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胡同微空間景觀設計探究

陳曉涵 張維妮

（北京農學院園林學院 北京 100000）

0 引言

當前城市發展已由增量發展轉入存量更新，城市微空間以其小而多、貼近百姓生活而逐漸成為政府、市民和設計師關注的焦點。形成于13 世紀的北京胡同作為北京城市歷史文化遺存的重要標志和北京老城區微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歷經數百年的發展已難以滿足人們日益高漲的新生活需求。如何提升其空間品質、激發其空間活力，就顯得尤為重要。

1 胡同微空間概念

1.1 胡同概況

北京胡同形成于中國歷史上的元代，歷經明、清兩朝發展，形成今天的格局。據1990 年張清常《再說胡同》一文統計，1980 年北京街巷胡同總數為六千零二十九條，其中胡同為一千三百二十條。北京胡同多呈棋盤式，規劃整齊。胡同之間的距離大致相同，南北走向的一般為街，相對較寬；東西走向的般為胡同，相對較窄；兩旁的建筑大多是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它們之間的通道便是胡同。

1.2 胡同微空間的概念

北京胡同微空間，可從廣義和狹義兩個范疇來理解。廣義的胡同微空間，既包含具有私密屬性的住宅四合院，也包含具有公共交通屬性的胡同道路；狹義的胡同微空間僅含胡同道路，如百度文庫中所述“胡同兩旁的建筑大多都是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它們之間的通道就是胡同”。這里的胡同僅指胡同道路，具有公共性、交通性和游憩觀賞性等。

筆者認為胡同微空間應具有微空間的本質特點即公共性和日常使用性，因此將胡同微空間定義為住宅四合院臨街邊界之間的空間，既包含線型的胡同通道空間，也包含散布于胡同內呈斑塊狀分布的大小、形態各不不相同的各種小型出入口空間、轉角和交叉口空間等，它們尺度大小不同、功能多樣，順應胡同居民生活需求。

2 胡同微空間的類型和特點

2.1 胡同微空間類型

對北京胡同調研發現，胡同微空間形態各異、尺度小、數量多，使用者多為胡同居民與游客，以出入、通行、休憩娛樂、形象展示、商業售賣、集聚、交流為主要功能，同事兼具歷史遺存保護、文化宣傳等多種功能。依據胡同微空間的位置和使用功能胡同微空間可分為以下7 類：

2.1.1 胡同出入口空間

胡同道路狹長，出入口位于胡同端部，是居民上下班、外出購物休閑的必經之處，是游客的最先到達之地，是胡同特色和文化展示的窗口，具有人流通行集散、休息等候、形象宣傳展示、標志等重要功能，宜給人留下鮮明的印象，是胡同微空間的首到之處。

2.1.2 轉角和交叉口空間

胡同數以千條，胡同與胡同之間多呈魚骨狀、格柵狀排列，還有部分以斜線狀、樹杈狀排列，因而形成較多的道路交叉口。胡同轉角和交叉口空間位于胡同轉折或至多兩條胡同的交匯處，建筑往往都有一定的退讓，形成胡同人流出集聚空間。多是胡同微空間中面積最大、最具人氣最有吸引力的空間。

2.1.3 商業服務空間

胡同內除了供百姓居住的四合院以外，還有一部分商鋪，滿足胡同居民日常生活與游客休閑生活需要。各個商鋪門前的公共空間，既是商鋪商業售賣展示的名片，也是胡同內生活氣息的展現。此類微空間相對寬敞，方便商家進出貨物。空間使用對象以商戶與顧客為主，多通過商品展示陳列、停留空間營造等方式，展示商業文化氛圍，為顧客使用提供便利。

2.1.4 住宅入口空間

住宅入口空間是四合院和胡同通道間的連接點，是院落居民和訪客的必經之處，也是日常休閑最便捷之處，多有臺階相連，與周邊形成一定的微空間。此類微空間是胡同微空間面積較小的空間單元，使用人群為四合院居民和訪客，有院落識別、短時休息和非機動車停放等需求。

2.1.5 文保建筑入口空間

胡同自元代起不斷發展變化，數百年來商會使館、寺廟祠堂、名人故居星羅遍布，它們有的作為歷史建筑加以保護，有的劃歸為文物保護單位，已成為胡同精神文化的載體，成為游客旅游參觀的景點。文保建筑入口空間具有集散、休息等候、文化傳達等功能，是胡同微空間中的特色文化展示空間，使用對象多為參觀者，不同于普通住宅入口。

