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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這兩句詩太美了！“楊柳依依”寫出了柳樹剛剛發芽、柳枝婀娜生姿的春日景象。“雨雪霏霏”寫出了雨雪交雜、迷離凄涼的冬日景象。“昔往”和“今來”，述說歲月更迭。如果不看全詩，你會以為這是一首愛情詩。然而，它卻是一首羈旅詩，講述的是一位解甲退役的久戍之卒，在歸途中的唱嘆。

原詩的開篇為“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mǐ）室靡家，稔猶（xiǎn yǔn）之故。不遑（huáng）啟居，稔猶之故。”意思是：薇菜采了又采，薇菜剛剛冒出地面;說回家了回家了，但已到了年末，仍不能實現。沒有妻室沒有家，都是為了和稔猶（稔猶，中國古代民族）打仗。沒有時間安居休息，都是為了和稔猶打仗。

薇菜，又稱野豌豆，它的幼苗可以食用，古時候先民們常采摘野豌豆苗充饑，甚至用于祭祀。這是一個駐守邊關的軍人記憶中的情景。這個長滿野豌豆的地方是他的故鄉，是他熟悉的地方。

日子一年年過去，春而又夏，秋而又冬。多少次，野豌豆從萌芽到長葉到結出野豌豆，再到野豌豆掉落在地上，長出新的野豌豆苗。在植物生生息息的枯榮中，戍邊的戰士們也都老了，邊關的風沙吹皺了他們的臉龐，歲月剝奪了他們的青春。薇菜年年都有新生，而他們的青春卻一去不復返。

終于，戰事告一段落，年老的士卒得以回家。這是一個寒冷的冬日，紛飛的雪花漫天飛舞。這紛飛的雪花在常人看來是一種浪漫，但對于戍邊的士卒，其中的哀愁“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此時，如果對比著閱讀《十五從軍行》，你就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中那老兵的滄桑之心。

一個老兵的哀愁，如霏霏雨雪，鋪天蓋地。

（郭學萍，江蘇省特級教師，南京市鼓樓區第二實驗小學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