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禍的齙牙齒

舞秋風

前幾年見到治江時，他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只是額角的灰色印記依稀可見。見到那特殊的標記，我的思緒不禁飄回了童年。

小時候，我的上牙左側長了一顆很大的齙牙，尖尖長長的牙齒凸出來，把整個左上唇頂?shù)孟褚饋硭频模嚯y看有多難看。那時候的我不敢露齒笑，說起話來也不由自主地用手掩住嘴巴，更有和我同齡的一些小家伙們跑前跑后地叫著“齙牙齒、齙牙齒”……我只能悄悄躲在角落，看他們玩耍，再也不敢和他們天天玩在一起了。

有一次，幾個小朋友玩對軍游戲，偏偏三缺一，少一個人做對手，于是大家跑過來把倚在草堆旁的我拉了出來，要我參加他們的游戲。所謂對軍，就是雙方各把一條腿抱起來，然后面對面地相互逼近，碰觸一下再分開，如此反復幾個回合，直到把對方抱住的腿對下為止。

就在我們斗得難分難解、汗流浹背時，遠處傳來治江奶奶的聲音：“治江，回來吃飯喲。”

“哦。”治江應了一聲。

為了結束戰(zhàn)斗，他鉚足了勁，步步向我逼來。我不甘示弱，也向他迎上去。就在這時，治江不知怎地竟單腿不穩(wěn)，仰面摔倒了，而我一時收不住腳，也一個趔趄撲倒在治江身上。尖尖的齙牙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扎進了治江的額頭，一時血流不止。隨著治江的號啕大哭，我驚慌地爬起來，嚇壞了，該死的齙牙闖禍了。

聞聲趕來的大人用煙灰?guī)椭谓棺×搜５珎靡院螅瑹熁业暮圹E卻徹底地留在了傷疤里。從那以后我多了一個綽號——吸血僵尸，再也沒有小朋友找我玩了。

我每天蜷縮在屋子里，沒事時就用手晃著那顆由于磕碰已有些松動的齙牙。

那時候電視里正上演著《我和僵尸有個約會》，只要我一露面，小伙伴們就四散逃開，嘴里喊著“吸血僵尸來了，吸血僵尸來了”。

想想僵尸那長長的獠牙，再摸摸自己的齙牙，我害怕極了。我一有時間就用手晃，用舌頭頂，在我心里它是一個頑固的敵人，我一定要堅忍不拔地打敗它。

春去秋來，齙牙絲毫沒有要掉的跡象，它還搖搖晃晃地占據(jù)在我的牙床上。而隨著時間流逝，小伙伴們也不似原先那般對我的齙牙心存畏懼了，我又悄悄地融入了他們。

一次，和我要好的王圓和項燕鬧了別扭，記了幾天氣不說話。我有心當和事佬，于是就把她們拉到一起碰碰頭，因為只要輕輕地碰碰頭就表示和解了。

剛開始她們兩個都忸怩著，不肯碰頭，后來我極力把王圓和項燕往一起攏，就在她們倆剛要碰到頭的一剎那，項燕猛然抬頭企圖逃走，卻把我的齙牙給撞掉了。

我捂住淌血的嘴，俯身撿起了碰掉的那顆齙牙，大聲地哭了又笑了。

項燕和王圓也忘了她們之間的矛盾，一齊上前來，幫我把那顆齙牙埋了起來。末了，我們仨還在上面狠狠跺了幾腳，那樣它就永遠長不出來了。

齙牙果然從那以后再也沒長出來。少了一顆丑陋的齙牙，我開始變得自信起來，臉上有了些許笑容，大家都說我長得好看了。

好玩的是，治江和項燕是兩兄妹，由于誤打誤撞，結束了我的噩夢。從此，我的童年才變得美好起來。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