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語氣系統中語氣詞與語氣的關系

田 菁

（沈陽師范大學 文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在現代漢語中，有關語氣詞的定義大多與語氣相關，其中，學界普遍認同的版本是呂叔湘先生以及王力先生關于語氣詞的定義。王力先生在《中國現代語法》中提出：“凡語言對于各種情緒的表達方式，叫做語氣。表示語氣的虛詞叫做語氣詞。”［1］160-163而呂叔湘先生在《中國文法要略》中寫道：語氣這一概念可有廣、狹兩解。廣義的語氣包括“語意” 和“語勢”。其余的都是狹義的語氣。語意、語勢和語氣詞三者的表現法也有所不同：語意主要加限制詞，語勢以語調為主，而語氣則兼用語調和語氣詞［2］360-362。

在語言的運用中，語氣的表達非常普遍，基本上每個語句都有固定的語氣，但并不是每個語句都有語氣詞，因而，語氣的表達并不附著于語氣詞本身，除運用語氣詞外，還可以通過其他的表達方式去表現。

如果句子中表示語氣的功能并不是附著在語氣詞上，那么，這類詞本身在語句中有哪些作用和功能呢？下面筆者將根據現代漢語語氣詞的具體例句，去闡釋語氣詞的作用和功能，以及在不使用語氣詞的情況下用什么來替代其表達相應語氣。

隨著現代漢語的不斷發展，詞匯大大擴展，也出現了很多新的語氣詞，比如：“唄”“吶”“哩”等， 但無法一一分析， 因而， 筆者將從認知情況和語用功能兩個角度，就主要的白話語氣詞“嘛”（么）“吧”“呢”“啊”“了”“嗎”“罷了”“的” 進行分析。

一、按照說話人對情況認知的態度

（一）表示對事實情況的確定態度的語氣

首先，在使用語氣詞的情況下，表示不同語氣，每個語氣詞在使用中有其特有的表現效果。

（1）“嘛”（么）：表示事情毋庸置疑、顯而易見或無可奈何。

例如：人多力量大嘛。/ 他要去么，我有什么辦法？ / 你也一起去嘛！

（2）“呢”（降調）：表示對事實的確認，帶有夸張口氣。

例如：我沒什么，你才辛苦呢。/ 喝著這樣的好蜜，你會覺得生活都是甜的呢。

（3）“了”：表示變化（事情已經或者將要發生變化）。

例如：還等這會子，他早就去了。/ 開飯了，進來吧。/ 已經這個時候，今天不回來了。

（4）“罷了”：有“僅此而已” 之意。表示不滿或輕視。

例如：我不過不說罷了，誰還不知道！ /他就會做兩首詩罷了，別的還會什么？

（5）“的”：表示對事實的確認。加強“肯定、確認” 的口氣。

例如：我會盡我的力量來幫助你的。/ 你來得挺快的。

其次，使用限制詞“一定、必須、確實、實在、絕對……” 可以一定程度替代語氣詞，達到表示肯定語氣的效果。

例如：他一定會回來。/ 林老師確實是一名好老師。/ 你學習這么好，考試絕對沒問題。

再次，除使用語氣詞和限制詞外，還可以使用特殊句式來表達肯定的語氣。

一是存現句：語義上表示何處存在、出現、消失了何人或何物；結構上一般有主段，即處所段+存現動詞+ 人或物段；語用上用來描寫景物或處所的一種特定句式。分為存在句和隱現句。