2.1.6 公共設施入口空間由政府或其他社會組織提供給社會公眾使用公共建筑或設備被稱為公共設施，如公共衛生設施、公共行政設施等。胡同因受建筑格局與地理位置影響，城市污水和垃圾處理系統較為老舊，多使用公共廁所，垃圾收理多采用露天垃圾桶的方式。這些公共設施入口的微型空間，使用對象主要為胡同居民，其空間設計要滿足居民便捷性需求，同時也需要保證公共設施的管理與維護便利。

2.2 胡同微空間特點

胡同微空間作為胡同公共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零散性、微小性、日常性等特點。微空間位于胡同街頭巷尾各處，呈斑塊狀分布，相對零散，面積一般不大，依托建筑與胡同道路之間的公共空間而存在，是微小尺度的公共空間。雖然面積微小，但對微空間進行的更新與設計對居民日常生活環境改善具有重要影響，其空間利用與居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對北京老城歷史文化風貌的傳承與發展至關重要。

3 胡同微空間更新策略

3.1 胡同微空間的現狀問題

調研發現北京胡同相對滯后的建設現狀與日益增加的現代生活需求矛盾突出，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3.1.1 環境衛生差

胡同公共空間的小微尺度使垃圾的集中處理成為一大難題，胡同中垃圾回收均采用露天垃圾桶收集的方式，由工作人員定期收治整理。由于居民投放隨意、收治不及時等原因，胡同內垃圾多溢出散露在外，這些露天垃圾桶影響了其周邊衛生環境，產生衛生死角，形成臟亂差的負空間。垃圾桶散布于胡同街頭巷尾，缺乏合理維護與定期管理，樣式風格與胡同風貌并不協調，對胡同整體文化氛圍了一定破壞。

3.1.2 交通環境混亂

胡同空間窄小，與汽車時代生活需求矛盾突出。胡同內部停車空間嚴重不足，停車位缺少，汽車侵占道路現象較為嚴重。此外。由于胡同四合院內多為混居，空間狹小，自行車電動車等多停放在外，較為雜亂。由于胡同內居住人群普遍年齡偏大，電動三輪車也成了“胡同一景”，多停靠在道路兩側，阻礙胡同內交通通行。

3.1.3 休憩設施缺乏，空間活力不足

胡同建設年代久遠，近年來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更新，私搭亂建的現象有明顯改觀，墻面刷新、地面鋪裝、但由于經費不足、設計理念滯后、管理維護水平低等諸多原因，多數胡同空間的環境品質仍有待提升，主要表現為休憩設施缺乏，空間簡單乏味、活力不足。不能完全滿足胡同居民的多種使用需求。尤其是百姓日常生活的胡同，主要使用者為老人，他們活動范圍較小，多以室外閑坐為主，對胡同公共空間的休憩功能需求較高。

3.2 胡同微空間更新策略

3.2.1 形象標志策略

形象標志是重要的景觀元素，是一個區域歷史與人文特色的凝練[1]。北京胡同數千條，但其內在特色卻各不相同。胡同作為老北京城風貌的典型代表元素，其形象標志應體現其歷史文化，延續胡同街巷語言，傳遞胡同歷史情感記憶。在胡同各微空間中引入胡同形象標志元素，可提升胡同整體形象，展示北京胡同的個性特色。

胡同的形象標志因片區不同應有所差異，北京胡同形象標志多以街道地圖與名稱導覽牌形式體現，常采用金屬材質簡單純色背景，風格單一、胡同體文化的特色體現不足。在胡同形象標志設計中，應充分挖掘胡同文化，凝煉專屬于各胡同的景觀元素，體現北京胡同文化的多樣魅力。

3.2.2 生活藝術策略

“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這句俗語正是曾經老北京四合院居民愜意生活的真實寫照。隨著北京四合院居住形式逐漸轉向為混居的大雜院，住宅出入口空間成為居民利用的首選。住宅出入口空間的微花園具有微小性、多樣性、實用性等特點，因而家庭園藝、可食性景觀等都可作為改造設計的切入點。植物物種選擇應以當地物種為代表，如樹狀月季、薔薇等，也可選擇葫蘆、絲瓜等蔬菜類植物，打造社區農園。真正做到從居民角度出發，以人為本，營造生活氣息與藝術特色共存的胡同微空間。

3.2.3 零碎空間策略

胡同中的零碎空間，多散布于胡同各處，對其合理的規劃與利用，有利于緩解胡同內部道路擁擠、乏味的空間現狀。對胡同零碎空間應因地制宜，在小微尺度上以多功能、漸進式來實現“胡同更新”，激發胡同零碎空間活力，滿足現代胡同生活需求。如采用組合式“胡同家具”設計，在不同形態和尺度的微空間進行不同數量、形式的組合，在各微空間形成統一而又多樣的景觀。

