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麒玉
(英國伯明翰大學2019級)
近年來,因為環境破壞帶來的負面影響讓人們越來越關注地球的生態環境,所以許多國家都采取了相應的措施來減少給環境帶來的破壞。Evans等(2017)指出,許多政府通過減少對污染相對較高的企業和行業的補貼來補償附近的社區和降低人們進入這些行業的積極性[1]。環境稅也成為近年來政府最常用的環境保護方法和改變公民、企業行為的重要工具之一。環境稅(Environmental Taxation),也被稱為生態稅(Ecological Taxation)、綠色稅(Green Tax),始于20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初。Evans等(2017)表示,環境稅就是向對環境有特定負面影響的實體單位征收的稅。例如,一個工廠向大氣中排放有毒氣體,這些有毒氣體有可能造成環境損害,對空氣質量產生不利影響,從而導致附近社區的醫療費用增加。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從工廠直接收取這些費用是非常困難的,環境稅就可以作為一種對高污染生產過程的商品進行重新定價并以相對公平的方式進行重新分配資源的有效方法[1]。
從全球的角度看,許多國家的公民以及他們的整個社會對環境稅的態度都是消極的。Thalmann(2004)指出,在2000年9月,470萬瑞士公民被邀請就三項化石能源稅提案進行投票,但這三個提案都沒有被采納,因此,瑞士采取了一項基于自愿協議的氣候戰略,只對加熱燃料征收碳稅[2]。Baranzini等(2004)探究了碳稅可接受性的驅動因素,由此得出了對政府的不信任導致被采訪者抵制環境稅的實施和公眾對環境稅的接受程度的主要驅動因素是公眾感知到的環境稅的有效性以及當地民眾的基于環境稅收帶來的共同利益預期的結論[3]。Dresner等(2006)評估了社會對環境稅改革政策的反應,由此得出政策制定者更愿意支持環境稅以降低勞動力稅,而中小型企業因為不愿增加它們的額外成本而不希望有更高的稅收的結論[4]。Kallbekken等(2011)提到在過去,在普及環境稅時有很多失敗的例子,比如1993年的美國能源稅,2000年的英國燃油稅,2005年的愛丁堡過路費,以及2010年的法國碳排放稅[5]。因此,我國在發展和普及環境稅時,應該注意吸取其他國家失敗的教訓。
Cheng等(2015)指出,在中國,國民的環境意識是落后于西方國家公民的,而且中國政府在環境保護政策方面也落后于西方國家的政府[6]。但是近年來,為了實現經濟的可持續增長,中國政府正努力通過征收環境稅來發展綠色經濟。中國已自2018年1月1日起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稅法》并正式開始征收環境稅。因此,了解公民對環境稅的態度能更好地推動、實施和發展環境稅。
因為在進行此次采訪時采訪者正在英國求學,所以本次一共隨機采訪了14名來自不同專業和不同學校中國留學生。他們分別來自于中國的不同省市。其中,男性為6人,女性為8人。他們的年齡在19歲至25歲之間,平均年齡約為23歲。
1.訪談提綱
本次采訪采用面對面深度訪談,通過開放式問題了解中國留學生對于環境稅的看法以及建議。本次訪談的主要提綱包括:對環境保護的關注程度;對環境稅的了解程度;環境稅帶來的影響;對環境稅的看法;對環境稅的建議。
2.訪談設置
本次訪談采用個體訪談的方法,時間為20~30min。采訪者為英國伯明翰大學研究生,接受過專業的定性研究方法的學習。所有的受訪者都自愿參加本次訪談,且不會得到任何經濟上的獎勵。在采訪之前,采訪者向他們充分解釋了本次采訪的目標、潛在的貢獻。經受談者的同意,采訪者對訪談進行了錄音記錄。受訪者可以看到或聽到相關的記錄,且該記錄會根據他們的傾向被銷毀或保留。
所有受訪者都是有保護的環境意識且均認為保護環境是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從小就被告知破壞環境的危害性。但是,他們保護環境的程度是不同的。這14個人中的2個人表示可以犧牲自己的便利來保護環境,剩下的人都表示他們只會在不給自己的日常生活造成麻煩的情況下保護環境。
14名受訪者中有2名表示,在訪談之前,他們從未聽說過環境稅。有10名受訪者表示,他們聽說過環境稅,但并不了解環境稅。其余2名受訪者表示,他們知道環境稅以及它的運作方式,因為他們有一門與環境稅相關的課程,但是他們并不了解中國的環境稅率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稅法》。
采訪者并沒有直接問環境稅對他們的印象,而是先將被采訪者們帶入一個具體的情景中,從而來探究環境稅對他們的影響。他們被提問到,他們會對由于環境稅上漲導致油價上漲作何反應。其中6人表示,他們不經常開車,也不關心油價。其余8名經常開車的參與者表示不會太在意環境稅導致的油價上漲,因為汽油是必需品。其中一個說:“當我決定去加油站加油時,一般來說,我的油箱里幾乎沒有汽油了,所以無論油價是否比平時低,我都會選擇加油。一般來說,油價不是太高,所以我不太關心油價。”由于如今汽油仍屬于必需品,所以他們被追問到,如果環境稅的增加導致產品價格的增長且這個產品存在價格并沒有改變的替代品,他們會作何反應。14名受訪者中的12名表明他們更愿意把錢花在價格更低的替代產品上。剩下的2名受訪者表示他們不會因為價格是否改變來決定他們是否消費這個產品,他們只考慮自己是否有能力消費這個產品。
