落。可我覺得，長期不曬太陽是不健康的，所以我會在午后偷偷把魚缸拿到陽臺上去，讓小金魚曬一會太陽再放回原位。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直到那一天，野貓光顧了陽臺。

“夏言，你快去看看吧，邱妤的金魚被野貓吃了，她現在就在陽臺上，好像在哭……”

小雅帶來的消息讓我僵在原地，回過神后，我急急忙忙地奔向二樓。到陽臺時，瞧見了邱妤的背影，我瞬間語塞，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開口。

“ 對 不 起 啊，我……”

話未說完，邱妤便從我身邊跑開了，擦肩的剎那，我瞧見了她噙滿淚水的雙眸。我張著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怎么辦啊小雅，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回房間之后，我坐在床上垂著腦袋，提不起精神。

小雅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道：“哎，咱們不就是開玩笑打賭誰能得優秀營員嗎，就你這么認真，還去討好老師的孩子。不過說實話，這啞巴的爸爸也不一定會因為你和他女兒關系好，就把優秀營員給你呀。”

“你別胡說，她不是啞巴，只是生病了才這樣的。我也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老師的孩子，我真的很喜歡她。”

我矢口否認，心中卻有些打鼓。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自私，自作主張地接近她，還自以為能帶給她陽光，就像我想讓她的小魚曬太陽一樣。這些原本是好意，可我從來沒問過她的想法，結果惹得她傷心了。

“既然你不是故意的，她應該不會怪你吧，可魚沒了，她肯定會傷心啊。不然，你重新買一條給她好了！”

我聽從小雅的建議，跑到附近的集市，準備再買一條金魚給邱妤。集市里商販繁雜，我逛了好久，才總算買到了。沒想到，剛還晴朗的天空，突然間堆滿了黑云，雨滴沒有預兆地砸向地面。

我急忙將裝金魚的袋子小心地揣進懷里，躲到街邊窄窄的屋檐下。風夾帶著雨水無情地拍打在身上，我抱住胳膊打了個寒顫，真冷啊。

正無奈等待雨停，余光瞥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撐傘朝我跑來。

我笑著舉起手中的袋子，朝著那身影大喊：“邱妤，金魚！”

她沒去看我手中的金魚，而是伸手一把抱住了我。那個擁抱，格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