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大洋洲遺址一件龍形杖首
——饕餮雷神論之五

□顧萬發

圖1

著名的大洋洲遺址出土有一件杖頭形構件（XDM：479）（圖1-1），似乎無人關注，實際其還是較為特殊的。 該杖首為典型的龍蛇形，其背的花紋為典型的火字形，依據我們的判斷，這類火字形花紋的龍一般是雷龍。

有的龍是取形于五步蛇，其背有菱形紋，但是蛇腹部與側的連接的花紋卻有的是火字形，像桃花莊出土的商代晚期龍形兕觥器蓋上四條取形五步蛇的龍，有兩條都有這樣的表現（圖2）。泉屋博古館的一件商代陶罍蓋端的盤龍，也是這樣的表現（圖3）。商代有的銅盤內的團龍，背為菱形紋，即是取形五步蛇的花紋，但是蛇腹部與側的連接的花紋卻是火形的（圖4）。 我們認為生有菱形花紋取形五步蛇的龍為閃電龍， 若蛇腹部與側的連接的花紋為火字形或者火形，似乎有助于表明這類龍存有一些火之陽。 我們不能認為這樣的龍是雷神電神的統一，只能認為其以這一造型表示腹鱗的同時表示閃電龍獲得了一些雷之陽，因為桃花莊龍形兕觥這樣的龍身旁還有典型的雷符。 同時雷龍和閃電龍兩側經常都以瓦狀表示腹鱗，這時的瓦紋與一類表示雷龍龍背的瓦狀花紋不是同樣的意義，其只是表示龍蛇的腹鱗造型。 總之商周時期，以火字形表現背部花紋的龍一定是雷龍，從不與雷符組合，而背部為菱形花紋的龍，可以單獨出現，但是不少是與雷符組合的。

圖2

商代還有一類龍形圖像，在頭附近的龍身有2 個或者多個火字形花紋（圖5），但是剩下的都是菱形花紋或者是別的云雷紋，這樣的火字形和菱形紋組合的龍一般可以認為是雷電陰陽組合為一體，至于火字形花紋與云雷紋的組合，由于云雷紋是閃電的造型或雷附近來自閃電的造型①從龍形兕觥可以看到，云雷似的花紋（該銅器中的云雷紋包括主閃電）與雷符連續圖可以組合并連續。 該圖像利于證明銅器之云雷紋的性質，同時表明連續云雷紋中間的圓形實際是雷符，只不過二里頭文化、夏家店下層文化的這類紋樣中只是圓形并不是典型的離火形雷符。 甲骨文中的神字，往往是有口字形的雙頭龍[郭靜云女士在《天神與天地之道：巫覡信仰與傳統思想淵源》（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年）一書中有這樣認識，但是不認為雙頭龍為閃電，只認為雙頭龍為神，雷電暴雨是神獸所吐]，而有圓形者，則應是雷字，這類雷字是由圓形雷符與閃電組成的。夏家店下層彩繪以及二里頭刻畫造型利于證明這一問題。 有的雙頭龍或有的夔龍的主體實際相當于主閃電，翅膀及有的龍之尾形則相當于主閃電衍生的小閃電。 另凡是表示主閃電的分歧S 形與由主閃電衍生的小閃電的分歧方向不一。 倉包包遺址的一件四菱形眼睛的牌飾，其眼睛應該即是這類云雷紋，其中心的眼睛應該即是雷符。以雷電為眼睛，利于表明二里頭等文化中的銅牌飾、彩繪牌飾實際是與雷電有關的。二里頭的鸮面牌飾，實際與雷電也有關，因為鸮為候鳥，鸮出現則春天到，所以有銅鈴隨葬以表示雷。 彩繪牌飾中有的神面是部分為鸮形的神獸首，省略的應該是表示閃電的龍身。 二里頭一些省略龍身的羽冠獸面牌飾，實際應該是閃電龍，與隨葬的銅鈴構成雷電陰陽組合，類似甲金文的雷字。 大甸子墓地等夏家店下層文化彩繪牌飾中有的是閃電龍，其周邊往往有瓦狀花紋的蛇，有的彩繪牌飾也應該是鸮，顯然與二里頭的鸮面牌飾一致。 倉包包一件銅牌飾上有兩個圓形，我認為是角宿，表示春天到了的意思，角宿出現龍抬頭，春天到。，所以也可以認為是雷電組合。 我們在商代婦好墓的C 形玉龍中發現菱形花紋與火字形花紋共存的玉器（圖6），顯然即是雷電統一的雷電神，同時該龍還有草鸮的部分特征，與春天有關，與商人的神祖有關。 另，在商代可能也存在制作者不清楚或者不嚴格按照雷龍電龍花紋規范執行的問題，另外也存在對于俯視的龍是以龍背花紋為判斷雷神或電神的做法。