3.2.4 傳統創新策略

在當今社會多元化的背景下，胡同微空間更新應順應時代發展，在傳承胡同傳統文化風貌的同時，展現新時代風格特點。目前仍有很多胡同微空間凌亂無序，未得到有效利用。如商業服務空間，可采用可移動貨架形式，整齊歸置。通過櫥柜陳設、室外停留空間營造等，展現新時代胡同商業文化特色。對于具有文化傳承意義的商鋪，其商業服務空間設計應提煉文化要素，形成獨特的文化氛圍。如延壽街的魁德社，作為老北京傳統技藝和非物質文化的代表，其商業展示空間設計應提煉傳統曲藝文化要素，再現老北京天橋曲藝雜談的藝術氛圍。

3.2.5 歷史文脈策略

胡同除了作為普通居民的居住空間，也是北京歷史建筑與文化的載體。胡同微空間的文脈傳承，應從歷史文化傳承、會館騰退修繕、文化景象重塑、文物保留避讓等方面綜合考慮。在胡同微空間景觀設計中應突出胡同內在特色與區域文化，營造獨特的場所氛圍。

胡同名稱也是胡同歷史文脈的重要組成部分。北京的胡同名字包羅萬象，多由衙署、寺廟、河道、市場貿易、人物姓名、景觀特色如植物等確定。在胡同微空間設計中應突出其各自特色。

3.2.6 綠色生態策略

胡同內空間狹小，綠化面積有限，現有樹木多為古樹名木，以歷史留存為主，綠化種植多以居民自家盆栽為主，為豐富胡同內綠化景觀，可充分挖掘胡同內微空間，在保證通行使用的同時，進行立體綠化種植，提升綠量。對于相對狹窄的墻緣空間，可以考慮沿墻搭建景觀架，配合種植攀緣植物，如蔦蘿、樹狀月季等，形成胡同內靚麗風景線。對于相對寬敞的集散休閑空間、普通住宅出入口空間等，可以考慮配合植物種植槽，植物栽植上可考慮組合栽植，兼具多季景觀特色，形成尺度小但豐富度的高的植物景觀效果。胡同的綠色生態策略，是居民綠色生態良好生活環境的保障，有利于增強胡同居民生活的幸福感。

3.2.7 廢物利用策略

在資金有限的情況下，胡同居民日常生活中的廢舊物品如塑料瓶、舊水槽、拖把木桿、PVC 管等物品可以作為種植池、攀緣架，用他們在家門口的窗戶旁種植水果和蔬菜，可以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2]。這些廢舊材料既節約胡同前期建設的成本，又能更好地適應場地條件，體現胡同微空間的生活氣息。

3.2.8 多方協作策略

當前，胡同的改造提升已從自上而下的一刀切轉變為自下而上、上下結合的多方協作共建模式。建立包括胡同街道的負責人、行業委員會和居委會代表以及建筑、規劃和景觀方面的專業人士的共建小組，按照居民提出建議-申報社區小組-設計師整合方案-政府部門審核的工作流程，再由居民自己管理和維護胡同微空間，形成完善的反饋機制[3]。通過多方協作、人人營城、共享共建、共同治理實現胡同微空間的可持續更新。

3.2.9 節能環保策略

基于節能環保理念的胡同微空間設計，可通過集約用水裝置、雨水花園實現胡同微空間的雨水再利用[4]。胡同內雨水，經過胡同街道中的景觀設施土壤、礫石、植被等自然元素的凈化、吸收、入滲，水質得到管理和改善，在減少雨洪積水、能實現節能環保的同時也可為胡同居民創造雨水種植池、雨水花園等娛樂休閑空間，完善街道景觀效果[5]。

4 結語

當前，我國的城市發展已逐步步入穩步發展的漸進式微更新階段。胡同微空間作為城市宏觀結構體系中的小尺度魅力細胞空間，盡管投入有限、建設工程量小，但數量多，對居民日常生活環境的改善效果是不容忽視的。同時，筆者也觀察到胡同微空間微更新存在著整治反彈等矛盾和困難，自下而上的民間力量的可持續性及多元利益相關的協同性還需要后續深入研究；市民觀念的改變與培育、社區能力的提升與實踐，相關機制和政策的完善與持續，將是一個漫長的社會教化過程，期冀北京能涌現越來越多的精細化長效項目實踐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