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老恒言》看蓮之于養生

徐曉梅

(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北京 100010)

1 曹慈山與蓮

曹庭棟,清代人,號慈山先生,其人天性恬淡,能調攝,素慎起居,節飲食,至九十余乃終。其著述《老老恒言》以自言其養生之道,書中言“粥能益人,老年尤宜”,遂擇其優者約百種于書中立“粥譜說”,并將其分三品,認為“不論調養治疾功力深淺之不同,第取氣味輕清,香美適口者為上品”。

在書中所載上品36種粥譜中,蓮肉粥、藕粥、荷鼻粥位居前三。其中蓮肉粥可“補中強志,養神益脾固精,除百疾”；藕粥可“治熱渴,止泄,開胃消食,散留血,久服令人心歡”；荷鼻粥能“生發元氣,助脾胃,止渴,止痢,固精”。

慈山先生以蓮肉、蓮藕、荷葉蒂加入不同米中熬粥空腹食用或做晚餐食用,既可飽口腹之欲,又可以達到“益人”延年的目的。

2 蓮的典故

宋仁宗嘉佑八年(1063)五月,濂溪先生與友人游玩之際,揮筆而作《愛蓮說》,“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形象地描繪了蓮的外形特點。

蓮,多年生水生宿根草本植物,又稱荷、芙蕖,其種子為“蓮子”(其心名蓮子心,去心者為蓮子肉),地下莖為“藕”,葉為“荷葉”,葉蒂即荷葉中央近梗處即“荷鼻”。

《神農本草經》共載藥365種,并按其藥性分為上中下三品,其中“上藥一百二十種……主養命以應天,無毒,久服不傷人”,而藕實莖歸于上品。《證類本草》言其“味甘,平、寒,無毒。主補中養神,益氣力,除百疾。久服,輕身耐老,不饑延年”。由此可見食蓮對延年益壽有益處。

3 蓮與中醫藥

3.1 蓮子肉

(1)蓮子肉的功效 《本草拾遺》記載：“令發黑,不老。”《食醫心鏡》曰：“止渴,去熱。”《日華子本草》曰：“益氣,止渴,助心,止痢。治腰痛,泄精。”《本草綱目》言蓮實甘、平、澀,無毒,可交心腎,厚腸胃,固精氣,強筋骨,補虛損,利耳目,除寒濕,止脾泄久痢,治赤白濁、女人帶下崩中諸血病。

蓮子肉性平,味甘、澀,歸心、腎、脾、胃經,主要功效包括：固精止帶,主治小便頻數、白濁遺精等；補脾止瀉,主治久痢噤口、脾泄腸滑、反胃吐食、產后咳逆、嘔吐等；益腎養心,主治心忡目昏、雙目紅痛、腎虛腰痛等。《本草綱目》中蓮子肉用法為末或為末后加醋調糊,用溫酒、溫水或米湯、陳米湯送服,或煮粥常食,以強健中焦脾胃。

(2)蓮子肉的配伍應用 蓮子肉與山藥、茯苓、麩炒白術、白扁豆等補中健脾、利水滲濕之品配伍應用(《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之參苓白術散、《臨證醫案醫方》之小兒止瀉散等),可健脾益氣、滲濕止瀉,用于治療中焦脾虛,運化失司,濕濁內蘊而清氣不升所致的泄瀉；與麩炒白術、山藥、陳皮、山楂等健脾和胃之品合用(《萬技回春》之八仙糕),可理脾胃、消飲食,治療脾胃不足、食滯胃脘等；與人參、茯苓、海參、阿膠、龜甲、鱉甲、五味子、山萸肉等煉膏或為丸(《溫病條辨》之專翕大生膏),能滋補肝腎之陰,主治“燥久傷及肝腎之陰,上盛下虛,晝涼在熱,成于咳,或不咳,甚則痙厥者”；與粳米、茯苓共為末(《士材三書》之蓮肉糕),治病后胃弱。

今人在此基礎上發揮,將蓮子肉與白術、茯苓、芡實、山藥、薏米等配伍研末,與白米面混勻蒸熟(《北京市中藥成方選集》之八珍粉),以健脾補中,治療脾胃虛弱、消化不良；與龍眼肉、糯米同煮(《民間方》之蓮子龍眼粥),以益心脾、養氣血。

3.2 蓮藕

(1)蓮藕的功效 蓮藕,生品性寒、味甘,歸心、脾、胃經；熟品性溫、味甘,歸肺、脾、胃經。《本草綱目》記載其甘、平、無毒。主治時氣煩渴、吐瀉、上焦痰熱、小便熱淋、跌作瘀血、腳凍發裂。其用多搗汁服,或以干藕根為末后酒送服以活血。

