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發展理念、環境規制與企業文化重構案例研究

盛艷燕

(1.湖北企業文化研究中心， 湖北 武漢430205；2.長江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荊州 434023)

0 引言

文化是企業生存和發展的戰略資源，能夠較好地衡量企業績效，因此企業往往通過推動企業文化建設提升企業績效。作為一種非正式制度，企業文化的形成與特定的社會大背景相關[1]。當社會大背景變化時，企業文化也會相應發生變化，這就是企業文化的重構。

分析社會背景對企業文化重構的影響，對企業提升績效更有指導意義。已有研究較多關注企業外部環境變化對企業文化的影響，集中討論了企業發展階段和市場競爭環境對企業文化的影響，而較少關注綠色發展理念引發環境規制變化，進一步導致企業文化重構的問題。本文基于壓力—回應理論，構建綠色發展理念、環境規制與企業文化重構的內在關聯，為推動企業文化重構提供指導。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環境規制：綠色發展理念的實踐路徑

在經歷改革開放后多年經濟高速增長后，特別是進入 21 世紀，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已難以為繼，日漸面臨資源約束趨緊、環境污染嚴重、生態系統退化的嚴峻形勢。為保持經濟持續發展，提出了綠色發展理念，堅定走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

學者們闡釋了綠色發展理念的內涵和理論基礎，充分肯定了綠色發展理念引領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價值。綠色發展以生態環境容量和資源承載力為基本約束條件，把經濟活動過程和結果的綠色化、生態化作為經濟發展的主要內容和途徑，將實現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作為經濟發展的目標，是有別于傳統發展模式的新型發展模式[2]。

隨著研究的深入，學者們發現，綠色發展作為一種發展理念，只有在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中得到具體貫徹和落實，才能真正發揮作用。已有文獻從多個角度探究了實現綠色發展的路徑。公眾參與方面，有研究建議通過宣傳教育喚醒公共的環保意識，提高公眾參與的能力，擴展公共參與的途徑和渠道，讓公眾能夠參與到環保事業中來[3]；法律、法規制定和執行方面，有研究建議將綠色發展理念植入民法，整合和完善現有法律和法規[4]，加強環境規制的力度[5]；市場工具方面，綠色稅收、綠色財政和綠色金融、排污制、準入制度被認為是有效減少環境污染的手段，合理利用市場工具能夠促進環境保護[6]。

由此可見，環境規制是實現綠色發展的重要路徑。通過環境規制，綠色發展理念從抽象的概念轉化為具體措施，企業通過環境規制能夠感知綠色發展理念的內容和要求。

1.2 企業應對行為：對環境規制的回應

根據壓力—回應理論，個體面對外部壓力時會采取行動進行回應。當環境規制的力度提高時，企業會采取行動進行回應。

已有研究給出了企業踐行綠色發展理念的案例，從環保角度介紹了一些企業經營轉型的經驗和做法[7]。如加大環保理念宣傳力度，提高企業的環保認知度；建立環保管理體系和制度，以達到環保要求；實施產品技術改造與升級，促進生產過程綠色化；加大環保治理的投入等。

企業采取回應行動主要基于以下原因。一方面，滿足合法性以避免處罰。合法性是指參照現行的社會構架系統所接受的組織形式和做法，促使企業遵守社會公眾一 致認同的價值觀與行為方式[8]。當環保成為社會認同的價值觀和行為方式時，企業必須按照環保要求調整生產和經營方式，以符合環保要求。當企業不符合環保的要求時，會受到相應處罰，如企業排污超標時，將面臨停產、整頓、罰款等處罰，導致企業經濟損失。另一方面，傳遞信號以獲得資源。信號傳遞理論認為，當雙方信息不對策時，一方可以采用可觀察到的信息作為信號傳遞給對方作為決策依據，如銀行以環保評定評級作為企業獲批信貸的依據時，企業就必須采取措施達到規定的環保評定等級，不然不能獲得信貸。此外，獲得競爭優勢也是企業采取行動的另一個原因。企業采用新材料、新工藝生產綠色產品，不僅能降低生產成本、減少污染，還能獲得良好的經濟績效[9]。

