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三十五佛文本源流考

翟興龍

一、研究旨趣

學界對西夏三十五佛文本的關注，最初是從傳世的三十五佛文本開始的。羅振玉1929年珂羅版影印明成祖寫經40部，其中第2部即是《三十五佛名經》①羅振玉：《明成祖寫經》，1929年；此據羅福葆編:《貞松堂校刊群書解題》，蕭文立編校:《雪堂類稿·戊·長物簿錄（三）》，遼寧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1409頁。。此后長時間內，傳世的《三十五佛名經》并未受到學界的注意。

20世紀初黑水城文本出土，其中有不少的漢文、西夏文三十五佛文本。黑水城文本多藏于俄羅斯，所以最先注意黑水城三十五佛文本的即俄羅斯學者。戈爾芭切娃與克恰諾夫在首先著錄了9件西夏文三十五佛文本②З.И. Горбачева и Е.И. Кычанов，Тангутские рукописи и ксилографы，Москва：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восточной литературы，1963.стр. 101. 此據白濱譯，黃振華校:《民族史譯文集》3，中國社會科學院，1978年，第73頁，，后來又有西田龍雄的目錄③[日]西田龍雄：《西夏文華嚴經》（Ⅲ），京都大學文學部，1977年，第41頁。，克恰諾夫又詳細介紹了這些西夏文三十五佛文本的版本形制①Е.И. Кычанов，Каталог тангутских буддийских памятников，Киото：Университет Киото，1999. стр. 529-531，353，600.。孟列夫揭出2件漢文《三十五佛名經》②[俄]孟列夫著，王克孝譯：《黑城出土漢文遺書敘錄》，寧夏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43—144頁。。松澤博揭出一西夏文三十五佛的刻本斷片③[日]松澤博：《敦煌出土西夏語仏典研究序説——天理図書館所藏西夏語仏典について（1）》，《東洋史苑》36，第23—30頁。。方廣锠將拜寺溝方塔出土的漢文三十五佛文本定名為《佛說三十五佛名禮懺功德文·附仁宗發愿文》④方廣锠：《寧夏西夏方塔出土漢文佛典敘錄》，《藏外佛教文獻》第7輯，宗教文化出版社，2000年，第372—415頁。。

隨著條件的不斷成熟，俄羅斯、英國、日本、中國的西夏文獻圖版陸續出版，解決了西夏文本研究的最基礎問題。其囊括的西夏文獻，不僅僅是黑水城出土的文書，還包括后來陸續所發現的文獻⑤史金波、陳育寧主編：《中國藏西夏文獻》（1—20），甘肅人民出版社、敦煌文藝出版社，2005年；塔拉、杜建錄、高國祥主編：《中國藏黑水城漢文文獻》（1—10），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8年；北方民族大學（西北第二民族學院）、上海古籍出版社、英國國家圖書館編：《英藏黑水城文獻》（1—5），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2010年；武宇林、荒川慎太郎主編：《日本藏西夏文文獻》，中華書局，2011年；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編:《俄藏黑水城文獻》（1—27），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2018年。。從編目的角度來看，惠宏、段玉泉二人的《西夏文獻解題目錄》是較為詳盡的西夏文本目錄。《解題目錄》收錄12件西夏文《三十五佛懺罪法事》，1件《依三十五佛懺罪要門》，1件《三十五佛名經》，1件《三十五佛等共十三部》，總計15件三十五佛文本⑥惠宏、段玉泉編：《西夏文獻解題目錄》，陽光出版社，2015年，第96，131，247頁。按：《解題目錄》所列英藏Or.12380/3412號，并不是西夏文《懺罪法事》，而是《佛說佛母三法藏出生般若波羅蜜多經》。。

在學界不斷關注西夏出土三十五佛文本之時，也有人關注到了傳世的《三十五佛名經》，不斷著錄出明代最樂軒⑦瞿冕良：《中國古籍版刻辭典》，齊魯書社，1999年，第580頁。，嘉靖廢后張氏捐刻⑧陳升貴：《北京工業志·印刷志》，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2001年，第63頁。，大覺寺⑨大鐘寺博物館編：《北京古鐘》（上），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第143—144頁。、最勝寺⑩大鐘寺博物館編：《北京古鐘》（上），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第71—73頁。、智化寺?北京文博交流館編：《智化寺藏元明清佛經版畫賞析》，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第218頁。的單行本《三十五佛名經》。據此可以推定，三十五佛信仰至晚在明代嘉靖時期還在流行。但是著錄者并未注意到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文本。

伴隨著圖錄的出版，越來越多的三十五佛文本為學界所知，研究也更加深入。韋兵在考察西夏普理類型禮懺文時注意到了釋徒智堅轉頌本與拜寺溝方塔本，理出了西夏時期三十五佛文本的發展脈絡，指出智堅轉頌本源于菩提流志譯本而非不空譯本?韋兵：《黑水城文獻漢文普禮類型禮懺文研究》，《西夏學》第八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64—275頁。。于光建、徐玉萍比定出武威博物館藏6721號西夏文佛經其實不是《佛說佛名經》，而是《決定毗尼經》?于光建、徐玉萍：《武威博物館藏6721號西夏文佛經定名新考》，《西夏學》第八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52—153頁。。考慮到三十五佛在西夏地區的流行，6721號既非《佛說佛名經》又非《決定毗尼經》，非常可能是三十五佛文本。公維章詳細考察西夏之前以及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信仰?公維章：《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信仰》，《西夏學》第九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208—217頁。。孫伯君詳細考察西夏漢文、西夏文的三十五佛禮懺文本，再次確認了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信仰與藏傳佛教的淵源關系①孫伯君：《黑水城出土三十五佛名禮懺經典綜考》，《吳天墀教授百年誕辰紀念文集（1913—2013）》，四川人民出版社，2013年。此據孫伯君：《西夏文獻叢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329—343頁。。

