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智能化推進長三角一體化更高質量發展*

程必定

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長三角一體化發展，并對長三角一體化提出更高質量發展的新要求。近兩年來，長三角一市三省按照更高質量發展的要求積極探索，已初見成效，但如何更好地推進更高質量的一體化，還需要繼續在理論和實踐上深入探索。長三角更高質量的一體化應具有特定的要求，應走智能化推進更高質量發展一體化的道路。

一、長三角一體化更高質量發展的現實依據

2019 年5 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頒發了《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綱要》，國內學術界、企業界和政府部門對如何推進長三角一體化進行了熱烈討論，但人們對長三角一體化的討論主要是圍繞“高質量”發展，忽視了“更高質量”發展，而少了一個“更”字，對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要求就大不一樣。

長三角一體化要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抓住“一體化”和“高質量”兩個關鍵，這也是黨中央所強調的。2019年5月13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中央政治局審議《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綱要規劃綱要》的會議就指出，長三角一體化要緊扣“一體化”和“高質量”兩個關鍵，帶動整個長江經濟帶和華東地區發展，形成高質量發展的區域集群。首先，之所以要緊扣“一體化”這個關鍵，是因為在新時代，中國區域發展格局正在發生重大變化，協調發展是區域格局變化的主線，而國內外區域發展的理論和實踐都表明，一體化是各類區域協調發展的必由之路。顯然，一體化已是新時代中國各類區域發展的共同趨向。但是，因為中國不同地區間的區域差異很大，不同區域的一體化程度不同，而長三角一體化已走在全國前列，應該在一體化發展的體制機制創新方面率先探索，提供先進經驗，為其他區域一體化發展起到表率示范作用。其次，之所以要緊扣“高質量”這個關鍵，也是因為在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要由過去的高速度向高質量轉換，各類區域都要實現高質量發展，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國內各區域發展的共同要求。但是，由于中國的區域差異很大，發展基礎好、發展條件優的發達地區應對發展質量提出更高的要求，對全國高質量發展有更多的貢獻，那就是更高質量的發展。以上兩方面的分析表明，正因為“一體化”是中國各類區域發展的共同趨向，“高質量”是中國對各類區域發展的共同要求，長三角作為發達地區，區域一體化的發展質量理應更高些。由此理解黨中央強調長三角地區要緊扣“一體化”和“高質量”兩個關鍵，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長三角一體化理應是更高質量的發展。

此外，對長三角一體化提出更高質量發展的要求，也是從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戰略高度，對長三角地區提出的時代要求。黨的十九大勾勒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藍圖是，到21 世紀中葉，把中國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但是，中國因國土遼闊，區域差異很大，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發達地區既有條件做出更大的貢獻，也有必要承擔更大的責任。因為發達地區的發展雖然離不開其自身的不懈努力，但也離不開欠發達地區多種形式、多種渠道的支持和貢獻。例如，在計劃經濟時期，通過體制因素決定的“剪刀差”，欠發達地區向發達地區提供了巨大幫助，而即使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因市場因素出現的“新剪刀差”，仍使欠發達地區以新形式、新渠道，繼續向發達地區輸送難以估量的價值。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劉志迎教授研究指出“新剪刀差”包括4個方面：一是由產品市場形成的價值剪刀差；二是由要素市場形成的價值剪刀差；三是在公共服務質量方面形成的剪刀差；四是在公共政策水平方面形成的剪刀差。在每一個“新剪刀差”的背后，欠發達地區都向發達地區輸送了看得見或看不見的新貢獻。長三角地區就是這樣的發達地區，在改革開放以來的發展過程中也同樣獲取過來自欠發達地區的貢獻。所以，從強國戰略高度看，長三角一體化提出更高質量發展的新要求，從而帶動長江經濟帶和其他地區的發展是非常必要的，也是理所當然的。長三角地區應從國家戰略高度認識和推進一體化的更高質量發展，在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新征程中，體現長三角地區的責任擔當。