1.3 企業文化重構：企業應對行為的呈現

企業文化的表現形式主要是員工共同遵循的、具有個性化的價值觀和行為規范，常常以企業的核心經營理念、企業價值觀、企業精神等形式被寫入企業章程，并被企業所有者或管理者內嵌到企業員工的思想和行為中，對企業行為發揮指引、約束等功能[10-11]。企業文化對企業發展和員工行為有著重要影響，因此，企業普遍非常重視企業文化建設[12]。

社會背景、競爭環境、企業發展階段、領導風格、管理對象等因素影響著企業文化的形成[13]，而這些因素的變化對企業文化提出了新的要求，企業必須重構企業文化才能更好地適應變化[14]。企業文化源于實踐且高于實踐，必須滲透到具體的戰略、組織、制度、管理、生產、經營活動中，落實到每個員工的觀念和行動中，才能真正的發揮其作用[15-16]。

企業文化可以分為物質文化、行為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象征物、英雄事跡、標識等是物質文化，日常行為、儀式等是行為文化，領導風格、規章制度、紀律是制度文化，企業的使命、愿景和價值觀是精神文化。

根據壓力—回應理論，企業采取的回應行動會以一定方式呈現出來，并在企業文化的構成要素上體現出來。如為了達到環保要求，企業必須按照規定張貼標識語，這是物質文化的體現；企業要采用更加環保的生產技術，員工日常生產行為必須符合新技術的要求，這是行為文化的體現；企業要重視綠色生產，采取措施節能減排，這些措施就會體現在規章制度上，這是制度文化的體現；企業價值觀是企業行為的指導原則，當企業履行環保責任時，企業生產經營決策的依據就包含了環保責任，這是精神文化的體現。

1.4 研究假設提出

根據壓力-回應理論，綠色發展理念、環境規制與企業文化重構存在內在的關聯機制。綜合以上分析可以發現，環境規制是綠色發展理念的實踐路徑，企業應對行為是對環境規制的回應，企業文化重構是企業應對行為的呈現。在當前形勢下，政府通過法律法規規定了企業必須履行的環保義務，并綜合應用綠色稅收、綠色財政、綠色金融、排污制、準入制度等市場工具對企業實施影響。企業要樹立綠色發展觀，積極轉變生產和經營方式，才能更好地爭取生存和發展空間，這就勢必影響到企業的核心經營理念和企業價值觀，企業的管理制度、員工的認知也會隨之改變，從而引發企業文化重構。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方法

案例研究法可以完整地保留現實生活中有意義的特征，是探索性回答“是什么”、 “為什么”、 “怎么樣”的最佳研究方法[16]，該方法在組織的各類行為研究中得到廣泛應用。相比多案例研究，單案例研究選取典型性和代表性案例，詳實記錄研究對象的發展歷程和情景脈絡，從而更加細致深入地捕捉組織行為的形成機制，在增加研究深度方面具有獨特的價值[17]。本文的目的是探索綠色發展理念、環境規制與企業文化重構之間的內在關聯，屬于“是什么”、“為什么”和“怎么樣”的問題，適合采用案例研究法。

2.2 數據收集與處理

A公司是國內一家綜合性的專業化工生產企業，坐落在安徽省某市工業園內。本文選擇A公司作為案例研究的對象，主要原因有兩點：①典型性，A公司是化工生產企業，化工行業在生態環境部公布的《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南》中屬于重污染行業，這類企業面臨的環保壓力比較大；②代表性，A公司規模不大，周邊省市有兩家從事同類產品生產的企業，其在同行業企業中不具備獨特的優勢，所面臨的壓力是很多同行業企業共同面臨的。