綜上來看，既有西夏三十五佛的研究可以分為文本著錄與研究兩大方面。著錄又分出土及傳世部分，然而尚無一個相對詳細的簡目，對其版本系統的考察亦不明確。研究則主要集中在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文本。所以，三十五佛文本仍有很大的研究旨趣，其中之一，便是系統搜集西夏時期的漢文、西夏文三十五佛文本，在此基礎上具體探討西夏時期三十五佛文本的源流問題。

二、西夏三十五佛信仰文本

（一）西夏三十五佛信仰淵源

西夏盛行的三十五佛信仰，并不是在西夏時期突然產生的，而是有一定的信仰淵源。

三十五佛名字首見于《佛說決定毗尼經》，題“西晉敦煌三藏譯”，見于僧祐《出三藏記集》②[梁]僧祐撰，蘇晉仁、蕭鍊子點校：《出三藏記集》，中華書局，1995年，第56頁。。《出三藏記集》又著錄單行本《佛說三十五佛名經》，并注“出決定毗尼經”③[梁]僧祐撰，蘇晉仁、蕭鍊子點校：《出三藏記集》，中華書局，1995年，第127頁。。此單行本又著錄于《法經錄》《大周錄》《開元錄》《貞元錄》。唐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乃《決定毗尼經》的異譯，也有三十五佛名字。不空有譯《佛說三十五佛名禮懺文》，言“出烏波離所問經”，實則也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的單行本。

所以，唐代有關三十五佛的翻譯經典有：

1.敦煌菩薩譯《決定毗尼經》

2.出《決定毗尼經》之單行本《三十五佛名經》

3.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

4.不空譯《佛說三十五佛名禮懺文》

然而，唐五代宋初，敦煌地區流行的與三十五佛信仰相關的文本，不是上述4種，反而是與三階教有關的《七階禮佛文》。可以肯定的是，三階教有關禮懺三十五佛的文本，其內容來源是《決定毗尼經》,而且從禮懺文本來看，并沒有突出三十五佛的特殊性④三階教的七階禮佛問題，乃是另一問題，此不詳述。張總：《中國三階教史》，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第486—551頁。。從敦煌地區曾經流行過與禮懺三十五佛有關的三階教禮懺文本來看，唐五代宋初的河西地區曾經有三十五佛信仰的底色。

將三十五佛信仰獨立出來，成為專門的佛名信仰，并列入西夏官方信仰，在仁宗初年的《天盛律令》中得以體現。據考證是天盛二年（1150年）年修訂的《天盛改舊新定律令》（以下簡稱《天盛律令》），明確規定的西夏境內的僧侶必須念誦的十一部經典中，就有三十五佛的信仰文本：

一等番、羌所誦經頌：

《仁王護國》《文殊真實名》《普賢行愿品》《三十五佛》《圣佛母》《守護國吉祥頌》

《觀世音普門品》《竭陀般若》《佛頂尊勝總持》《無垢凈光》《金剛般若與頌全》。

一等漢之所誦經頌：

《仁王護國》《普賢行愿品》《三十五佛》《守護國吉祥頌》《佛頂尊勝總持》《圣佛母》《大□□》《觀世音普門品》《孔雀經》《廣大行愿頌》《釋迦贊》。①史金波、聶鴻音、白濱譯注：《天盛改舊新定律令》，法律出版社，2000年，第404—405頁。

從《天盛律令》來看，官方認定的信仰文本的出現時間，最遲可以定在西夏仁宗前期。此時的漢僧與番僧、羌僧所誦的經典雖然有所不同，但是《三十五佛》是必須要念誦的。《天盛律令》的中的漢僧很好理解，應該是信仰漢傳佛教的僧人。羌僧與番僧分別是指黨項、吐蕃僧人②史金波：《西夏佛教史略》，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93年，第9、44頁。。既然區別漢僧與番、羌僧所念誦的經典，就有理由相信漢僧與番、羌僧所念誦的經典是不同語言寫成的。漢僧當然要念誦漢文寫就的文本，番、羌僧可能要念誦西夏文、藏文寫就的文本了。雖然不能排除漢僧有通藏文、西夏文，番、羌僧通漢文，但是兼通漢、西夏、藏文的僧人，想來不會太多。所以，應該可以認定《天盛律令》所規定的番、羌、漢僧必須要念誦的《三十五佛》文本，是用漢文、西夏文，甚至是藏文寫就的。現存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文本既有漢文本又有西夏文本，想來不大可能是一個巧合。

再結合西夏出土的有仁宗題記的三十五佛文本，似乎可以認定，就是西夏仁宗的主導下，將西夏地區原本就存在的，與其他佛名信仰混合在一起的三十五佛信仰獨立出來，成為西夏官方佛名信仰，并為之撰寫專門的信仰文本。

