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希1 何常春2
1.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000;2.湖南省衡陽市中醫醫院,湖南 衡陽 421000
人體肌表經絡感受風寒濕熱之邪,閉阻經絡,氣血運行不暢,引起肢體關節疼痛、酸楚、麻木、重著以及活動不利為主要癥狀的病證,統稱為痹證[1]。臨床上多見于頸椎病、腰椎間盤突出癥、膝關節骨性關節病、肩周炎等病。湖南中醫藥大學何常春教授對于痹證中的頸肩腰腿痛臨床經驗豐富。現將何常春教授運用電針配合自擬定痛方治療痹證的相關臨床經驗總結如下。
1.1 風寒濕熱 《素問·痹論》云:“所謂痹者,各以其時重感于風寒濕者也。”并按病邪偏勝分為行痹、痛痹、著痹。《素問·四時刺逆從論》云:“厥陰有余病陰痹,不足病生熱痹。”提出熱痹之名;張景岳《景岳全書·痹》認為痹證須分陰陽,陽證即為熱痹,進一步完善了痹證的分型。
1.2 痰瘀阻滯 外邪日久不愈,氣血運行不暢,血滯而為瘀,津停而為痰,瘀血痰濁痹阻經絡。痰的產生,一是風寒濕邪壓迫分肉,使津凝為痰,《靈樞·周痹》云:“風寒濕氣,客于外分肉之間,迫切而為沫,沫得寒則聚,聚則排分肉而分裂也,分裂則痛……”“沫”即稀痰黏液;二是寒邪外侵,寒從熱化或感受熱邪,熱灼陰津,煉津成痰[2];三是嗜食肥甘厚味或酒熱海腥發物,飲食不節,導致脾失健運,濕熱痰濁內生[3];四是痹證遷延不愈,正虛邪戀,津凝為痰,停積日久不除,導致氣血瘀滯,形成痰瘀互結的嚴重痹證[4]。瘀的產生,一是患者飽受病痛、情志不暢,肝氣郁結以致氣滯血瘀;二是跌撲外傷,損及肢體筋脈,氣血筋脈痹阻。三是久病體虛,氣血虧虛,運行不暢,痹證日久入絡而瘀。
1.3 正氣虧虛 決定人體是否發生疾病的根本在于正氣的充足與否,若正氣不存,邪必湊之,反之正氣存內,則邪不可侵,因此注重正氣的調護十分必要。痹證發生的內在因素正是正氣不足。正氣虧虛可分為兩種,其一為先天素體虧虛,稟賦欠佳;其二為病后、產后傷氣耗血,腠理空疏,衛外失固;先天或后天失調,甚或素體虧虛加上后天失養,外邪乘虛而入。正如《濟生方·痹》所云:“皆因體虛,腠理空疏,受風寒濕氣而成痹也。”
何常春教授認為痹證發生的外因為風、寒、濕、熱等外邪侵入,內因為正氣虧虛。痹證日久病在筋骨,而肝主筋、腎主骨,痹證日久必有瘀,故對于素體虧虛,病程日久的患者治療應以補益肝腎,行氣化瘀為主,常用電針配合自擬定痛方加減。
定痛方組成為骨碎補、補骨脂、土鱉蟲、全蝎、穿山龍、黃芪、桂枝、姜黃、白芍、甘草等藥,全方可分為3組,第1組為補益肝腎藥:骨碎補、補骨脂;第2組為化瘀通絡藥:土鱉蟲、全蝎、穿山龍、姜黃;第3組為益氣溫經藥:黃芪、桂枝、白芍、甘草。根據痹證發生的不同部位,可辨證加減:頸部可用葛根、威靈仙、羌活、桂枝;腰部可用杜仲、川續斷、狗脊、桑寄生;膝關節可用牛膝、伸筋草、透骨草[5]。對于風邪偏盛,可加防風,寒邪偏盛,可加附子,濕邪偏勝,可加用威靈仙、薏苡仁以加強祛濕通絡之功效,疼痛較劇,可加川烏[6]。除了電針外治、中藥內服治療,何常春教授也強調患者平時應注意保暖防寒,加強功能鍛煉,避免長期久坐伏案。