長三角地區包括上海、江蘇、浙江、安徽在內的一市三省，地域面積為35.14萬平方千米，2019年的常住人口為22714萬人，地區生產總值為23.72萬億元，分別占全國的3.66%、16.22%、23.74%，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進出口總額分別占全國的21.6%、35.8%。此外，長三角地區的科研力量雄厚，2018年長三角地區的R&D 人員全時當量、R&D 經費支出總額分別占全國的35.88%、31.97%，是中國經濟技術發達地區，也是區域一體化發展最早的地區。早在改革開放初期，長三角地區就在全國率先開展經濟技術協作，區域一體化開始起步。20 世紀80 年代中期，國家在長三角區域便成立了上海經濟區，以區域合作為基礎發展區域一體化，后來上海經濟區雖然撤銷了，但區域一體化仍在持續推進。1996年長三角地區成立了長三角城市經濟協調會，區域一體化進入制度創新階段。進入21世紀，區域一體化由部分城市向長三角全域擴展，長三角地區積極探索和構建一體化體制機制。由于經過長時期的發展積累，長三角一體化已走在全國前列，有條件、也有能力向更高質量的方向發展。特別是在2018年長三角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以來，一市三省都以“更高質量”為標桿推進一體化，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正展現出廣闊的發展前景。

二、長三角更高質量區域一體化的要義

區域一體化在中國已是很流行的概念，但學術界卻有多種定義。西方學者最早是從國際貿易角度定義區域一體化的，如赫克歇爾給出的定義是：“各國經濟之間的貿易融合到一個更大區域的過程”，顯然，這是跨國的區域一體化。而中國作為地理大國、經濟大國，區域一體化是國內的區域一體化，應從區域發展總體態勢的高度對中國的區域一體化做出新的定義，賦予其具有中國特色的新內涵。

關于中國區域發展總體態勢的分析，中國學者也有多種概括，其中，最準確而又簡潔的概括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推動形成優勢互補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經濟布局。中國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巨型大國，一方面，各地區的自然資源稟賦差別很大，另一方面，差別中也顯示或潛藏著各種相對比較優勢。不能因為自然資源稟賦的區域差別，而讓區域經濟發展差距長期存在下去，推進各類區域發揮各自優勢，分工合作，優勢互補，形成各具特色而又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經濟布局，逐步縮小區域經濟發展差距，滿足各類區域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這是中國區域發展的總體態勢。從這個總體態勢出發認識區域一體化，可以用一句話給出新的定義，那就是：區域一體化是不同區域之間在資源稟賦差異基礎上分工合作、共同發展的過程。

該定義賦予區域一體化3 個新內涵：一是產業發展的差異化與協同化，體現區域資源配置的有效性。因為不同區域在自然資源稟賦差別基礎上形成的產業是有差異的，這樣的產業才具有相對優勢，不同區域發揮各自特色，優勢互補、分工合作，形成協同化的區域產業關聯，區域資源配置的有效性就會在產業發展中得以顯現。二是公共服務的均等化與社會福利的共同增長，體現發展成果的國民共享性。因為經濟發展的目的是提升人民福祉，而中國作為社會主義國家，更是以人民為中心，經濟發展成果使全體人民共享。對區域而言，盡管自然資源稟賦有差別、產業發展有差異，但公共服務要趨向均等化，社會福利要共同增長。所以，中國的區域一體化必須著眼公共服務的均等化與社會福利的共同增長，體現發展成果的國民共享性。三是經濟與社會發展協調，人與自然和諧，體現區域發展的可持續性。因為區域一體化必須遵循經濟發展規律、社會發展規律和自然發展規律，中國的區域發展不僅要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也要把經濟與社會發展協調、人與自然和諧作為區域一體化的新內涵，保證區域發展的長期可持續性。

以上3 個新內涵是密切關聯且不可或缺的，形成區域一體化的“三性”特征，這些特征在不同區域都具有普遍性。但是，“三性”特征又有質量高低之分，中國經濟由高速度發展轉向高質量發展，區域一體化也應轉向高質量發展。從這個意義上講，高質量的一體化也是對中國各類區域的共同要求，甚至是基本要求，而對發達地區而言，對區域一體化應該有更高的要求，那就是更高質量的區域一體化。所謂更高質量的區域一體化，應是“三性”特征處于最佳狀態的區域一體化，包括過程最佳、結果最佳，并沒有改變區域一體化的原有含義，但區域一體化的發展機制、動力和效率都在發生深刻變革。區域一體化得到更高質量的發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較長時期的發展積累，只有那些區域一體化發展水平相對高的地區，才有條件邁向更高質量的一體化，長三角地區就是這樣的區域。