《天盛律令》所規定的《三十五佛》到底是何種文本？這就需要對現存的三十五佛文本加以分類考察。

（二）現存西夏三十五佛文本分類

現存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文本，有漢文本，也有西夏文本。本文所能找到的一共有26件③本文所搜集到的西夏三十五佛文本，總計有26件漢文及西夏文殘件。2019年8月筆者參加“第六屆西夏學論壇”，得知正在發掘的武威亥母寺曾出土西夏文三十五佛文本，可惜未有詳細的考古報告，具體情況不得而知。，具體的敘錄詳見附錄1。

需要說明的是，這26件漢文、西夏文三十五佛文本，有很多并不能明確的歸類。比如只有佛名的殘本，從殘存的內容看，并不能明確其確切的文本歸屬。有可能是《三十五佛名經》《佛名經》《慈悲道場懺法》《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中的任何一種。所以，討論西夏出土三十五佛文本的類別，首先要剔除這些只有三十五佛名字的殘本。

雖然現存的西夏三十五佛文本并無完整者，但仍可以根據經文內容加以歸類：

1.詳列三十五佛名字

詳列三十五佛名字者有俄藏TK48P號、俄藏TK140號、俄藏TK245號、俄藏TK296號、智堅轉頌本（M1·1481至1846號）、俄藏Инв.No.3762號、俄藏Инв.No.6386號。經過比較諸本的文字，發現除了智堅轉頌本外，剩余諸號殘本的基本來源皆是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俄藏TK140號、俄藏TK245號更是明確指出此經就是出自菩提流志譯本。

英藏Or12380-3840（K.K.）號，雖然沒有詳列三十五佛名字，但是也明確指明出自《大寶積經》，所以此號刻本也是詳列三十五佛名字的。

M1·1481至1846號即所謂的釋徒智堅轉頌本，它的基礎內容還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但是并不能說智堅轉頌本直接來自《大寶積經》，而是來自在《大寶積經·優波離會》基礎上發展出來的《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

需要稍加考察的是俄藏TK304號與拜寺溝本。從拜寺溝本殘存的文字來看，其內容是來自《大寶積經·優波離會》，將其比對為不空譯本，是不合適的。具體的比較如表1：

表1 《大寶積經》《三十五佛禮懺文》《三十五佛禮懺文·附仁宗發愿文》文字比較

由于拜寺溝本經文部分不存，表中的詞匯見于仁宗發愿文，但是這應該并不妨礙比定此經有關三十五佛的經文部分來自《大寶積經·優波離會》。

所以，根據現存的文本綜合來看，西夏詳列佛名的三十五佛文本，其基本的文本來源是菩提流志所譯的《大寶積經·優波離會》。

2.總稱三十五佛名

總稱三十五佛，即不出現具體的三十五佛名字，僅將三十五佛作為一個整體出現。這類的三十五佛文本，僅存俄藏Инв.No.880號《三十五佛懺悔要門》。

三、詳列三十五佛名的文本

繼續追索，《天盛律令》所規定的《三十五佛》文本是詳列三十五佛名的《三十五佛名經》與《懺罪法事》還是總稱三十五佛名的《三十五佛懺悔要門》？本文認為，《天盛律令》所規定的《三十五佛》文本是詳列三十五佛名的文本，即脫胎于唐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的《三十五佛名經》與西夏文《懺罪法事》，西夏文本是在漢文本的基礎上損益而來，而且，文本當中并不存在禮懺阿彌陀佛的內容。因為，從《天盛律令》所規定的西夏僧人必須念誦的十一部經典來看，明顯地側重文本內容，而不是通過文本所表達出來的儀式。《三十五佛名經》與《懺罪法事》恰恰是側重文本的內容，與之相反，《懺悔要門》則更側重儀式一些。現對這兩類文本分別闡釋。

（一）《三十五佛名經》與《懺罪法事》

現存詳列三十五佛名字的文本是俄藏TK245號《三十五佛名經》。其內容據TK140及菩提流志譯本校錄，詳見附錄2。

俄藏TK245的文字，與菩提流志譯本有異的是三皈依的部分，菩提流志譯本作“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另外俄藏TK245號有中題“佛說三十五佛名經”，說明到此處，《三十五佛名經》的正文已經完結了。但是在同一折面上又加了幾句佛偈，是出自般若譯《華嚴經·普賢行愿品》①般若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三〇《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大正藏》第10冊，第87頁。。這一點應當予以重視，這說明，后面的佛偈應該是從屬于《三十五佛名經》的。

普賢行愿偈為何綴在《三十五佛名經》之后？《天盛律令》中所規定的《三十五佛》中是否也有這部分內容？答案不得而知。但是，《普賢行愿贊》中的佛偈出現在《三十五佛名經》之后，或許與西夏時期的天竺僧人不動金剛有關。不動金剛，《新續高僧傳》有傳：

