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熱才是真實存在的

楊曉波

潮濕的雨沾濕了昨夜的夢，連呼吸也覺得充滿了潮氣，骨頭在這個漫長的雨季里生了銹，行動顯得呆板而僵硬。整個世界是濕的、潮的、陰冷的、暗淡的，散發著腥味和淡淡的垃圾腐爛的味道，像一片落葉失去力氣，躍落于一攤積水。

在你沒出現之前，我是那枚葉片。

陽光掀開了灰青色的雨幕，正如你掀開了我頹廢無望的生活。

怎么會有你這樣明亮的人？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便如飲下一杯蜂蜜酒，得以讓堵在喉嚨的苦伴隨著這溫暖香甜吞咽下去。你是四月的風迎面拂來，吹散籠在心頭的不快，任它們如蒲公英一般散開，飛遠。你無需再做些什么，這樣存在著就很好。

你的頭發是黑的，你的眼睛是黑的，卻在我灰蒙蒙的生活里閃閃發光。我崇拜地、敬畏地，帶點竊竊的歡喜。你是我小小的神，我只信奉你，把你放在心里，連做夢也不再濕冷，而是如被窩般溫暖。

你是蜂蜜酒，你是拂面春風，你是從未被吹落在我肩膀上的那瓣花。

你是笑著的，嘴角卻抿成微微下垂的形狀；你是溫柔望向我的，眼睛卻是輕闔著不曾睜開的；你是果樹上吹來的澀澀的芬芳，連空氣中也有了淺淺的甜味；你是白色的飛鳥，翅膀在起伏間會有細碎的陽光。

陽光是炙熱的，我卻并不感到十分悶熱，因為你的眼中隱藏著一片湖泊，波光粼粼，我的整個靈魂都沉浸其中。

我以對你的深切和執著來拯救自己，我渴望逃離無味的、瑣碎的生活，我渴望這蚊香般靜默的人生可以火星乍起，如煙花一般絢爛地燃燒。我厭倦客套和誤會，也厭倦了過分的、冷漠的、膩味的熱情。而你，你依舊只是靜默地站在那里，帶著不諳世事的懵懂。我望著你，不知道你是否真實存在，因為你的美好、你的純凈、你的淡漠、你的疏離，真像一個夢，一個我為自己編織的夢。

當我歇斯底里地哭鬧，直至無可奈何地默默流淚，你卻安靜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經擁抱過我，卻沒有任何觸感。我明白，我只不過是營造了一場悲傷的戲碼，無論是面部表情，抑或是肢體動作，在我這樣拙劣地表演過后，那些不知源頭的抑郁情緒都應該像擰干水分一樣從我的身體里面被分離。我只需要你的光、你的溫暖，來烘干靈魂。無論你是否真的存在，那份光和熱，是的的確確存在的。

而我，依舊信奉你，如同信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