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銘 河北省石家莊市師大實驗中學
閆老總是丟東西。
每次出門,他總會把自認為很重要的東西帶在身上,久而久之,家里的東西越來越少。隔壁老陳看不下去了:“您遲早把自個兒丟外邊!”
但有一樣東西閆老從不會丟。
閆老打小就會吹嗩吶,嗩吶聲悠揚似鳥啼,從老宅子里流出來,流淌過幾十載。
清晨,悠揚的嗩吶聲再次流出木窗,灌滿整個四合院。老陳樂呵呵地走過來:“我說老閆啊,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天天抱著這個吹啊。”閆老沒理他,嗩吶的音調卻驟然提高了一階。“我聽說這破房子要拆,到時候咱都能住旁邊那好房子,還能收到不少錢吶!”嗩吶聲戛然而止,閆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嗨!您就等著過好日子吧!”老陳笑呵呵地走了,閆老的眉頭卻擰成了麻花。
當天晚上,外面忽然傳來“轟隆”一聲,閆老嚇得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往外一看,院子對面的大戲臺沒了。嗩吶聲響起,悠遠卻悲愴。
搬了新家,閆老的嗩吶聲照舊響起,卻引起新鄰居們的不滿。一天早上,他們在閆老嗩吶吹得正響時猛踹他的門,還狠狠罵了他一頓:“吹吹吹,人家在舞臺上吹才是藝術,你呢?是擾民!”閆老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人們滿意地走了,老陳跑過來安慰閆老。閆老只是哼了一聲,把嗩吶拿在手里,月光下,嗩吶縈上了一層淡薄的紗。閆老摩挲著那在歲月中被磨得發亮的管身,嘆了一句:“我們那個戲班子,吹到最后的,就我一個了。”
嗩吶聲再次響起,那屬于一個文明之根的聲音傾瀉而出,灌滿了月光。
嗩吶有好幾天不響了,老陳擔心地去看望閆老,只見閆老如丟了魂一般癱在椅子上,雙眼呆滯地望著蒼白的天花板。
閆老的嗩吶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