釋不動，梵名阿閃撇干資羅，華言不動金剛。止行二字，略也。本天竺人。初出家時，遍游五天竺，顯密俱徹，性相備知，道譽流聞，播于鄰封。及來西夏，棲止護國寺，翻譯密部，弘揚般若。金剛謂瑜伽有五部，一曰佛部，二曰金剛部，三曰寶生部，四曰蓮華部，五曰羯磨部。不動獨傳金剛一部，故名金剛上師，乃灌頂時所授稱也。阿閃撇者，謂其最初依阿閃撇部法而行持也。不動勤修五悔，廣演三壇，嘗以唐三藏不空所譯《三十五佛名經禮懺文》前增五十三佛，后綴普賢十大愿偈，都為百八拜，期斷百八煩惱。后遷四川蒙山，取唐金剛智《瑜伽施食儀軌》重與譯述，名曰《焰口》，又演小施食號曰“蒙山法”，因以甘露法食度孤，復稱甘露法師。弟子勒布傳其法，再傳于保安，三傳于威德幢，今所傳尤眾，舍是若無佛事者。甚矣，說法之難也。不動不測所終。①喻謙注：《新續高僧傳》卷一《釋不動傳》，《大藏經補編》第27冊，第32—33頁。

據傳文所知，不動金剛曾經以不空譯《三十五佛禮懺文》為底本，前增五十三佛，后綴普賢十大愿偈，用此文本來斷除一百零八種煩惱。不動金剛增補的這個本子，現在沒有看到，然而其后綴普賢十大愿偈之事，卻在TK245中得以體現，是《新續高僧傳》將菩提流志譯本誤作不空譯本，還是TK245仿不動金剛在不空譯本之后增補普賢十大愿偈之事，于菩提流志譯本之后亦綴普賢行愿偈？目前來看，這一問題尚不能明確的解答。或許，TK245后綴普賢行愿偈，與不動金剛有關。

西夏文《懺罪法事》與漢文《三十五佛名經》內容略有差異，孫伯君已校異②孫伯君：《西夏文獻叢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335—336頁。。不同之處有二：

1.西夏文無漢文“復次舍利弗……某甲”部分。

2.西夏文比漢文多出嘆佛的部分，即“南無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調御丈夫、無上士、天人師、佛、世尊”。

因為西夏文本也是殘件，所以并不知曉該本后面是否會有普賢行愿品的內容。但是可以知道，西夏文本并不是簡單的翻譯漢文本，而是對漢文本的內容有過損益。

（二）釋徒智堅轉頌本與《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

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文本，還有一種特殊的本子，即在禮懺三十五佛之后，又要禮懺阿彌陀佛。此類文本即是釋徒智堅轉頌本。

智堅本的主體內容雖然也是《優波離會》，但是該文本與漢文、西夏文本《三十五佛名經》不同。主要有兩點：

1.開頭部分有歸依偈。內容為：

三皈依

稽首皈依佛，天宮坐寶臺。有情思渴仰，早愿下生來。

阿嚕揭帝莎縛呵南無

莫捺耶 南無捺哩麻耶

南無僧伽耶

稽首皈依法，河沙經藏開。總持心印法，無去亦無來。

阿嚕揭帝莎縛呵南無

莫捺耶 南無達摩耶

南無僧伽耶

稽首皈依僧，三明具六通。靈山親受記，三會愿相逢。

阿嚕揭帝莎縛呵南無

莫捺耶 南無達摩耶

南無僧伽耶

2.詳列三十五佛名字之后，出現了“法界藏身阿彌陀佛”。

第1部分的皈依偈，不見于之前的任何材料。三十五佛與阿彌陀佛一起禮懺，檢諸藏經，找到了類似的文本，即《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

《大正藏》中《施食儀》有10部①吉岡義豐：《密教施餓鬼法儀軌の中國社會傳流》，《智山學報》5，1956年，第49—64頁。，另外，《嘉興藏》有1部②不空譯，西夏不動金剛集，受登詮次：《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嘉興藏》第19冊，第201—212頁。，《嘉興藏》本與《大正藏》中的一部有三十五佛名字。《嘉興藏》本題不空譯，西夏不動金剛集，受登詮次。從《嘉興藏》本的《施食儀》文字看，可以發現幾點非常有意思的部分：

（1）《施食儀》涉及禮請三十五佛的部分，開頭與西夏文本《懺罪法事》文字沒有太大的差別。

（2）與智堅轉頌本一樣，也有禮請阿彌陀佛。

（3）與西夏漢文本《三十五佛名經》后半部分比較，無菩提流志譯本“如是舍利弗……皆得解脫”部分，在優波離會“重罪皆懺悔”的佛偈之后接了普賢行愿品中的24句佛偈，剩余的8句回向偈，從現存文本來看，是最早出現在不動金剛中的版本。

據上文所引僧傳的記載，不動金剛重譯金剛智所譯《瑜伽施食儀軌》，名為《焰口》。檢諸經錄，不見金剛智譯《瑜伽施食儀軌》，反而是不空曾譯《瑜伽集要救阿難陀羅尼焰口軌儀經》，不知不動金剛所重譯者是否是此。不動金剛還曾演“小施食號曰蒙山法”。經過不動金剛所整理的《施食儀》“所傳尤眾”，一直流傳至今。非常可惜的是，僧傳并未提示不動金剛整理《施食儀》的具體時間。

僧傳中提示不動金剛在西夏有過停留并整理過一些經本，可以認為不動金剛在四川整理《施食儀》的時候，受到西夏三十五佛信仰的影響，從而將禮懺三十五佛的相關內容加入到《施食儀》中。出土的西夏文本有《施食儀》的刻本③惠宏、段玉泉編：《西夏文獻解題目錄》，陽光出版社，2015年，第180頁。另外，還有1件漢文刻本殘片，見《中國藏西夏文獻》第12冊，第328頁。，但是出土西夏文本與傳世本在內容上有所不同，并不能確定二者的關系。不知藏經本的《施食儀》是不動金剛重譯的《焰口》還是“蒙山法”。