受訪的14人中有12人對環境稅持有積極的態度。他們認為環境稅的提高導致的商品價格的上漲會影響他們對商品的選擇,因為他們會更傾向于選擇價格較低的產品。所以他們認為環境稅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保護環境的有效方式。剩下的2個人認為他們的消費習慣是由他們的消費能力決定的,所以他們對環境稅的態度是中立的。但是,他們認為雖然環境稅不是改變他們選擇的有效政策,但總有人會因為環境稅帶來的商品價格上漲而改變他們的選擇,因此環境稅對于這樣的人是有用的。
第一,他們認為有必要提高人們的對于環境稅認識。現在很多國人對環境稅都知之甚少。如果作為納稅者本人的中國公民都不了解環境稅,環境稅將很難被他們接受。其中一個采訪者說:“在我很小的時候,老師就告訴我保護環境,人人有責,所以環境稅的推廣也應該從娃娃抓起。例如,老師可以告訴學生保護環境是每個人的責任,所以我們應該積極繳納環境稅。”第二,他們強調在推行環境稅的同時,有必要提高公眾的環保意識,這樣他們更有可能接受環境稅,自覺繳納環境稅。第三,他們建議將政府征收的環境稅專門用于改善環境,并將與之相關的財政支出透明化來提高公眾對于政府的信任度。環境改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看到明顯的變化,公眾難免會心存疑惑,自己繳納的環境稅是否用于改善自己居住和工作的環境。因此,政府應該定期披露短期和長期的環境改善目標,環境保護相關的財政支出,環境保護政策有效性的報告。
從參與者的反饋來看,主要有三個結論。第一,受訪者對環境稅的了解程度不高。除了2名曾經學習過環境稅的相關知識的受訪者外,剩下的受訪者對環境稅都不了解。也就是說,公眾對環境稅的了解還不夠。第二,受訪者對環境稅持有積極或者中立態度。他們認為環境稅的存在不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護環境,而且可以提高公眾的環保意識。熊熊等(2011)調查了生產商、銷售商、用戶及其他居民對于征收汽車環境稅的態度,并得出超過六成的被調查者贊同征收汽車環境稅的結論[7]。但是,Dresner等(2006)的研究表明,英國公民認為政府征收的環境稅沒有用于環境保護,因此他們對環境稅的態度是消極的[4]。不過在本次訪談調查中,14位受訪者中沒有一個人提到他們不相信政府會利用環境稅來保護環境。第三,受訪者認為為了更好地保護環境,需要從小培育公民意識等環境保護措施以協助實施環境稅。
基于此次采訪,作者認為可以通過以下幾點來發展環境稅。第一,大力宣傳環境稅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提高公眾對環境稅的認識。Thalmann(2004)提到,30%的人在公投的最后一周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宣傳活動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這部分人的決定[2]。也就是說,社會營銷是讓公眾更好地接受環境稅的一種方式,好的營銷活動可能會帶來積極的作用。因此,現階段的首要任務是通過廣告、新聞、學校教育等方式提高公眾的環境稅意識。第二,Dresner等(2006)和Baranzini等(2017)指出,公眾對環境稅再分配制度是不信任的,因此,環境稅稅收應該專款專用,并且政府應該定期向人民群眾作出有關環境稅收的使用情況和近期環境保護政策有效性的報告,以此來增加公眾對政府的信任[3][4]。第三,在稅收中性的前提下適當提高環境稅率。Sterner等(2003)指出,環境稅占總GDP的比率在大多數歐洲國家約為3%,而且大多數歐洲國家的環境稅收在大多數情況下是非常穩定的[8]。雖然中國的環境稅收率是遠低于歐洲國家的,但是高額的稅收負擔將不可避免地引起公眾的不滿和分歧。因此,在環境稅的發展時期,政府在提高環境稅時,可以考慮降低一些其他的稅收收入來維持國家稅收支出的平衡。公民既然已經接受現有稅收制度,那么在保證他們現有稅負水平不變的前提下增加環境稅也更能讓他們接受環境稅。第四,中國政府應該制定一個環境稅收執行方案,并將其完成情況作為評估地方政府績效的考核標準之一。這能夠鼓勵地方管理人員和機構積極參與環境稅收機制的實施與推廣。值得注意的是,因為每個城市的環境污染程度不同,所以不同的省市需要采用不同的基準。例如,在上海等污染程度較高的城市,政府可以征收相對較高的環境稅。
本文通過對14名留學生的深度采訪,一定程度上反應了中國公民對于環境稅的了解程度,態度以及建議。但是,因為本次采訪受限于留學生群體,所以得出的結論具有一定的樣本局限性,也難以推廣至一般人群。此外,被采訪者的個人主觀性也有可能對結論產生一定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