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聽羅大佑的《光陰的故事》,總會有不同的感受。“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改變不了的是我們對過去的回憶。以前聽這首歌,回憶里總會出現同學和朋友,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男男女女,或散或聚,空留一聲嘆息。偶然回頭,發現身邊的親人已經老去。是的,我們就是在時光往前的日子里,忘記了我們最應該記住的人。因此,揮別歲月,記住該記住的人!我想這是田者《我怎么不記得回家的路了》帶給我們的啟示吧。
小說里的葉士白在省城讀書,兩年沒有回家,回到家后,就有很多的不適應。當然,最大的不適應是哥哥和奶奶的變化。哥哥對奶奶的稱呼,哥哥放任奶奶做家務事,這些在葉士白眼里都有些不可思議,直到后來哥哥告訴他緣故。
是的,當我們都在忙于每天的成長,卻忘記了親情的存在。我們享受親情,卻從來未曾考慮過他們是不是幸福,是不是開心,是不是適應。于是,在葉士白這里,他不知道哥哥其實過得很辛苦,也不知道父親過得很忙碌,更不知道奶奶過得很不易。或者說,其實他是知道的,只不過他把這些都當成了“理所當然”而已。因為,成長中的我們,從來都不曾用看朋友或同學的眼光,去看待我們身邊的親人,我們一直都覺得親人們過得很好。所幸,哥哥告訴了他。一語點醒夢中人,葉士白終于明白了,他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還記得多年前讀孫惠芬的《致無盡關系》,當時就被她筆下的錯綜復雜的親情關系所折服。小說從一家三口回老家過年寫起,在夫妻、父子、母女、兄弟、公媳、婆媳、妯娌、姑嫂、姑侄諸種關系中,將家族內部的血緣關系所決定的人的真實情感、真實境遇一一表現出來。當時對這種客觀呈現非常不適應,感覺這種家長里短式的實錄不太妥當,或者說這種實錄沒有太多的文學意義——這樣寫的話誰都可以表達出來!后來仔細一想,發現一般人還真的不會去挖掘,甚至也不能真實地呈現家里的生活狀態,因為誰會去自我揭短呢?那么,自我揭短式的表達其實就具有了價值,就像那個時期勃興的“底層敘事”浪潮一樣。所以,田者在小說中讓葉士白呈現自我陶醉的蒼白,繼而回歸現實重新找回自我,讓親情包裹在“親”的基礎之上,而不是一句簡單的問候,這就有了小說的價值。
一直很喜歡筷子兄弟的歌曲,其中兩首歌印象最為深刻。一首是《老男孩》,表現的是那些年陪自己走過的人——“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啊,到底我該如何表達?”“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一首是《父親》,說的是我們經常漠視的那個沉默的男人——“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直到長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啦!我愿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當時光悄悄逝去,我們該拿什么來祭奠自己的青春?我們又該拿什么來回報親情?我們喜歡這樣質樸的歌曲,是因為這些歌曲關注了我們的生存狀態。就像筷子兄弟里的肖央,創作《父親》的緣由是他在拍攝《老男孩》期間,父親的離去讓他深有感觸。
如此說來,寫出讓一個人甚至是一代人煩惱的事情,恰是文學應該堅持的創作原則。
張春,畢業于湖南師范大學中文系,文學博士,湖南工業大學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傳媒大學訪問學者,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主持和參與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等省部級以上課題10余項,出版《中國小小說六十年》《中國電影短片研究》等學術專著,在《人民日報》理論版、《文藝理論與批評》等發表論文40余篇,在《中國青年》《短篇小說》等發表文學作品百余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