四、總稱三十五佛名的文本

以上討論的出現三十五佛名字的文本。再來看唯一的一件總稱三十五佛的文本，俄藏Инв.No.880號《三十五佛懺悔要門》。

《懺悔要門》署“覺行法師德慧造”。孫伯君有詳細的漢譯文本，并指出此經的刊行年代在夏仁宗的天盛、乾祐年間①孫伯君：《西夏文獻叢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336—343頁。。若從德慧稱“覺行法師”來看，其年代應該在仁宗天盛十七年（1165年）之前②崔紅芬：《西夏僧人德慧“師號”考》，《寧夏社會科學》2010年第2期，第87—91頁。。

從內容上看，該本是以三十五佛為禮懺對象的儀軌文本。根據孫伯君的譯文，可以大致將該本的內容簡單劃分以下幾個單元：

1.凈室請三十五佛功德像，香花供養，禮懺者佛前結跏趺坐；

2.發愿；

3.意念歸依三寶文；

4.遠離災禍法：禮敬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北方多聞天王，并意念三十五佛威力；

5.諸佛邀請誦頌。

第5諸佛邀請頌只有部分內容，現存的部分并沒有出現三十五佛的名字。但是并不能排除這一部分會出現三十五佛的可能。

從殘存文字看，一共出現了4次三十五佛。第一次是禮請三十五佛功德像。第二、三次皆是意念“以三十五佛最上三寶之威力”，達到七寶莊嚴。第四次是禮請四方天王之后，在佛像面前意念“數佛像上廣大光明，照遍東、北諸方佛國，以其光明，三十五佛上始成”。

這里有必要討論一下三十五佛功德像的問題。現存西夏出土的以三十五佛為題材的絹畫或者唐卡有2件，分別藏于俄羅斯國立艾爾米塔什博物館與西夏陵區管理處，二者并不完全一樣。兩件絹畫的格局如下：

表2 艾爾米塔什藏本

表3 西夏陵區管理處藏本

艾爾米塔什藏本共有35尊佛像：中間為釋迦牟尼佛，兩側各有一尊脅侍菩薩；四周有34尊佛，其中第8、15、19、21尊佛殘缺；左右最下角各有供養人，皆戴帽子。薩瑪秀克（SamosykKiraFedorovna）根據左下角的供養人的面貌，推定此是噶瑪派支派的作品，在1283年之后①[俄]薩瑪秀克撰，[俄]E. Matveev繪圖，季一坤譯：《俄藏黑水城藝術品敘錄》，《俄藏黑水城藝術品》（Ⅱ），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250頁。。

西夏陵區藏本漫漶不清，根據線描圖來看，主尊佛也是釋迦牟尼，端坐于藏式佛塔之上，塔尖單獨占據一格，四周環繞35尊佛②史金波總主編，李進增本編主編：《西夏文物·寧夏編》第11冊，中華書局、天津古籍出版社，2016年，第4911頁。。

艾爾米塔什藏本可以確定為三十五佛，至于其時間或可另做討論。問題是西夏陵區本多出的一尊佛是釋迦牟尼佛還是阿彌陀佛，則不得而知。如果是釋迦牟尼佛，那么該本還是純粹的三十五佛，只不過突出釋迦牟尼佛而重繪一尊大佛。如果是阿彌陀佛，那么此本應該反映的是三十五佛與阿彌陀佛一起禮懺的情況，如此一來，其時間可能要比純粹的三十五佛絹畫要晚。

結合文本與圖像，應該可以肯定俄藏Инв.No.880號就是一部西夏時期禮懺三十五的儀式文本。它的儀式化要比其余的三十五佛文本要強，可操作性要大于詳列諸佛名字的三十五佛文本。

通過以上層層論述，可以通過圖1將西夏時期的三十五佛信仰文本系統表達清晰了：

圖1 西夏三十五佛文本系統沿革

拜寺溝方塔出土的三十五佛文本，前文已考訂其也是出自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再結合西夏仁宗時期對三十五佛信仰的重視，多次校刻三十五佛文本的歷史背景，拜寺溝的文本很可能是西夏漢文《三十五佛名經》的后半部分。

根據出土的文本，綜合各系統的內容，或許可以將西夏仁宗乾祐年間三十五佛信仰文本的結構大致勾勒出來：

《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節錄—《普賢菩薩行愿贊》（24句）—回向偈（8句）—西夏仁宗發愿文

通過以上論述，可以對西夏時期三十五佛文本的發展源流作一簡要的總結。

唐五代宋初，河西地區曾經在一定程度上流行漢傳佛教的三十五佛信仰。西夏立國之后，至晚在西夏仁宗天盛初年，可能就是在西夏仁宗的主導下，將原本與其他佛名信仰雜糅的三十五佛信仰獨立出來，定為專門的佛名信仰，并依據唐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創制出西夏官方的三十五佛信仰文本。天竺僧人不動金剛可能是西夏三十五佛信仰文本確立中的關鍵人物。西夏三十五佛信仰文本所采用的語言，既有漢文，又有西夏文，而且漢文、西夏文的文本并不完全一致，西夏文本已經開始受到藏傳佛教的影響。其表現就是在西夏文《懺罪法事》中出現了“嘆佛”的文字，即“南無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調御大夫、無上士、天人師、佛、世尊”，而藏傳佛教尤其重視這一句①孫伯君：《西夏文獻叢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343頁。這段文字在涉及三十五佛的漢文本中，包括《決定毗尼經》《七階禮》《大寶積經·優波離會》都是沒有的。