以何種標準來判斷長三角一體化達到更高質量的發展程度需要認真研究和科學把握。從國家的戰略意圖和長三角的實際出發，長三角更高質量的一體化應在上述“三性”基礎上，還應具有“四高”的新特征。第一，經濟發展的高質量。即以上海為龍頭，蘇浙皖各揚其長，在資源稟賦差異和技術進步基礎上，圍繞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推進地區間產業更高水平的分工與協同發展，特別要推動產業與創新的深度融合，提升產品或服務在全球市場競爭中的自主可控能力，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實現經濟發展的高質量，經濟發展質量方面的主要指標在全國領先，一些重要指標達到發達國家水平。經濟發展的高質量是長三角地區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核心。第二，空間結構的高優化。即提升長三角城市群核心城市上海的全球城市功能和寧杭合的副中心功能，推進核心—副中心的功能分工、傳遞與銜接，加快上海、南京、杭州、合肥、蘇錫常、寧波六大都市圈的同城化發展，構建多中心—網絡化的空間結構和融合發展的城鄉結構，推進新型城鎮化的深度發展，重塑長三角經濟地理，高標準優化長三角地區的空間結構。空間結構的高優化是長三角地區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地域依托。第三，市場機制的高效率。即打破行政區界限，完善一體化、現代化的交通網、信息網，構建要素流動暢通、網絡完善的一體化市場，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決定性作用，形成便利化、法治化、國際化的市場環境，協同推進高水平的對外開放，合作共建與世界市場深度接軌的對外開放平臺，培育更多的市場主體融入全球生產和服務市場網絡，實現市場機制的高效率。市場機制的高效率是長三角地區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條件。第四，區域政策的高集成。即以更高質量一體化為主題，進一步完善長三角區域合作機制和政策體系，在區域合作機制上推進事務性合作向制度性合作升級、政府間合作向社會性合作深展，在政策體系方面提高一市三省政府間政策制定的統一性、規則的一致性和執行的協同性，推進相關政策在“最大公約數”基礎上的協調一致，實現區域合作政策的高集成，向長三角政策一體化方向邁進。區域政策的高集成是長三角地區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保障。

綜上所述，長三角更高質量區域一體化應該是“三性”“四高”的一體化。其中，“三性”是對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普遍要求，“四高”是對區域一體化更高質量發展的特定要求，“三性”“四高”都是對長三角地一體化的基本要求。具有“四高”特征的區域一體化，才是發展機制、動力和效率在發生深刻變革后的更高質量的區域一體化。長三角一市三省應在一體化已取得較好成效的基礎上，圍繞“三性”的普遍要求和“四高”的特定要求，積極探索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新路徑。

三、以智能化開拓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新路徑

進入21世紀后，蓬勃興起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實質上是智能化革命，快速發展的各種智能技術正有效地推動著產業結構的提升和社會結構的變革，進而推進著產業和社會的智能化發展。在新時代，長三角地區應以智能化開拓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新路徑。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從這個意義上講，智能化應該是生產力的概念，而生產力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巨大動力。人類社會發展曾經歷了采集狩獵時代、農耕時代和工業化時化，以歷史性更迭的技術浪潮為標志，形成了生產力發展的幾次偉大浪潮。先后是采集狩獵時代的石器化浪潮，農耕時代的鐵器化浪潮，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的機械化浪潮，第二次工業革命時期的電氣化浪潮及第三次工業革命時期的信息化浪潮，這些技術浪潮都為人類社會進步輸入了巨大動力。在21 世紀初涌現的第四次工業革命，人類掌握了更為復雜的智能技術，正在掀起波瀾壯闊的智能化浪潮。可以說，智能化是人類社會在新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向，符合人類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