例如：山上有個廟。/ 屋頂上飄著五星紅旗。/ 她的臉上透出一絲笑意。

二是祈使句：要求對方做或不做某事。可分為兩大類：命令、禁止；請求、勸阻。

例如：帶他們走！ / 說呀，為什么不說呢？說吧！ / 不許亂說！

（二）表示對事實情況的不確定態度的語氣

第一，使用語氣詞，表示對事實情況的不確定態度的語氣。

（1）“吧”：信疑之間表示不確定。

例如：有什么事吧？ / 你大概沒什么推辭吧？ / 他還沒來，大概是在路上吧。

（2）“嗎”：表示對事實情況的不確定，有所疑問。“嗎” 在問句中，只用于是非問句。

例如：你到過北京嗎？ / 你吃飯了嗎？ /這事你知道嗎？

（3）“呢”（平調）：通過一定的上下文，省去疑問詞，直接用名詞或代詞加“呢” 的形式表示不確定的語氣。

例如：我喜歡黑色，她喜歡紫色，你呢？/ 我作業寫完了，你呢？ / 今天沒有時間，那明天呢？

第二，使用限制詞可能、大概、也許、或許、應該等替代語氣詞，表現對事實情況的不確定態度的語氣。

例如：他可能不回來了。/ 明天應該會很熱。

第三，使用特殊句式表示不確定的語氣。可以用特指問句、選擇問句和正反問句來表示對情況的不確定語氣，用以提問。這些句式中可以使用語氣詞“呢”，但“呢”并不具備表示疑問語氣的作用，只是緩和了語氣。

例如：他是誰呢？ / 打籃球，還是打排球？/ 你愿意不愿意去？

二、按照語氣詞的語用功能

將語氣詞從“加強語氣” 和“削弱語氣” 兩個角度進行分析，其中，起到加強語氣作用的語氣詞有“啊”“的、的了”“嘛”“呢” 等。

（一）加強語氣

第一，“啊”：有增添“舒緩” 口氣的作用。

例如：這件事并不難辦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 / 這種品格多么高尚啊！ / 你千萬要小心啊！

上述例子分別表示陳述、疑問、祈使、感嘆的語氣，但這4 種語氣是由相應的句調來表現，而不是靠句末語氣詞“啊” 來表現的。

第二，“的、的了”：增添“肯定、確認” 的口氣，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強了說話者“確定、肯定”語氣的表達。

例如：我會盡我的力量來幫助你的。

“的” 在句子中的意思是“我幫助你” 是確定的，加強了說話者的主觀意愿，加強了“肯定”的語氣。

例如：煤夠燒一年的了。

“的了” 在句子中的意思是“煤夠用” 這個情況是確定的，“的了” 對這一事實進行了強調。

第三，“嘛”：增添“顯然” 的口氣。

例如：如今是婚姻自主嘛。

“嘛” 在句子中的意思是“婚姻自主” 這一現象是肯定的，是顯而易見的，沒什么可說的。“嘛”增添了這種“顯然” 的口氣。

第四，“呢”：增加“不容置疑” 或“深究”的口氣。

例如：我們不合適，他比我小好幾歲呢。

“呢” 在句子中的意思是“他比我小很多，我們在年齡是不合適”這一事實是確定的，不容置疑。

（二）削弱語氣

第一，“罷了”：用以消減莊重口氣，帶有“僅此而已” 之意。

例如：這只是我自己的問題罷了，你們不用擔心。/ 我只是想想罷了。

第二，“吧”，在不同句式中有不同的削弱語氣的效果。

（1）在疑問句句末，消減疑惑口氣。

例如：你就是馬強？——“你就是馬強吧？”

“你就是馬強？”就是單純的詢問。而加上“吧”的意思是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判斷，知道對方就是“馬強”，只是想加以確認。

（2）在命令句句末，消減命令口氣。

例如：快去！——“快去吧！”

當對方說“快去” 時帶有非常強硬和命令的感覺，不容置疑。而“快去吧”則給人一種撒嬌的感覺，使態度沒有那么強硬。

（3）在陳述句句末，消減肯定的口氣，帶有不確定的口氣。

例如：您的茶冷了，再換一杯熱的吧。句中的“吧”：意思是詢問對方的意見，不確定是否需要換一杯熱的茶。

第三，“嗎”：消減疑惑的口氣。其中，句調的升降只用來區分疑問點的不同。

例如：你到過北京嗎？ / 你吃飯了嗎？

結語

在現代漢語語氣系統中，語氣詞在句子中的作用毋庸置疑。語氣詞的作用是幫助語氣的表達，以達到更好的話語效果。但語氣并不附著在語氣詞中，除通過語氣詞來表達語氣外，還可以通過特殊句式以及限制詞去表達不同的語氣。根據語氣的不同，本文將語氣系統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從說話人對情況認知的態度角度，可以表現為對事實情況的確定態度的語氣和對事實情況不確定態度的語氣，這方面就可以運用限制詞和特殊句式去替代語氣詞來表達相應的語氣；另一種是從語氣詞的語用功能角度，對語氣詞從加強語氣和削弱語氣這兩方面進行分析，針對語氣詞對語氣產生的不同作用進行分類，以凸顯每個語氣詞特有的功能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