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年10月29日,印度首都新德里印度門附近,人們在霧霾天氣中打板球。圖/法新
“并非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可以被衡量,也并非一切可以被衡量的東西都是有價值的。”展望2020 年以及更長遠的未來,這一古老的諺語倒顯得貼切。目前針對政治和商業精英層的抵制,可能單純只是因為大眾認為精英層并沒有真正在意他們的生活。不過,即使這種一味追求市場產出和利潤的做法正面臨挑戰,但更積極有效的替代方案并沒有清楚地顯現出來。
一直以來,國內生產總值(GDP)是作為衡量一個國家的經濟規模和經濟發展成功與否的重要指標,同時也是經濟政策的關鍵目標,受到政界、經濟界、商業界以及投資界人士的密切關注。
GDP雖然被廣泛認為是一項可靠且客觀的衡量指標,但實際上是一段時期里的復雜統計值,其中也會有各種各樣的統計偏差、沒有標準答案的爭議,其定義的統計方法也是動態變化的。核心問題在于,它并不是用來衡量經濟福利,而是經濟產出。上世紀30年代,美國經濟學家西蒙·庫茲涅茨提出GDP的概念時,起初的意圖恰恰是更想衡量經濟福利。而美國政府要求他設計一個測算標準,以此來制定財政政策、稅收與支出決策,他也就照做了。
結果就是,GDP成了一項只看重市場活動、最終產品和服務的統計數據,忽略了對于原材料這種中間投入的重復計算。但恰恰如居家護理和家政這樣的非市場活動,才有益于經濟福利,而某些市場活動則有害于經濟福利,比方說環境污染等因為生產所帶來的副作用。再者,這些年來,由于標準界定的不同,GDP的定義也不斷發生變化。值得一提的是,政府服務以及后來的金融服務,最終都被視為具有生產力和經濟價值,從而被納入GDP的定義之中。
另外一個問題是如何解釋通貨膨脹,因為即使是在經濟產出總量未提升的情況下,持續上漲的物價仍能推動GDP的增長。此外,產品與服務間的相互融合日益加深,衡量經濟產出也就變得越來越困難。
再來看數字化所帶來的復雜性,以智能手機為例,現今的手機與十多年前的手機相比已是天差地別。統計學方面的專家一直嘗試著通過調整價格來印證手機性能的提升,從而嘗試去突出“智能手機”的誕生(同時也一定程度上意味著照相機、計算器、便攜音樂播放器和其他設備的消失)。但另一方面,這也對市場價格和產品價值進行了區分,亦可看作是對經濟福利作出了貢獻。
一個相關的問題是,并不是金錢越多,人們的生活就越幸福。在某種程度上說,如果一個人的錢比別人多,那么他將會更關心自己的生活狀態,而非金錢。同樣地,GDP的分布比例,而非總量,對于國家福利也是很重要的。正如一位女性在回應某經濟學家關于“脫歐可能降低英國經濟產出”的警告時所稱:“那是你們的不顧他人死活的GDP,不是我們的。”

馬克·克里夫
還有一個問題是,GDP并不對未來的經濟狀況負責任。如果當前的經濟產出需要以未來的經濟產出為代價,那么未來的經濟福利可能就岌岌可危了。事實也如此,統計學方面的專家們在計算國內生產凈值(NDP)時確實會考慮到有形資產的貶值和損耗,但NDP并沒有考慮到所有的損耗情況。若要更全面地考量經濟活動的可持續性,人力資本的投入以及資源的消耗等不利影響,也需要被納入考量的范圍。
如果“你要先能準確評估,然后才能去管理”這句話是正確的,那么與GDP相關的問題就都是麻煩事,畢竟它們可能會對政府進行政治與經濟決策產生干擾作用。此外,如果我們接受GDP作為衡量經濟福利的指標,那么我們就必須了解到底GDP指標是為誰的利益服務。
可以肯定的是, GDP至少已經形成了一個數據收集的架構,并且其對市場的聚焦也確實對制定財政政策是有幫助的。而且,GDP不僅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被扭曲,不少經濟學家也提出懷疑,這種扭曲的現象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進一步惡化。在他們看來,GDP是有缺陷的,但目前依然是我們能用來衡量國家興衰的最佳指標。
畢竟,GDP之所以能占據支配地位,主要原因就是缺乏現成的、自身沒有任何缺點的可替代方案。很多方案的概念本身就存在問題,比方說一個綜合的衡量指標究竟是用來衡量什么:是為了衡量家庭福利?捕捉可持續國民財富的變化?此外,還有一些更現實的問題:我們掌握的收據是準確的嗎?是否忽略了某些形式的資本,如無形資產和自然資源?
但不論GDP存在著什么樣的弊端, GDP如今所面臨的最主要問題是普通大眾對于擁護GDP的精英層的強烈抵制,這就讓尋找替代方案變得迫在眉睫。有些滑稽的是,數字化時代給GDP統計帶來重重挑戰之時,也加速了替代方案的誕生。我們如今所見證的大數據的爆炸性增長,包括實時數據和地理定位數據,都為新的統計指標的出現創造了可能性。
隨著我們踏入2020年,進入到一個無論從哪方面看來都更加糟糕的時代,商業和政界人士都將面臨巨大的壓力,不得不提高社會福利。而想要成功,他們也必須先明白,如何去考量所有值得被考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