圖3

圖4

圖5

圖6

圖7

圖8

圖9

圖10

無論如何，大洋洲這一龍首形銅器是雷龍之首。同時該龍首的額頭還有一離火形，而離火形在商周至于漢代，都存在作為雷符的情況，從該龍為雷龍的情況看，更利于判斷該離火紋即是雷符，其也是更為明確地表明該龍為雷龍的一種特殊表示。 商周的時候，在頭上、額頭有雷符元素的饕餮紋不多，但還是存在的，由于饕餮為雷神、電神的性質②有的饕餮有閃電龍身，明確表明其有時可以是電神，所以言饕餮為雷神應是是一般的講法。，這樣的饕餮一般還是以之為雷神。

另該離火符位于額頭，往后才是火字形花紋，可能在于以之表明這些火都是由雷而來。花園莊東地54 號墓中的一件銅弓形器圖像利于證明這一問題： 該弓形器圖像雷符左右有饕餮即是雷電神，兩側是典型的火字形紋（圖7）。 一般認為弓形器的八角形是太陽，像旌介的弓形器(圖8），實際不然，其中的八角形實際是發光的雷③弓形器整體的設計也是與雷電有關的，有的弓形器為龍形，即是閃電形，像瑞典斯德哥爾摩遠東博物館藏一件商代龍形的弓形器即是。有的弓形器為馬首，與易之震卦象征有馬之象相符,弓形器兩端的鈴也應象征雷聲。，殷墟一件商代陶器刻畫圖像（圖9）表明，幾角之中心即是雷符。 史前時期的八角形確實是太陽或者幻日，但是商代車馬器上的這類帶角的星形圖案不是。 商代車馬器中有諸多帶角形的裝飾，不一定都是八角，其實都是雷符，其裝飾于車馬器，與古人關于車馬本身與閃電和雷高度相關的“乘雷駕電”思維認知有關。 像商代車中的辀形為龍形，其首裝飾有的明確是有鹿角柄的龍首，顯然是象征閃電龍的。古代車馬的衡和軛有時會有表示雷的鈴。商周時期以至于戰國，車軎往往有表示雷神的虎或者離火形雷符，符合《唐勒賦》記載的“雷輿”的意思，與花園莊東地54 號墓以虎紋牛尊表現的雷輿④虎為雷、牛為輿、龍為閃電，虎、玄鳥、魚組合表示商人神祖雷澤神誕商人始祖卨的神話。、侯家莊1001 號墓的表現“乘雷駕電”意義的“雷輿”以及侯家莊1500 號墓葬由石龍、石牛、石虎各自象征閃電、車輿、雷構成的周行天下、溝通天地的“雷輿”也相符。另古代車馬還有與兔子有關的稱謂，這與古代雷即震卦的義理和神話也是相符的。古代車名軒轅，在天文學中，軒轅星形似龍，其職之一是主雷雨的。

以雷龍為杖首，宏觀上可以認為其具有一般雷符或雷神的意義。同時其執掌雷杖，可能也是那一時代表示雷法的一種表現形式，這和中國古代的雷神文化中常見的雷師施法往往以握拳示執掌存雷放之則有雷的形式有些相似。 這一表現形式在三星堆文化中可以找到一些重要證據。三星堆的太陽神樹上有一條龍，非常特殊（圖10）。學術界討論較多，然而未能取得一致意見。從《論衡》之“天取龍”的解讀以及卜辭中有關“天取龍”的文字看，該造型總體上應該是一條沿著太陽神樹的雷電龍：其有鳥身＋索形身⑤神鳥與雷電關聯也是一種常見現象。 以索形表示龍身的現象， 在商周時期的提梁卣之提系表現明顯，其提系多數表示的是條狀龍身，一部分是索形，并且兩類多數有的以鹿、犀、貘等各類神獸為基礎的神獸首。，神獸嘴，前肢神鳥形，另兩肢的腳為人手形，其手心為離火紋，一般認為是太陽紋，現在看來實際是雷符。 該神龍與神樹連同出現，與自然氣象中高樹多雷電、有的多居樹上或樹下的自然現象也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