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缺陷選擇的人生

孫君飛

多么明媚的一只梅花鹿！

梅花鹿雪兒來到草地上，許多動物都會情不自禁地贊嘆它。它們說雪兒是一片葉子上晨起的露珠，像真正的珍珠剛剛睜開了眼睛。

大家的贊嘆讓雪兒感到快樂和滿足，然而它又遇到幾只不太友好的小鹿。它們盯住雪兒左臉頰上一塊灰白色的疤痕，目光似乎能把疤痕燒灼得更大。它們還到處說，雪兒一生下來，左臉頰上就帶著這塊丑陋的疤痕，因此它并不是一個幸運兒。

雪兒開始注意自己的疤痕。它用手摸著疤痕，漸漸感到發燙。前方有一處安靜的水洼，它走過去照照，越照越緊張。最后，它朝著水面丟下一粒石子兒，心慌意亂地跑開了。

雪兒打了一會兒盹，等媽媽回家時，它一把攥緊媽媽的手說：“媽媽，我臉上的疤痕真是天生的嗎？如果這是一個錯誤，還來得及糾正嗎？”

媽媽沉默著，卻并沒有感到這件事很嚴重。

“雪兒，你應該問問疤痕。它比你大了一些，是它選中了你。”媽媽認真地說。

雪兒輕輕關上門，走到鏡子前，摸著臉頰上的疤痕，問：“原來你在我出生前就有了，可是你為什么選擇我？早上的露珠不應該有你！”疤痕在雪兒的臉上顯得很安靜，過了一會兒，它的顏色加深了一些，隨即有稀薄的聲音飄出來：

“親愛的小鹿，你說的沒錯。我比你大一歲，在這一年時間里，我付出許多努力，可是仍舊改變不了自己是個缺陷的事實，也無法讓自己變得好看。終于，我給自己想出一個絕妙的辦法——既然我這么難看，干脆去找一個最理想的主人，長到它無比美麗的臉龐上。這一定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改變，至少會幫助我變得好看一些吧……”

“你是說，我是你最理想的主人？”雪兒吞吞吐吐地問，“你還說，我的臉龐無比美、美麗？”

“是的！”疤痕的聲音很快變得堅定、清晰起來，“親愛的主人，你就是一道明媚的晨光。大家都稱贊你善良、純真和堅強，你的歌聲、舞蹈和從不疲倦的微笑，不知道撫慰了多少缺少快樂的人呢！”

雪兒羞澀地垂下頭，愧疚地說：“我還不夠好，不夠堅強，因為剛才我還沒有勇氣喜歡你，別人的那些議論我也曾經認為是真的……原來，我依然很幸運，能夠得到你的信任，被朋友選中。”

從此以后，梅花鹿雪兒跟它的疤痕形影不離。它們很少交談，卻心心相印。

雪兒在明媚的微笑里長大，當偶爾有動物取笑它左臉頰上的疤痕時，它繼續微笑著，即使委屈得哭起來，它也相信淚水會使自己的眼睛更加清澈。有人還因為這塊疤痕認識了它，惦記著它。回想起雪兒臉上的微笑，大家在心里說：“這是一個多么美麗的梅花鹿公主啊！”

這塊灰白色的疤痕最后竟然神奇地消失了，也許是流逝的時間洗去了它，也許是疤痕有些淘氣，從雪兒的臉上搬到了它的背上。這需要一個細心的人過來數一數，看雪兒的身上是不是比以往多開了一朵潔白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