大概正是由于西夏仁宗的大力倡導，三十五佛信仰在西夏更加流行，西夏僧人也更加熱衷對三十五佛信仰文本的改造，從而出現了儀式化色彩強烈的西夏文《三十五佛懺悔要門》。

西夏三十五佛信仰隨即向漢地傳播。在西夏停留過的不動金剛就將三十五佛信仰帶入四川蒙山地區，在此處造作出后世廣為流行的《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從而使《施食儀》也保留了漢藏佛教相結合的面貌。或許正是不動金剛將阿彌陀佛列于三十五佛之后。至于出土的西夏文《施食儀》文本，雖然目前并不能明確其文本來源，但其形成時間可能要早于智堅轉頌本②西夏文《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與漢文本并不完全相同，至于其與不動金剛的關系如何，限于材料缺失，具體情況不得而知。有關西夏文《施食儀》，黃延軍：《內蒙古博物館藏西夏文〈瑜伽集要焰口施食儀〉殘片考》，《西夏學》第二輯，寧夏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25—126頁。。

五、余論

1226年，成吉思汗征西夏，次年滅亡西夏。西夏雖亡，西夏地區的佛教并沒有隨之消失，可以從元明時期的佛教文本中找到西夏佛教對元明佛教的影響，三十五佛文本即是其中的代表之一。目前并沒有明確紀年的元代三十五佛信仰文本，元代三十五佛信仰情況如何，并不清楚。但是，明代卻有三十五佛的信仰文本。其信仰文本明顯地體現出受到西夏三十五佛信仰的影響。

明代三十五佛信仰文本基本延續西夏三十五佛信仰文本中漢文本的面貌，既有單行本的《三十五佛名經》，又有不動金剛整理過的《施食儀》。筆者所能看到的明代《三十五佛名經》文本有四：國圖藏明代刻本，羅振玉影印明成祖寫經，大覺寺、最勝寺銅鐘銘文。其結構大致如下：

禮敬佛法僧→發愿→皈依十方佛法僧→嘆佛→三十五佛→阿彌陀佛→懺悔文→《普賢行愿贊》→回向偈。

其中發愿的部分與西夏《三十五佛名經》內有不同。西夏本是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的內容，自“復次舍利佛”至“我某甲”是散文。明本的發愿文是散文與偈頌相結合的：

我今發心，不為自求人天福報。聲聞緣覺乃至權乘諸位菩薩。唯依最上乘發菩提心：愿與法界眾生，一時同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今所發覺心，遠離諸性相。蘊處及界等，能取所取執。諸法悉無我，平等如虛空。

自心本不生，空性圓寂故。如諸佛菩薩，發大菩提心。我亦如是發，是故至心禮。

這一部分不見于明以前的其他文本，卻又見于明永樂十五年內府刊本《諸佛世尊如來菩薩尊者神僧名經》，內容與之稍有差別①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編：《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藏古籍珍品鑒賞·定級圖錄》，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1年，第32頁。。或許，這部分內容是在明初形成的。如此一來，《三十五佛名經》的內容是隨時代變化不斷變化的。

懺悔文部分，只到菩提流志譯《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的“至今歸命禮”，沒有后面的部分。

懺悔文后面接著是《普賢行愿贊》，只是截取其中的前24句，至“回向眾生及佛道”止。極其特殊的是，普賢行愿偈后面的8句回向偈，從來不見于之前的三十五佛文本。其內容是：

愿將以此勝功德，回向無上真法界。性相佛法及僧伽，二諦通融三昧印。

如是無量功德海，我今皆悉盡回向。所有眾生身口意，見惑彈謗我法等。

如是一切諸業障，悉皆消滅盡無余。念念智周于法界，廣度眾生皆不退。

乃至虛空世界盡，眾生及業煩惱盡。如是四法廣無邊，愿今回向亦如是。

考慮到西夏漢文本中就已經有了《普賢行愿贊》的內容，這不見出處的8句回向偈很可能也是西夏漢文本的內容。

從整體結構上看，明代《三十五佛名經》的直接來源不是西夏的《三十五佛名經》，而是不動金剛整理的《施食儀》。

此外，不唯《三十五佛名經》與《施食儀》對明代三十五佛信仰文本有所影響；明代其他的佛教典籍在文字部分也有借鑒西夏《三十五佛名經》與《施食儀》。智堅轉頌本開始部分的皈依偈，見于明代《佛母孔雀尊經科儀》②失譯：《孔雀尊經科儀》，《卍續藏》第74冊，第542頁。，時間要晚于智堅轉頌本，估計是西夏時期才產生的。

西夏文的《懺悔要門》大概在西夏滅亡之后就消亡了，其儀式性文本被不動金剛的《施食儀》所取代。

從西夏三十五佛文本的形成脈絡來看，西夏時期的佛教，雖然受到藏傳佛教的影響，但漢地佛教對其影響也頗為深刻。更重要的是，漢、藏佛教在西夏交融碰撞，形成具有西夏特色的佛教文本，對元明佛教也有一定的影響，西夏佛教并沒有因為西夏的滅亡而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附錄1：26件三十五佛文本敘錄