3.1 頸椎病 倪某,女,57歲,初診2019年7月26日。頸項間發脹痛15年余。患者15年前無明顯誘因出現頸項脹痛,伴左上肢脹痛,時有麻木,當時未予重視,此后間斷發作,自行貼敷膏藥后可稍有好轉。刻下見:頸項間發脹痛,伴左上肢脹痛,痛連肩背,時有麻木,夜間難以入眠,無頭暈頭痛,納可,大小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弦。體查:頸椎生理曲度變直,叩頂試驗(-),左側旋頸試驗(+),左臂叢牽拉試驗(+),頸3/4/5棘突間隙及旁有壓痛。行頸椎CT示:C3/4、C4/5、C5/6椎間盤輕度突出。選取頸項局部和手足陽明經腧穴為主,具體如下:頸夾脊、風池、大椎、肩井、天宗、肩中俞、肝俞、腎俞、手三里、外關、合谷、陽陵泉、足三里、三陰交、太沖、內關、神門。諸穴合用配合電針頸夾脊穴連續波治療20min,1次/天。聯合定痛方加減,處方如下:骨碎補30g,補骨脂15g,穿山龍30g,土鱉蟲10g,全蝎5g,姜黃10g,黃芪30g,桂枝10g,白芍10g,甘草5g,葛根30g,合歡花30g,酸棗仁20g,首烏藤30g。服用7劑后患者述上癥較前稍好轉,寐眠改善,遂去合歡花、酸棗仁,余同前。繼服7劑后訴頸項脹痛明顯好轉,上肢及肩背無明顯麻木疼痛。
按語:頸椎病是臨床常見疾病,40~60歲中老年人常因年老體衰,肝腎不足,筋骨失養發為此病。本案患者病程日久,損及肝腎,痹證日久入絡化瘀,故兼有氣滯血瘀的表現。治法以補益肝腎、行氣化瘀為主。近取頸夾脊、風池、肩井、天宗、肩中俞梳理局部氣血,肝俞、腎俞、足三里、三陰交補益肝腎、生血養筋,手三里、外關、合谷、太沖疏經通絡、行氣化瘀,陽陵泉為筋會,可強筋活絡,內關、神門養神安眠。電針取頸夾脊穴以連續波加強針刺得氣感,促進局部氣血循環[7]。選取中藥骨碎補、補骨脂補益肝腎,土鱉蟲、全蝎、穿山龍、姜黃活血通絡,黃芪益氣,桂枝溫通助陽、白芍與甘草配伍酸甘化陰止痛,重用葛根生津舒筋、升陽解肌;首烏藤既通絡,又可與合歡花、酸棗仁配伍養心安神;二診時患者訴頸項脹痛較前稍好轉,寐眠改善,遂去合歡花、酸棗仁,繼服余藥;三診時患者訴頸項脹痛明顯好轉,上肢及肩背無明顯麻木疼痛。
3.2 腰椎間盤突出癥 寧某,女,65歲,初診2019年6月4日。腰部間發疼痛10年余,再發加重3天。患者10年前無明顯誘因出現腰部疼痛,于當地醫院行腰椎CT示:腰椎骨質增生,未行系統診治,此后腰痛時有發作。3天前于田間不慎扭傷后出現腰部疼痛加重,活動后加重。刻下見:腰部疼痛,俯仰不能,活動后加重,頭暈頭痛,下肢夜間時有抽搐,無明顯放射痛,納可,寐一般,大小便可。舌紅,苔少,脈弦。血壓:125/80 mmHg。體查:L5/S1棘突旁壓痛明顯,直腿抬高試驗(+)。行腰椎CT示:L3/4、L4/5、L5/S1椎間盤突出;腰椎骨質增生。選取腰部局部、督脈、足太陽膀胱經腧穴為主,具體如下:腰夾脊、腰陽關、肝俞、腎俞、腎俞、委中、承山、三陰交、腕踝針的下5、6區、阿是穴。諸穴合用配合電針腰夾脊連續波治療20min,1次/天。聯合定痛方加減,處方如下:骨碎補30g,補骨脂15g,穿山龍30g,黃芪15g,桂枝10g,白芍10g,土鱉蟲10g,全蝎5g,姜黃10g,甘草5g,菟絲子30g,熟地黃15g,路路通10g,透骨草15g,沒藥10g,乳香10g,鬼箭羽10g。服用10付后患者述腰痛減輕,活動度較前增大,繼服7劑后腰痛基本消失,活動度大致正常。
