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主 毛道生
2019 年12 月28 日,教育科學出版社和清華大學教育研究院聯合舉辦“致敬·傳承·創新——《新中國教育學家肖像》首發式暨出版座談會”。我從該書主編之一的石中英教授微信朋友圈得知此信息,立即向石教授發出旁聽該會的請求。石教授很詫異,也很關心我舟車勞頓的辛苦,但被我的誠心和執著所打動,欣然同意了。
《新中國教育學家肖像》精心選取了29 位新中國老一輩教育學家,以他們的學生或者同事所撰寫的紀念文章來立體刻畫老一輩教育學家的思想輪廓、治學風范和人格肖像,從而激勵和引導教育后學們飲水思源追隨大師,鑒往知今,傳承創新,樹立文化自信和教育自信,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體系的建立和完善。該書文筆生動活潑,史料翔實鮮活,學理曉暢易懂,情感飽滿真切,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史實價值和實踐價值。
閱讀經典即是和大師對話,追隨先生,雖不能至,但心向往之,也能讓自己離“好老師”的標準更近一點。拿著由顧明遠先生和石中英教授親筆簽名的“紀念版”,花了幾天時間細細品讀,真的是經歷了一次思想、精神和情感上的洗禮,收獲頗豐。
書中所列的“新中國教育學家”,都是出生在積貧積弱、時局動蕩的舊中國,深知國人深受“愚、弱、貧、散、私”的痛苦,他們抱著“愛國不忘讀書,讀書不忘愛國”的教育情懷,投身于“教育救國”的洪流中。29 位“新中國教育學家”,半數以上有出國留學的經歷,然而他們紛紛拋棄國外優渥的物質生活條件,毅然回國獻身清貧而艱難的教育事業,極大地推動了中國教育的發展。
陶愚川先生為了“把研究所得貢獻給人們”的諾言和夙愿,1950 年從香港回內地,1957 年停職回故鄉茅草屋研究與寫作,“文化大革命”期間在“牛棚”里埋頭寫書,70 歲后專心不已,一生寫出了10 部共400 余萬字的教育史書稿,被稱為“怪教授”。
滕大春先生就讀科羅拉多州立大學時,在“救國必須讀書,讀書才能救國”信念指引下,如饑似渴地學習西方教育理論,畢業后毅然選擇回到祖國大陸。他終其一生投身于學術研究,其部分鴻篇巨著《今日美國教育》《盧梭教育思想評述》《美國教育史》《外國教育史》等竟然都是在古稀之年和耄耋之年寫就,這印證了他對學生的鼓勵:“學術之樹長青。”
陳友松先生告訴弟子們說:“每一個有覺悟的中國人,尤其是知識分子,都應當理解,為自己活著,是毫無意義的,而當你樹立了‘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理想后,任何艱難困苦絕不會使你灰心喪氣。”正是這種使命感,陳友松先生成了“一架效率極高的翻譯機器”,以致于失明。
好學是名家大師的“標配”,無一例外。他們以開放和揚棄的姿態,虛心向先賢學習,向同行學習,甚至向后輩學習,這是教育學家們的共性。
顧明遠先生在序言中特地舉了劉佛年先生和王承緒先生的好學軼事。盡管當時劉佛年先生已為華東師范大學校長,但沒有放棄研究學問。有一次顧明遠先生到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系圖書館尋找資料,發現幾乎所有圖書后面都有劉佛年先生的借閱記錄,實在難能可貴。
王承緒先生受邀到北京師范大學參加博士論文答辯,每次都是一下飛機就直奔國家圖書館尋找新書,以求知識更新。
張鐵道回憶李秉德先生的學習姿態是“每當學校有中外教育專家的報告,他總是坐在前排,向前傾著身姿(先生聽力不好),并努力做筆記”。盡管葉瀾先生比李秉德先生小近30 歲,但李秉德先生看到葉瀾先生的《讓課堂煥發出生命活力》一文時,大加贊賞,并馬上組織研究生們到葉瀾家進行學習討論。
如何涵養自己的學問,“新中國教育學家”們以身示范提出了很多好的辦法。
孟憲承先生強調“要讀原著”,并且最重要的經典著作要精讀。他借用恩格斯的觀點指出,要學習馬克思“布下的龍種”,要防止上自稱是馬克思主義者而將“龍種”弄成“跳蚤”的人的當。
滕大春先生強調打基礎和拓寬知識面的重要性,“能博才能深,要深必須博”,因為“知識面廣恰似汲水的繩子長,如果繩子不夠長,就不能從深井里打水”。
傅任敢先生注重繼承中華民族優秀的教育思想,在此基礎上借鑒國際先進教育經驗,從而推進中國教育學科的建設。他從孔子的學說中汲取中國教育學建設的精神力量,對孔子和《學記》等傳統教育思想做了大量研究,同時翻譯了大量西方教育經典著作。
劉佛年先生是事事追求“做得更好”,以此眼光和標準來審視各種成果,并要求自己的教育工作和教育研究,對布盧姆掌握學習理論進行實踐和改進,提出對教育理論要“明源頭、辨流變”。
黃濟先生強調治學和做人是一致的,“我們的教育哲學,也就應當選定并鄭重宣布自己的哲學觀和方法論”。
瞿葆奎先生認為,“學術研究的真諦在于存真求實,而存真求實的過程常常需要不斷探索、不斷爭鳴”,但“一定要擺事實,講道理”。
由于“新中國教育學家”們的學術思想深邃龐大,加之我本人學術修養有限,在這里就不敢班門弄斧談論他們的學術思想,而更多地談我對他們教育情懷、人格修養、治學風范等的一點膚淺認識,還望“新中國教育學家”們諒解我管中窺豹和以蠡測海的冒犯之舉。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我們的行動才是最好的追隨和學習。我們不能停留在口頭上的慨嘆和佩服,而應以他們為榜樣,積極投身于教育研究和實踐中,把他們的智慧、情感和思想轉化為真真切切的教育行動,才能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