（一）漢文本

1.俄藏TK48P號：殘片，刻本。存完整一佛名及一佛名之一部分：“南無龍尊王佛……〔南無〕無憂德佛”。圖版見《俄藏黑水城文獻》2冊37頁。

2.俄藏TK140（Дх1336）號：刻本，經折裝，首尾俱殘，四周單邊。存一折板畫。首題“佛說三十五佛名經”，經題下有小字“出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第二十四”，并題“大唐三藏菩提流志奉詔譯”。殘存55行，除佛名部分外行11—15字不等。每佛名上刻有佛像一尊，四周花紋圍繞。為12世紀后半期作品。此號刻本曾羼入俄藏敦煌文獻中，編號Дх1336號。圖版見《俄藏黑水城文獻》3冊201—204頁。

3.俄藏TK245號：刻本，經折裝，紙張有斷裂，首尾俱殘，四周單邊。首題“佛說三十五佛名經”，經題下有小字“出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第二十四”，并題“大唐三藏菩提流志奉詔譯”。中題“佛說三十五佛名經”，中題下有陽文“三”字，說明此為第3紙。殘存60行，除佛名部分外行10—12字不等。每佛名上刻有佛像一尊，四周無花紋。為12世紀后半期作品。文字內容可與俄藏TK140互相補充。圖版見《俄藏黑水城文獻》4冊306—308頁。

4.俄藏TK296號：殘片，寫本。存完整六佛名及兩佛名之一部分，并六行發愿文“南無……南無釋迦牟尼佛，南無勇施佛，南無清凈〔佛〕，南無清凈施佛，南無娑留那〔佛〕，南無水天佛，〔南無堅德佛〕……□從今以來……不可”。可與TK140、TK245號相參照。圖版見《俄藏黑水城文獻》4冊384頁。

5.俄藏TK304號：殘片，刻本，天頭、地腳完整，上下單邊，存5行，行13字。內容為西夏仁宗乾祐十一年（1180年）施經發愿文“安風雨依時……上首及與佛剎”，內容見于N21·015［F-037］刻本。圖版見《俄藏黑水城文獻》5冊5頁。

6.寧夏藏N21·015［F-037］號：刻本，卷軸裝，首尾俱殘，上下單邊，下部殘損。3紙存74行，行約13字。內容為西夏仁宗乾祐十一年（1180年）施經發愿文。擬題“佛說三十五佛名禮懺功德文·附仁宗發愿文”。前揭方文有錄文。圖版見《中國藏西夏文獻》15冊162—168頁。

7.英藏Or12380-3840（K.K.）號：刻本，首尾俱殘，上下單邊。殘存12行，行9—10字。首題可以看出是《佛說三十五佛名經》，題名下有小字“出寶積經優波離會卷第九十”，并題“大唐三藏菩提流志奉詔譯”。經文內容與TK140、TK245號開頭相同。圖版見《英藏黑水城文獻》5冊149頁。

8.M1·1481至1846號：寫本，方冊裝。首題“釋徒智堅轉頌本”。此本與以上諸本內容形式差異較大。前揭公維章、韋兵文有錄文。圖版見《中國藏黑水城漢文文獻》8冊1777—1781頁。

（二）西夏文本

1.日本天理大學附屬天理圖書館藏39-35號：刻本。每佛名上刻有佛像一尊，下部刻蓮花須彌座，左右柱狀圖案。存六佛名“南無娑留那佛，南無水天佛，南無堅德佛，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無量威德華光佛，南無光德佛”。圖版見《日本藏西夏文文獻》324頁。

2.英藏Or12380-0687（K.K.Ⅱ.0270.tt.x）號：刻本，首尾俱殘，上部殘缺。存三佛名“〔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無無量威德華光佛，〔南〕無光德佛”。形制同天理圖書館藏本。整理題名“佛名經”。圖版見《英藏黑水城文獻》1冊248頁。

3.英藏Or12380-0877（K.K.Ⅱ.0276.y）號：刻本,首尾俱殘，上部殘缺。存三佛名“〔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無無量〕威德華光佛，〔南無光德〕佛”。形制同天理圖書館藏本。整理題名“佛名經”。圖版見《英藏黑水城文獻》1冊298頁。

4.英藏Or12380-0918（K.K.）號：刻本,首尾俱殘，上部殘缺。存三佛殘名“〔南無勇施〕佛，〔南無清凈〕佛，〔南無清〕凈施佛”。形制同天理圖書館藏本。整理題名“佛名經”。圖版見《英藏黑水城文獻》1冊308頁。

5.英藏Or12380-2959（K.K.Ⅱ.0239.yy）號：刻本,首尾俱殘，上部殘缺，下部單邊。每佛名上刻佛像一尊，佛像已不存；左右柱狀圖案，圖案與天理圖書館藏本略異。存三佛名“南無蓮花光游戲神通佛，南無財功德佛，南無德念佛”。圖版見《英藏黑水城文獻》3冊295頁。

6.敦煌研究院藏G11·047［D.0043］號：刻本，存三佛名“南無寶月佛，南無無垢佛，南無離垢佛”。下方鈐“任子宜”朱印一方。形制同于天理圖書館藏本。整理題名“慈悲道場懺法”。圖版見《中國藏西夏文獻》16冊153頁。

