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俊
濱湖民諺曰:“江水漲一七,澧水一朝夕。”
這不,澧水說漲就漲,虎渡河邊的一蓬蓬船兒都叫洪水擠到堤岸上來了。
夜雨淅淅瀝瀝下著。
一輛小吉普沿著防汛公路來到了一個叫黃獅嘴的地方的河堤上。從車內走出一位年輕干部,拿出電筒朝堤外晃了晃,對從縣人大常委會主任位置退居二線的縣水利顧問黎青質問:“這里是險段,怎么沒人巡邏?哼!”
老黎側身窗外,探視了一會兒后斷定:不會沒有人。
這位市防汛指揮部的劉玉峰科長,對防汛搶險不是外行。此刻,他一跺腳,又用手電朝堤里堤外晃了幾個回合后,竟吼了起來:“我要馬上電靠省防汛指揮部,通報處分你們……”
“慢點,慢點,老弟!”
黎青拉了他的手一下,示意這位上司跟他下堤坎,仔細查查再說。
少頃,他們摸到坡邊拐角的涵閘處,才發現一個個黑影正在捆扎蘆柴籠,防御沖腳浪。手電所照之處,民工們眼睛熬紅了。一問話,人們喉嚨嘶啞了。
驀地,劉玉峰心頭一熱。
稍后,防汛指揮車到了豆港。
劉玉峰和老黎進入防汛棚剛落座,縣防汛指揮部向黎青告急,手機里鬧哄哄的,說是鯨港堤段出了“伸縮縫”,局勢嚴重。劉玉峰在一旁聽罷,不禁失聲叫道:“伸縮縫,出險的祖宗嘞!”
手機里又急促傳來情況:鯨港附近的氮肥廠、紙廠、冷庫的工人都紛紛上了堤,群眾害怕極了。
平時,似平風都吹得倒的黎青老倌,這時,蠟黃的臉上如同山岳般鎮定,當即指示:“冒得關系啰,我早晨到那兒仔細勘察了的,肯定是‘散浸歸總’現象趨于嚴重……喂,你轉告張副指揮,滲水處領人多開幾條導浸溝;工廠的人么,一律上班!”
子夜,黎青陪同劉玉峰視察七里湖一帶的防洪大堤。
澧水繼續暴漲,洪水流速每秒3米,老百姓形容這是狗都咬不著的速度,真嚇人啦!當他們來到高圍一線時,湖風掀起了“老虎罩”的浪頭,他們隨著奔流的人流,風風火火趕到一處險段,分開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瞧——水漫子堤了!
劉玉峰鐵青著臉向突擊隊長大吼道:“馬上取土,加高子堤,快!”
可是,垸內處處漬水,連棉花地也變成了湖田,上哪兒取土?黎青略加思索,急中生智地告訴突擊隊員:削“內肩膀”,培“外肩膀”。即鏟老堤一側的土,培新堤一側的廂。這個招數頓時使險情緩解下來。
午夜過后,劉玉峰從高圍回到防汛棚小憩。
朦朧中,他感到有人抬起坐椅往上托自己。“嗯,開什么玩笑?”
待他睜眼一看,嘿,洪水涌到棚里來了!他趕緊闖出棚,奔到豆港險段處,只見黎青鼓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領著搶險隊員把煤油倒在竹筒里當火把,爭分奪秒地在搶修子堤。無奈,子堤剛加高到一米,洪水又躍了上來。此起彼伏,你爭我奪!
忽然,鑼聲陣陣,喊聲大作:“子堤垮了!……”
黎青迅即趕到現場,盯著“洪老虎”撕裂的決口,從心胸里發出一聲雷吼:“共產黨員、共青團員、民兵同志們,都跟我下水!”
劉玉峰也跟著黎青老倌跳進了“老虎罩”的浪峰,接著是大隊人馬下水,迅速筑起了一百多米長的“人墻”,舍命抵擋著后挫的子堤……
待到黎明時分,子堤已經合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