(2)蓮藕的配伍應用 蓮藕的藥用又分生用、熟用,生用可清熱涼血、散瘀；熟用可健脾開胃、止瀉、養血。用法有內服、外敷之別。

藕汁與黃連、生地黃汁、生乳汁等配伍熬膏(《丹溪治法心要》之白藕汁膏),治消渴；藕粉與梨汁、蘿卜汁、生姜等煎熬成膏(《醫學從眾錄》之梨藕汁膏),治痰嗽諸虛,常服則精神強健；生藕與生姜配伍應用(《圣濟總錄》之姜藕飲),“治霍亂吐瀉渴燥,煩悶不止”；與薄荷等同熬(《太平圣惠方》之藕羹),治“心中煩熱,狂,盲,目眩”；生藕汁與生地黃汁、牛蒡根汁調和(《太平圣惠方》之藕汁飲子),主治吐血、衄血；藕粉與蓮肉、茯苓、白扁豆等配伍(《良方合璧》之養元藕粉),可健脾養胃；生藕汁與木耳等同煎(《重訂通俗傷寒論》之藕汁木耳煎),可和血寧絡；《本草綱目》載：“生藕汁、地黃汁、葡萄汁各等分,每服半盞,入蜜溫服,治小便熱淋；蒸熟藕搗爛涂之,治凍腳裂坼。”

今人將蓮藕與豬脊髓同煲(《飲食療法》之豬脊髓煲蓮藕),以補血益腎,治療遺精、腰膝酸軟等。在現代技術加工下,蓮藕被制成藕粉,沖服即可,便攜易食用。

3.3 荷葉

(1)荷葉的功效 荷葉性涼,味苦、辛、微澀,歸心、脾、肝經。《本草綱目》載其苦、平、無毒。主治浮腫、癰腫、跌打損傷而惡血攻心、產后惡血不盡或胎衣不下、吐血不止、吐血、鼻血、崩中下血、赤白痢、脫肛不收、牙齒疼痛、漆瘡發癢、偏頭風、陰腫痛癢、刀斧傷瘡等。其用或燒炭存性,或煎湯外洗,或炒香為末,或焙干研細等。

(2)荷葉的配伍應用 干荷葉與牡蠣粉、蛇床子、浮萍等煎汁(《普濟方》之干荷葉散)外洗,主治陰囊腫痛、濕潤瘙癢及陰痿弱；與鬼箭羽、桃仁等配伍(《濟陰綱目》之荷葉散),治產后惡露不下、腹中疼痛、心神煩悶；生荷葉、生艾葉、生側柏葉、生地黃四藥配伍(《本草綱目》之四生丸),治吐血、鼻血。《醫療保健湯茶譜》記載以干荷葉、茶葉焙干研末制備荷葉茶調散以外敷,治療陰瘡；以鮮荷葉與滑石、藿香、白術等同煎煮,制備荷葉茶,具有清熱解毒、健胃利尿、止咳祛痰的功效。

3.4 蓮房、蓮須、蓮子心

(1)蓮房 即蓮蓬,性溫,味苦、澀,歸肝經。《本草拾遺》載：“主血脹腹痛,產后胎衣不下,酒煮服之；又主食野菌毒,水煮服之。”《本草綱目》言：“止血崩、下血、溺血。”主要用于治療崩漏、月經過多、胎漏、血淋、產后胎衣不下等。

(2)蓮須 即蓮花雄蕊,性平,味甘、澀,歸心、腎經。《本草綱目》言：“清心通腎,固精氣,烏須發,悅顏色,益血,止血崩、吐血。”主要用于治療遺精、早泄、帶下過多、瀉痢及各種血證。

(3)蓮子心 即蓮子內的綠色胚芽,性寒,味苦,歸心、肺、腎經。《本草再新》言：“清心火,平肝火,瀉脾火,降肺火。”《隨息居飲食譜》曰：“斂液止汗,清熱養神,止血固精。”主治心煩、口渴、吐血等各種實熱證及遺精等。

4 小結

蓮之一物,其性寒、溫、平,味甘、苦、辛、澀,可歸入五臟六腑,其用虛實皆宜、內外皆治。虛者可取其蓮子肉、熟藕、蓮須補虛損、健脾胃、交心腎、固精止帶、止瀉痢；蓮房止婦女諸血癥。實者可用蓮子心、生藕、荷葉清五臟之火、涼血分之熱,可煎湯、可熬粥以內服,又可外敷治陰瘡、凍瘡等病證。

中醫養生強調一個“和”字,天人相應為和,五臟滿而不實、六腑實而不滿亦為和。《素問·靈蘭秘典論》言：“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身體無患,應飲食有節、起居有常；身體有恙,則應及時醫治。

蓮,既是飲食佳品,又是藥用之上品。腎為先天之本,脾胃為后天之本,蓮子肉可補先后天之不足,尤其適用于年邁體虛者。無患之人服之延年,有恙者用之治疾。無論是未病先防還是既病防變,蓮都有其獨特的功效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