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智能化浪潮中，中國抓住了機遇，智能化技術水平快速提升，并在某些領域達到世界先進水平，智能產業和數字經濟發展尤為突出，正在推進中國社會向智能時代邁進。而長三角地區是中國智能化程度較高的地區，根據國家工業和信息化部安全發展研究所發布的《中國云制造指數（2019）》顯示，2018 年長三角地區互聯網寬帶接入端口達到16669萬個，占常住人口的73.97%，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8.4 個百分點，其中制造業企業上云指數達55.4%，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1.5個百分點。企業是區域一體化的重要參與者、推動者、受益者，長三角地區越來越多的企業注重利用大數據，在“云”中進行決策、生產、銷售、經營和為客戶服務，出現了生產與服務精準化、客戶關系穩定化、業務邊界柔性化、經營業態多樣化的新態勢。智能化因素不僅會大幅度提升單個企業組織形式的敏捷程度，更會在整體上推進相關線性產業鏈向智能化生態群的轉變，在網絡平臺基礎上打造集群化產業發展新格局，使關聯企業在一體化的分工合作中分享發展紅利，為區域一體化發展輸入不竭動力，有效推進產業基礎的高級化和產業鏈的現代化。如今，長三角地區數字經濟發展很快，數據資源“入云”越來越多，企業和自然人的活動都可以利用“云”的智能化因素把距離縮短為零，有效配置資源與要素。顯然，在企業的推動下，長三角一體化會形成更有活力的機制和動力，有更高的效率和質量。世界剛進入5G應用時代，中國5G應用發展早，長三角地區的5G應用在全國領先，為一體化的更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可靠的技術支撐。因此，長三角地區有條件有能力走智能化道路，推進一體化實現由高質量向更高質量發展的戰略升級，率先邁向智能化時代，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做出長三角地區的時代新貢獻。

四、以智能化推進長三角一體化“四高”發展

長三角更高質量的區域一體化是“三性”“四高”的一體化，而“四高”作為對更高質量區域一體化發展的特定要求，就顯得尤為重要。長三角地區應圍繞這些特定要求，突出智能化，充分發揮智能化作為先進生產力因素的巨大作用，推進區域一體化的“四高”發展。

第一，智能化會有效推進長三角經濟發展趨向更高質量。地區經濟發展質量的高低取決于生產力的先進程度，而智能化作為當今社會最先進的生產力，如果將智能化因素廣泛滲入長三角一體化的產業協同發展之中，會更有效地推進長三角經濟的更高質量發展。一方面，智能化的社會應用必須優先發展智能產業，而智能產業本身就是更高質量的產業。長三角地區智能產業發展早，許多智能產業的行業相應成立了一體化產業聯盟，以龍頭企業為骨干，正有序推進長三角智能產業的一體化協同發展。如沿橫跨滬浙皖G60 國道的大中城市智能產業布局密集，已成為G60 創新走廊，企業在政府的引導下，成立了智能產業聯盟，會在一體化協同發展的基礎上帶動長三角經濟的更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智能化不是簡單的“去工業化”，也不是重復的“再工業化”，而是對工業化的全面賦能，是在新基礎上的“升工業化”。其突出表現是運用智能化因素改造和提升傳統產業，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通過智能化因素推進產業基礎高級化和產業鏈現代化，進而從產業基礎層面推進地區經濟的更高質量發展。在長三角地區，最為突出的是傳統制造業的智能化升級，一市三省的制造業普遍向高端制造、智能制造、精品制造、綠色制造和服務性制造轉型升級。即使在長三角省會城市中經濟實力相對極弱的合肥，如今也已成為智能制造發展高地，并于2018年、2019 年成功舉辦了兩屆世界制造業大會，安徽也由過去的農業大省發展為位居全國省區前十位的制造業大省。近年來，長三角地區還在積極合作研發、孕育和發展一批未來智能產業，這些產業會對長三角經濟的持續高質量發展提供智能化支撐。

第二，智能化會有效推進長三角空間結構趨向高優化。區域空間結構的優化程度取決于城鄉之間、城市之間、中心城市與邊緣腹地之間空間距離的有效縮短，形成一體化、同城化的都市圈和多中心、網絡化的城市群空間結構，而智能化的最大優勢在于會更有效地縮短空間距離。一方面，智能化因素的引入會推進交通運輸的高速化、便捷化、舒適化，以縮短行程上的時間距離，替代縮短自然空間上的地理距離，優化空間結構的效果非常顯著。在長三角地區，一市三省積極推進重大交通設施一體化建設，正在形成廣覆蓋的高速公路、高速鐵路、城際高速、動車和航空運輸體系，以縮短城市之間的行程時間距離，優化區域空間結構，使要素流動更為便捷，資源配置更有效率。另一方面，也是更為重要的，智能化會以數據化的“云”技術跨越自然地理障礙，大幅度降低產品和要素的流動難度，在更高層次上使空間結構更優，使經濟活動更有效率。在長三角地區，已形成覆蓋城鄉的互聯網，在“云”上消除距離，以新的方式優化空間結構。由此以來，地面上高速化的綜合交通運輸體系和“云”層上泛在性的互聯網密切配合、相得益彰，既以時間替代空間而縮短距離，又以“云”覆蓋消除城鄉距離，更高效地優化城鄉之間、城市之間、中心城市與邊緣腹地之間的空間結構，開辟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新路徑。