按語:中醫將腰椎間盤突出癥統歸為“腰痛”“痹證”[8],患者多伴有腰痛、腰部僵硬、活動受限或下肢放射性疼痛,影響正常生活及工作[9]。本案患者總屬肝腎不足再加上扭挫損傷、氣血瘀滯,經脈痹阻不通而發為本病。治法以補益肝腎、行氣化瘀為主。近取腰夾脊、腰陽關、阿是穴可調理局部經脈氣血、疏經止痛;腰為腎之府,腎俞可壯腰益腎;委中穴位于股二頭肌肌腱與半腱肌肌腱的中間,更是足太陽膀胱經兩分支在腘窩的匯合點,根據“腰背委中求”,可疏調腰背部經脈氣血;承山理氣止痛、舒筋活絡;肝俞、腎俞、三陰交調補肝腎;腕踝針的下5、6區可治療腰椎間盤突出癥疼痛療效顯著[10]。電針取腰夾脊穴以連續波。其在定痛方的基礎上,酌加菟絲子、熟地黃以助補益肝腎之效;路路通、透骨草、沒藥、乳香加強活血通絡;鬼箭羽利水消腫,可減輕腰椎間盤水腫壓迫;二診時患者訴腰痛減輕,活動度較前增大;三診時患者訴腰痛基本消失,活動度大致正常。
3.3 膝關節退行性病變 王某,女,62歲,初診2019年5月10日。右膝關節疼痛9年余,再發加重2天。患者9年前因勞累后出現右膝關節疼痛,當時未予重視,未行拍片等相關檢查及具體治療,自行予膏藥外敷后疼痛稍緩解,此后右膝關節疼痛時有反復。刻下見:右膝關節疼痛,無腫脹發熱,活動時加重,休息后可緩解,口干口苦,納一般,寐欠佳,小便可,大便稍干。舌紅,苔薄白,脈弦。治以補益肝腎、行氣化瘀。選取內外犢鼻、梁丘、血海、足三里、陽陵泉、肝俞、腎俞、三陰交、合谷、太沖,電針梁丘、陽陵泉以連續波治療20min,1次/天。配合定痛方加減,處方如下:骨碎補30g,補骨脂15g,穿山龍30g,黃芪30g,桂枝10g,白芍10g,土鱉蟲15g,全蝎5g,姜黃10g,甘草5g,川牛膝30g,沒藥10g,透骨草10g,乳香10g,酸棗仁30g,柏子仁10g。服用7劑后患者述膝關節疼痛較前稍好轉,大便可,寐眠仍欠佳,遂去柏子仁,余同前。繼服7劑后訴膝關節疼痛明顯好轉,可正常活動。
按語:膝關節退行性病變在中醫屬“膝痹”,臨床表現以膝關節疼痛,活動受限為主。患者因勞累過度出現膝關節疼痛,再加上病情日久、疼痛延綿,損及筋骨,辨證屬肝腎不足。近取膝關節病變的特效穴內外犢鼻通經活絡;梁丘為郄穴,可緩急止痛;血海可活血化瘀而不傷正;陽陵泉為筋會,可疏筋止痛;足三里、肝俞、腎俞、三陰交補益肝腎;合谷、太沖為開四關之配穴,可行氣化瘀;電針梁丘、陽陵泉以連續波加強針刺得氣感,促進氣血的運行。并在定痛方的基礎上,加川牛膝逐瘀通經、通利關節,沒藥、透骨草、乳香加強活血化瘀功效,酸棗仁養心助眠,柏子仁潤腸通便。二診時患者訴膝關節減輕,大便可,寐眠仍欠佳,遂去柏子仁;三診時患者訴膝關節疼痛明顯好轉,可正常活動。
痹證主要指人體肌表經絡感受風寒濕熱之邪,閉阻經絡,氣血運行不暢,引起肢體關節疼痛、酸楚、麻木、重著以及活動不利為主要癥狀的病證。何常春教授認為本病主要因正氣虧虛,感受外邪所致。尤其是素體虧虛、痹證日久者治療宜補益肝腎、行氣化瘀為主。在治療痹證時,選取特定穴予以電針連續波,配合其他穴位使用。并采取自擬定痛方加減,在遣方用藥上,何常春教授根據病位的不同及外邪的偏勝予以加減,取得良效。除了中醫內外治療,功能鍛煉,防寒保暖,避免長期久坐伏案損傷筋骨也是預防并減輕痹證的最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