數據來源于公司的文本資料和訪談收集的資料。公司的文本資料包括公司簡介、宣傳資料、員工手冊、管理制度等。訪談采用半開放式，訪談內容全程錄音。訪談對象包括公司副總經理2人、生產總監1人、人力資源總監1人、財務總監1人，車間主任1人、技術與研發人員3人、生產車間工人2人和銷售人員2人。訪談的目的是了解被訪談人對綠色發展理念和環保的感知以及環保對企業文化構成要素的影響。

收集的資料采用內容分析法進行處理。先將訪談錄音轉化成文字，再對文字進行編碼。凡是能夠體現綠色發展理念、環境規制與企業文化三者之間關系的詞語都進行逐一編碼，再將編碼邏輯關系進行歸類。剔除語義重復、涵義不清晰的編碼后，共獲得87個編碼。

2.3 案例分析

2.3.1 感知壓力

綠色發展理念通過環境規制讓企業感知壓力，說明環境規制是綠色發展理念的實踐路徑。在訪談中發現，自從綠色發展理念提出以后，企業明顯感到環保要求變嚴格、環保核查力度加大、貸款條件提高。訪談了解到，當遇到霧霾天氣時，整個園區都可能面臨停產；除了常規檢查外，突擊檢查的頻率也大大提高，使得備查資料整理工作量大增；貸款也增加了環保要求，且未來會要求越來越嚴格。大多數企業都感到這幾年環保壓力非常大，說明綠色發展理念是通過環境規制來實現的，環境規制讓企業感受到壓力。

2.3.2 采取行動

面對環保壓力，企業采取了一系列回應行動。訪談發現，企業采取的行動可以分為以下幾個方面：①領導高度重視，領導在企業重要會議上反復強調環保和綠色轉型升級的重要性，將節能減排、技術創新作為企業未來發展的主要方向，并將任務分解到部門，對企業組織結構進行調整，將環保相關事務作為生產總監的工作職責，設置了環保專員；②部門積極配合，各部門根據任務安排制定部門工作計劃，并對現有制度進行調整和完善，以降低廢品率為例，生產部門要嚴格按照工藝要求進行生產，減少廢品的產生，人力資源部門要定期組織員工進行技術培訓，提高員工的技術水平，研發部門加強廢品回收的研發，提高回收率；③員工積極行動，企業生產經營方式的轉變對員工的態度和行為產生影響，員工要積極調整自己的行為以適應變化。如對環保專員和生產總監的訪談發現，在環保檢查中，其首當其沖，巨大的壓力使其產生厭煩情緒，經過調整，其根據環保檢查的項目，積極準備應對措施，化被動為主動。

2.3.3 文化呈現

企業的回應行為也體現在企業文化上。首先是物質文化方面，企業按照環保達標要求制作了標識，對生產、生活區域進行了重新規劃，對生產環境進行了整治，新增了排污處理設施；其次是行為文化方面，企業倡導員工主動學習、開創進取、團結合作，認真履行職責；第三是制度文化方面，企業將環保有關要求寫入生產部門的部門職責，通過考核和獎勵措施激勵員工的環保行為，設置環保專員應對環保核查；最后是精神文化方面，在原有企業使命和愿景不變的基礎上，企業將綠色發展和環保責任寫入企業價值觀。

3 研究結論與啟示

根據壓力—回應理論，綠色發展理念、環境規制與企業文化重構存在內在的關聯機制。A企業的案例也表明，環境規制是綠色發展理念的實踐路徑，企業應對行為是對環境規制的回應，企業文化重構是企業應對行為的呈現。

本研究對企業文化重構有兩點啟示。一方面，企業文化要適應綠色發展理念的要求。綠色發展理念是當前我國解決生態環境問題和社會轉型升級發展的方向，企業要切實轉變傳統觀念，走低碳、綠色、集約的合作治理之道，將綠色發展理念轉化為企業的實際行動。另一方面，企業要積極應對環保壓力。 綠色發展理念對企業發展提出了新的要求，這些要求會通過環境規制體現出來，企業文化需要適應這些新的要求，才能獲得更好的生存和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