第三，智能化會有效推進長三角市場機制趨向高效率。區域市場機制的效率高低雖然取決于多種因素，但在中國，打破行政區的分割程度則是最重要的因素，而智能化的最大優勢正在于以“萬物互聯”打破行政分割，有效推進長三角市場機制趨向高效率。打破行政分割并不是取消行政區界，而是注重穿透行政區界的方式與能力，使產品和要素流動更便捷、市場秩序更透明，企業的制度成本更低，而智能化就具備這樣的能力。智能化使人機互動、萬物互聯成為現實，自然而然地打破行政區范圍，迅速而高效地穿透行政區界，以極低成本優化資源配置，使經濟活動全過程、各環節都體現市場機制的高效率。在長三角地區，互聯網發展早，“萬物互聯”效率高，如浙江桐鄉烏鎮早在2014 年11 月就成功舉辦了首屆世界互聯網大會，搭建了中國與世界互聯互通的國際平臺和國際互聯網共享共建的中國平臺，構筑起中國乃至世界“萬物互聯”的高地，烏鎮也成為全球公認的世界互聯網大會永久會址。5G商業化應用正在長三角地區普遍展開，會推進長三角形成要素流動暢通、網絡完善的一體化市場。顯然，智能化因素以先進技術力量使市場機制的決定性作用得以釋放，從而推進長三角地區市場機制趨向高效率。

第四，智能化會有效推進長三角地方政府的區域政策趨向高集成。中國推進區域一體化的必要條件是地方政府開展區域合作，要求地方政府的相關政策在“最大公約數”基礎上一致起來，這個“最大公約數”應該是“公平均等”，在“公平均等”基礎上的區域合作可以共建共享，充分調動地方政府區域合作的積極性，是促進一體化更高質量發展的政策保障。一方面，從價值觀層面看，智能化的價值導向是普惠共享，為地方政府相關政策在“最大公約數”基礎上一致起來奠定了思想基礎，盡管區域間的經濟發展水平存在著差距，但地方政府在普惠共享價值觀的思想基礎上，容易推行均等化的公共服務政策，會最大限度地實現社會福利的公正。另一方面，從方法論層面看，在萬物互聯、人機互動的智慧時代，智能化技術快速向社會大眾普及，越來越多的大眾會掌握貢獻信息、分享信息的方法，從而能在信息分享中實現機會的均等和發展成果的普惠，又會推進地方區域政策在公平均等基礎上趨向高集成，開拓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新路徑。在長三角地區，2018 年7 月編發的《長三角一體化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對交通、醫療、社保、科技等領域公共服務的共建共享和智能化技術的使用，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可行性的措施并得以順利實施。2019年5月以來，滬蘇浙皖都認真學習中共中央、國務院頒發的《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綱要》，并推出了相應的實施計劃，在注重政策協同的基礎上，使一市三省地方區域政策的集成程度也得到了提升，智能化因素從“公平均等”層面對長三角區域政策高集成的推進力度不斷增大。

以上分析表明，智能化因素會從不同層面推進長三角一體化的“四高”發展，“四高”之間又彼此影響、相互促進，推進一體化發展由高質量趨向更高質量。顯然，智能化是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新路徑。在新時代，長三角地區應實施智能化戰略，走智能化發展道路，以更高質量一體化的發展推進長三角地區向智能社會新時代邁進。

五、新形勢下智能化推進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啟示

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對長三角地區正在推進的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帶來了多方面的不利影響，智能化因素在此次戰“疫”和復工復產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也為長三角地區推進一體化的“四高”發展帶來了多方面的啟示。