7.武威博物館藏G31·019［6761］號：刻本，經折裝，有天頭、地腳，上下雙邊，存4折，每折5行，內容為二十佛名“〔南無〕寶月佛……南無焰紅帝幢王佛”。每佛上刻佛像一尊，四周無花紋。圖版見《中國藏西夏文獻》16冊416—417頁。

8.內蒙古考古研究所藏M21·157［F6:W2a］號：寫本，殘甚。內容似是“南無離垢佛，南無勇施佛，南無清凈佛”。圖版見《中國藏西夏文獻》17冊255頁。

9.俄藏Инв.No.880號：寫本，卷軸裝。西夏文題名“三十五佛懺悔要門”，署“覺行法師沙門德慧造”。

10.俄藏Инв.No.3762號：刻本，經折裝。存1折版畫與17折經文。有西夏文經題“佛說一切如來悉皆攝受三十五佛懺罪法事”。

11.俄藏Инв.No.5299號：刻本。

12.俄藏Инв.No.6182號：刻本。與其他佛經合刊，有天慶五年題記。

13.俄藏Инв.No.6383號：不詳。

14.俄藏Инв.No.6386號：刻本，經折裝。存15折，每折16行，行13字。有西夏文經題“佛說一切如來悉皆攝受三十五佛懺罪法事”，西夏文題款“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智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御校”。

15.俄藏Инв.No.7591號：不詳。

16.俄藏Инв.No.7591號：刻本。與其他佛經合刊。

17.俄藏Инв.No.7840號：刻本。與其他佛經合刊。有乾祐二十一年題記。

18.俄藏Инв.No.8034號:不詳。

附錄2：TK245《佛說三十五佛名經》

佛說三十五佛名經出《大寶積經·優波離會》第二十四

大唐三藏菩提流志奉詔譯

復次！舍利弗！若有菩薩犯波〔羅〕①羅：底本殘泐，據TK140補。夷者，應對清凈十比丘前，以質直心殷重懺悔。犯僧殘者，對五凈僧殷重懺悔。〔若為女人染心〕②若為女人染心：底本殘泐，據TK140補。所觸，及因相顧而生愛著，應對一二清凈僧前殷重懺悔。舍利弗！若諸菩薩成就五無間罪，犯波羅夷、或〔犯僧殘戒、犯塔、犯僧及犯余罪，菩薩應當于三十五佛前，晝夜獨處，殷重懺悔。應自稱云：“我某甲皈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諸佛，歸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尊法，歸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賢圣僧：南無釋迦牟尼佛，南無金剛不壞佛，南無寶光佛，南無龍尊王佛，南無精進軍佛〕③犯僧殘戒……南無精進軍佛：底本缺，據TK140補。，南無精進喜佛，南無寶火佛，南無寶月佛光，南無現無愚佛，南無寶月佛，南無無垢佛，南無離垢佛，南無勇施佛，南無清凈佛，南無清凈施佛，南無娑留那佛，南無水天佛，南無堅德佛，南無旃檀功德佛，南無無量掬光佛，南無光德佛，南無無憂佛，南無那羅延佛，南無功德花佛，南無蓮花光游戲神通佛，〔南無財功德佛，南無德念佛，南無善無名稱功德佛，南無紅炎帝幢王佛，南無善游步功德佛，南無斗戰勝佛，南無周匝莊嚴功德佛，南無寶花游步佛，南無寶蓮花善住娑羅樹王佛〕④南無財功德佛……南無寶蓮花善住娑羅樹王佛：底本缺，據TK140補。。”

“〔如是等一切諸佛世尊常住在世，是諸世尊當慈念我。若我此生、若我前生，從無始生死以來所作重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若塔、若僧、若四方僧物，若自取、若教他取，見取隨喜；五無間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十不善道，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所作罪障，或有覆藏、或不〕⑤如是……或不：底本及TK140缺，據《大正藏》補。覆藏，應墮地獄、惡鬼、畜生、邊地下賤及蔑戾車，如是等處所作罪障，今皆懺悔。”

“今諸佛世尊當證知我、當憶念我。我于諸佛世尊前作如是言：若我此生、若我余生，曾行布施，或守凈戒，乃至施與畜生一摶之食，或修凈行所有善根，成就眾生所有善根，修行菩提所有善根，及無上智所有善根，一切合集校計籌量，皆〔悉回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過去未來現在諸佛所作回向，我亦如是回向：

重罪皆懺悔，諸福盡隨喜。及請佛功德，愿成無上智。

去來現在佛，于眾生最勝。無量功德海，我今歸命禮。

如是！舍利弗！菩薩應當一心觀此三十五佛而〔為上首〕①為上首：底本及TK140缺，據《大正藏》補。，復應頂禮一切如來，應作如是〔清凈〕②清凈：底本及TK140缺，據《大正藏》補。懺悔。菩薩若能滅除此罪，爾時諸佛即現其身，為度一切諸眾生故，示現如來如是種種之相，而於法界亦無所動，隨諸眾生種種樂欲，悉令圓滿，皆得解脫。”

佛說三十五佛名經

所有十方世界中，三世一切諸師子。我以清凈身語意，一切遍禮盡無余。

普賢行愿威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