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與社會共變”理論視域下的網絡熱詞“996.ICU”

和紀翠

（上海大學 外國語學院，上海 200444）

網絡是社會化的重要體現。網絡的開放互動為網絡熱詞的產生和傳播提供了平臺。2019年上半年“996.ICU”這個熱詞持續活躍在網絡媒體上。“996.ICU”熱詞的背后到底隱含了什么社會因素，“996.ICU”熱詞事件又會產生什么社會影響？為挖掘“996.ICU”網絡熱詞所隱藏的社會因素并探究熱詞對社會所造成的影響，本文從“語言與社會共變”理論出發，闡釋“996.ICU”熱詞產生的社會因素，并運用問卷調查對該熱詞所產生的社會影響進行分析，以此揭示互聯網時代下網絡語言與社會生活的關系。

一、“語言與社會共變”理論

陳原指出，“語言與社會共變”理論是由美國語言學家布賴特（William Bright）于1964年首先提出的［1］3-6。他認為，“語言是一個變數，社會是另一個變數。兩個變數互相影響、互相作用、互相制約、互相變化，這就是共變”［2］。劉澤珪也指出，語言依據于社會而存在，隨著社會的產生而產生，也將隨著社會的消亡而消亡［3］。也就是說，語言與社會相互影響，社會的發展變化影響著語言的發展變化，反之亦然。

關于網絡熱詞的研究大部分停留在語言特點、語義分析及其流行成因這些層面，較少涉及對社會的影響。Sherman主要探討了網絡熱詞與網絡的關系，也未涉及社會層面［4］。關于“996.ICU”這一網絡熱詞，徐奮奮從認知社會語言學的概念整合角度對其進行了簡要分析［5］。在闡釋熱詞“996.ICU”流行的社會因素后，本文采用問卷調查法對其產生的社會影響進行分析。

二、網絡熱詞“996.ICU”流行的社會因素

網絡熱詞“996.ICU”的社會涵義是工作996、生病ICU，也就是工作時間朝9晚9，每周工作6天，生病了就住進ICU。“996”與“ICU”相結合體現了當今工作制度的現狀，其流行主要包含以下三種因素：

（一）中國當前的社會現狀

中國當前的社會經濟狀況是“996.ICU”熱詞流行的根本因素。“996”是壓迫式工作模式，勞動者的身心極易受到壓迫。生存壓力的加大，迫使工作者加班加點工作，身體健康狀況每況愈下，繼而引發一系列心理問題。有些后果甚至更嚴重，即使是進了“ICU”也無濟于事。“996.ICU”熱詞就是在這種不合理不健康的工作模式下產生的。

（二）網絡的高速傳播

網絡媒介是“996.ICU”迅速傳播的關鍵因素。在信息化的今天，某一觸動社會大眾神經的詞都會瞬間在網絡上發酵。“996.ICU”一詞出現后，國內的新浪財經、人民日報、新華網等各大媒體爭相對其進行報道。中國阿里巴巴創始人馬云也在社交媒體發表相關言論。由此可見，“996.ICU”熱詞的廣泛傳播得益于網絡媒體。

（三）社會心理因素

從眾心理和自我發泄心理的共同作用，加速了“996.ICU”熱詞的傳播。“996.ICU”熱詞廣泛活躍在青年群體中。一方面，青年人思維活躍，深受網絡文化影響，又追求社會認同。網絡熱詞出現后，青年群體會從眾跟隨使用，增加網絡熱詞使用頻率。另一方面，青年人是社會工作主體，對“996”的認知和體會深刻，更容易產生強烈共鳴。熱詞熱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幫助他們自嘲發泄，以此來緩解壓力。

三、“996.ICU”熱詞的廣泛傳播對社會的影響

本文基于研究熱詞的廣泛傳播對社會影響的目的，鎖定研究對象，設置問答題；問卷采用主觀與客觀相結合、單選與排序混合的方式，對不同工作單位、不同社會群體、不同年齡層的人進行調查，得到調查結果。

參與此次問卷調查的對象共72人，男性40人，女性32人，其中，程序員12人、在校大學生/研究生23人、公司管理層5人、公司其他崗位人員23人、其他9人；年齡主要分布在20～40歲。

（一）對社會大眾健康意識的警鐘效應

網絡熱詞“996.ICU”的流行給社會大眾的健康意識敲響了警鐘。研究發現，“996.ICU”熱詞事件后，不同社會群體的工作作息意識、健康意識和對“996”工作制影響的看法都發生了變化。其中，56.95%有作息調整意識；80.56%有健康提升意識；49.25%（除5名公司管理層）將健康排在第一位。研究表明，不同社會群體在“996.ICU”熱詞事件后有意識調整作息、關注健康狀況。“996.ICU”熱詞在網絡媒體上的持續發酵，給社會大眾的健康意識再次敲起了警鐘，警示其要調整工作作息和提高健康意識。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社會大眾健康意識的提升，促使其改變生活習慣，同時促進健身以及其他有利身體健康行業的發展。總體來說，“996.ICU”這個熱詞對社會大眾的健康意識產生了警鐘效應。

（二）社會大眾的語言習慣發生轉變

熱詞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社會大眾的語言習慣。研究表明，44位公司員工及其他社會群體中有43.18%使用“996.ICU”來調侃工作狀態；23位學生中有56.53%使用該熱詞來調侃學習狀態。由此可見，網絡新詞的產生促使社會大眾語言習慣發生了轉變。“996.ICU”熱詞存在于各行各業，只要是工作和學習者都會有所了解。只要“996”工作模式存在，該熱詞就不會消失。因此，人們在很大程度上會保持此熱詞的使用習慣。

（三）加深社會大眾對“996”工作制的認知

“996.ICU”的流行讓社會大眾對“996”工作制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研究表明，12位受測的程序員所在的公司，91.67%沒有對公司制度有過任何調整；5位公司管理人員有2位有意識去進行改變，但是根本不易實行。除管理層外的67位受測者中，62.69%的人大概能接受“996”工作制。由此可見，互聯網公司的加班制受到一定程度的挑戰。熱詞事件促使各社會群體再次審視當下不合理的企業發展模式。雖然影響力小，效果不佳，但還是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同時，72位受測者對“996”工作制表達了看法。絕大部分表示無法接受“996”工作制，因為“996”工作制是剝削壓榨、不科學、不健康、太辛苦、不合理、壓力大、不可持續的一種工作模式。只有極少部分可以接受，但是他們需要考慮加班補貼、公司配套的商業保險以及作息時間和健身方式。這表明，社會大眾的心理狀態在熱詞事件后發生了變化。熱詞的沖擊讓社會大眾對社會現狀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開始積極調整個人作息、關注健康狀況。部分群體對未來依然抱有期望，表示愿意接受現實。同時，社會大眾再次認識到社會現實的殘酷，當前的高壓工作模式使得生活壓力增大，對心理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有人甚至不堪重負，做出讓人扼腕嘆息之事。可見，“996.ICU”熱詞事件再次挑動了大眾的神經，影響其心理狀態。

結語

社會的發展變化推動著語言的發展變化，語言的變異在一定程度上又影響著社會的發展軌跡。網絡熱詞的產生受社會因素的影響，同時熱詞的發展又影響著社會大眾。中國當前的社會現狀催生了“996.ICU”這一新詞，借助龐大的網絡平臺和社會群體效應，新詞廣泛傳播，引起社會關注，又反作用于社會發展變化。總之，語言與社會緊密聯系、相輔相成。尤其是網絡語言包含了重要的社會價值和文化價值，對網絡語言的研究，能夠讓我們深入了解互聯網時代下社會的發展與變化，對社會發展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