第一，人工智能助力戰“疫”，催生了智能化因素在長三角的應用場景，有利于化解長三角一體化“四高”發展中可能出現的重大公共安全風險。比如，2020年1月23日，全球首臺“無接觸式自助掛號機”出現在合肥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附屬醫院的發熱門診；2020 年2 月初，合肥中國電子科技集團公司第三十八研究所研發的“全過程無接觸測溫安檢一體機”率先在上海地鐵使用；2020 年3 月3 日，在合肥量產的“無接觸浮空式電梯終端”開始發往上海、南京、杭州等城市；基于人工智能大數據的個人“健康碼”在長三角地區得到公認，準確把握了疫情動態，保證了勞動力跨地區的安全流動。此外，在線學習、居家辦公、電子商務、“云”上經營等工作、生活方式在長三角地區快速普及，“不接觸”經濟已融入長三角地區人們的生活、工作之中，既阻隔了病毒傳染，又助力復工復產，減緩了疫情對一體化發展的沖擊。

第二，長三角地區廣泛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開展數字戰“疫”，有利于長三角地區開拓數字經濟助推一體化“四高”發展的新路徑，這主要體現在長三角地區探索數字戰“疫”的成功實踐方面。比如，一市三省圍繞打勝新冠肺炎戰“疫”，引導和鼓勵平臺企業、行業協會、社會團體等積極探索數據開發的新技術、新方法，重點在醫療衛生領域建立科學高效的數據開發機制，加快醫療衛生領域的數字化轉型，為疫情監測、防控、醫治和物資保障夯實數據基礎，提高數據利用價值，增強風險識別與預警的科學性、準確性。新冠肺炎疫情突發時正值2020 年農歷新年，復工組織困難、貨物運輸受阻、物資供需信息不對稱等問題突出，一市三省運用互聯網、大數據技術，建立跨行業、跨地區的數據共享機制，開啟了防疫應急物資信息對接“直通車”，對應急物資信息進行全流程數字化管理，實現了物資供需跨行業、跨地區的精準匹配，逐步完善了數據共享反饋機制，有效地降低了供需運行成本，提高了復工復產效率。

第三，長三角地區在運用智能技術戰“疫”中促進了政府與企業的全面合作，有利于長三角地區在一體化“四高”發展中完善政企合作機制，這主要體現在長三角地區對智能化應用政企合作機制的積極探索方面。比如，一市三省在戰“疫”和復工復產中注重政企合作，建立數據平臺，積極探索數據平臺的運行機制，在統一數據標準基礎上，進行數據歸集、數據交換、數據清洗和數據質量考核評估，政府側重于運用數據分析完善決策機制，企業側重于建設數字化產銷體系，復工復產效率得到大幅度提升。最為突出的是，浙江省政府與阿里巴巴合作，幫助中小企業建設數字化產銷體系，提升了中小企業的數字開發開放能力，使浙江成為全國中小企業復工率最高的省份。此外，一市三省政府和相關企業還加大了對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資金投入，合作搭建5G、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物聯網等領域的技術研發和數據應用場景，為智能化推進長三角一體化“四高”發展積累了經驗，歷練了隊伍。

第四，疫情倒逼長三角地區加快運用智能化因素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利于長三角地區的產業轉型升級和智能技術應用，展現出一體化“四高”發展的廣闊前景。比如，在產業轉型升級方面，戰“疫”需求為長三角地區健康衛生材料、防疫設備產業和無人配送物流體系建設帶來了機遇，許多企業運用大數據深化產業鏈重構體系，主動參與全球化產業分工，智能產業發展步伐加快。2020 年一季度，長三角一市三省的經濟下降幅度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其中，南京經濟增幅上漲1.6%，是全國經濟總量超萬億元的城市中唯一實現正增長的城市，南京在全國城市排名中的位次躍升1 位。又比如，在智能技術的應用方面，不少城市為科學戰“疫”，加快推進信息技術在市政、能源、政務、交通、衛健等多領域的智慧化應用，進而帶動智慧城市發展。最為突出的是，杭州率先在全國建立數據化“城市大腦”，其他大中城市也紛紛跟進，上海的“城市大腦”還升級到2.0 版，延伸到街道社區和居民家庭，線上線下密織疫情防控“安全網”，把“一網統管”系統構建得更加完善，及時有效地阻隔了病毒傳播，確保了復工復產效率。

綜上所述，經歷了新冠肺炎疫情的考驗，智能化因素極大地提升了長三角地區應對重大公共安全事件的防治能力，增強了一市三省在處理重大問題上的協同性。智能化助力新冠肺炎戰“疫”的成效表明，智能化因素對推進長三角一體化“四高”發展具有巨大潛力，是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新路徑。新時期，長三角地區應堅定地走智能化道路，推進長三角一體化實現更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