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留下什么？你能留下什么？

作者：尹培如 華僑大學建筑學院副教授

過去，曾一度迷戀以語言為載體的邏輯思維。如今，似乎更傾向于得象忘言。此刻，簡單描述腦海中浮現的幾個意象，與您分享。

1、乳釘紋青銅爵

在博物館見過，口立二矮柱，束腰平底，三棱錐形足。我常想，如果能拿在手中把玩，如果用它飲酒，如果放在客廳，如果變成建筑，如果……我就是它。有時，以此夏爵為引子，能聯想到《人物御龍圖》、《人物龍鳳圖》、《石門頌》之碑額“故司隸校尉楗為楊君頌”，《禮器碑》之倒數第二個字“三”，《鴨頭丸貼》之“丸”字，《夢奠貼》之“重”字……搜腸刮肚，似乎到此為止。

2、鸛魚石斧彩陶缸

在博物館見過，新石器前期仰韶文化類型，紅陶砂質、敞口、平底、圓唇、深鼓腹，高47 cm，口徑32.7 cm，底徑19.5 cm，口沿下對稱布置三個尖狀凸紐。器腹外壁繪有鸛魚石斧圖案，約占缸體表面積的一半。 與之氣息類似的古陶還有河姆渡文化的豬紋陶缽、仰韶文化的陶鷹尊、馬家窯文化的鯢魚紋陶瓶、大汶口文化的象形文字陶尊等。以這些古陶為引子，又能聯想到《散氏盤》、石鼓文、《爨寶子碑》、《張騫碑》、鐘繇的《薦關內侯季直表》、王羲之的《姨母帖》、顏真卿的《爭座位貼》、范寬的《溪山行旅圖》……搜腸刮肚，似乎到此為止。

乳釘紋青銅爵

3、女史箴圖

唐臨本在英國，沒見過，但仍舊喜歡不大清晰的印刷品以及網上下載的幾張圖片。《女史箴圖》是顧愷之根據張華的《女史篇》畫的一卷插圖性畫卷，長348.2cm，高24.8cm，絹本設色，筆法如春蠶吐絲，物象形神兼備。一次，在故宮武英殿看到閻立本的《步輦圖》，以為氣韻上最為接近。約略感覺，展子虔的游春圖、徐熙的雪竹圖也有一絲這種意味。

4、巨石陣

位于英格蘭索爾茲伯里平原，曠野中，一些巍峨巨石（約重50噸）呈環形屹立。以之為引子，埃及卡納克阿蒙神廟、吉薩金字塔群、瑪雅太陽金字塔、羅馬萬神廟、卡拉卡拉浴場遺址、路易康的達卡國民議會廳都是我心向往之的地方。

5、妙喜庵

又名待庵，日本茶道宗師千利休設計建造。茶室僅2張半席，入口僅1米見方，訪客無論身份高低，皆需屈膝低頭進入。室內材質樸素，陳設精簡，光線幽玄。以之為引子，可以想到同在京都的龍安寺石庭、密斯的范斯沃斯住宅、安藤的住吉長屋與光之教堂、巴拉甘的馬廄、石上純也的神奈川工科大學工房等。

為什么？為什么是上述這些意象？你可以簡單理解為是個人愛好，但如果硬要歸納一下共性，就是他們的創造者似乎都有著悠然凝神的生存狀態。

當然，出于自己的民族性與職業性，我也喜歡五臺山佛光寺、南禪寺、徽州宏村、蘇州網師園、泉州洛陽橋等等。

從我已建成的部分作品看，一些關鍵詞是：設計價值、秩序、比例系統、獨立空間的完整性、低技、樸素的人情化等，但我認為那也許只是環境制約下的被動反應或者流于表面的手法特征，進一步探索自身更為內在的創作動力，腦海中會閃出一個問題：祖先留下許多，你能留下什么？今天的中國建筑師能留下什么？細思是很大的命題，展開是一篇博士論文。但我寧愿從當下做起：對自己全然坦誠，做一個更純粹的人。

鸛魚石斧彩陶缸

女史箴圖

妙喜庵

巨石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