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英國園林的促進者
——英國園藝家約翰·C·洛頓的研究

王發堂 楊旭帆

對大不列顛日常生活環境影響的所有蘇格蘭人中，沒有人的影響能超過維多利亞(Vitoria Era)早期的園藝家、植物學家、作家和出版家約翰·克勞狄·洛頓(John Claudius Loudon，1783—1843)。首先，從技術層面來講，洛頓所處的18—19世紀是一個大發現的時代(the Age of Discovery)，大量新物種從海外引進到英國，同時園藝技術也得到大幅度改善，洛頓積極順應潮流的發展，并積極走在時代洪流的前列。其次，從社會層面來講，在洛頓之前，園藝行業的前輩們關注的是大型不動產或建筑周邊的環境與景觀設計，而洛頓則是把人們視野從大型景觀(landscape)的關注拉向了小型花園(gardens)，把環境鑒賞從貴族階層普及到平民階層，為此，洛頓甚至一度辦過園林與農業教育方面的學校[1]。

洛頓對英國園藝的貢獻有2個層面：一方面，出于個人的興趣與對園藝事業的癡迷，通過雜志和書籍把園藝知識普及到社會各個階層尤其是中下層人民，為園藝事業的發展奠定了社會群眾基礎；另一方面，洛頓發起了相關園藝理論討論，并且積極參與理論建設和園藝實踐，從理論與實踐上為英國現代園林的基本形態奠定了一個大致輪廓，乃至影響到后來建立的現代風景園林專業。

1 洛頓生平與學術經歷

圖1 洛頓[2]

洛頓(圖1)于1783年4月8日出生在蘇格蘭的拉納克郡坎巴斯朗(Cambuslang，Lanarkshire)。當洛頓還在孩童時期，父親就專門為他辟了一塊地作為小花園供其修筑花池和鋪設小徑。洛頓在完成基礎教育后，先后成為園藝師約翰·摩爾(John Mawer)和狄克遜(Dickson)的助手兼繪圖員。在約翰·摩爾那里，他接受了園藝師的基本專業訓練，積累了大量的園藝基本知識，尤其是溫室制作經驗。在狄克遜那里，他獲得了豐富的植物學知識[1]。1799年進入愛丁堡大學為期4年的農業學習，洛頓被柯文垂(Coventry)博士認為是最有前途的學生[1]。1803年洛頓離開蘇格蘭前往倫敦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洛頓剛到倫敦不久，渴望成名的欲望引導他發表了具有新穎觀點的論文[如1804年發表的《基于景觀園藝的觀察》(Observationson Landscape Gardening)指出倫敦廣場中常青樹種藏霧氣造成的壓抑]，引起世人的關注。通過柯文垂博士的介紹，他認識了倫敦上層社會的精英人物。1808—1811年在牛津郡的特勞德農場(Tew Logde Farm)工作，創造了全英一流的裝飾性農場(Ferme Ornée)①，這也是他后來提出如花園般風景觀點的萌芽(圖2)。1813—1814年，在拿破侖戰爭接近尾聲的時候，前往北歐旅游了19個月，參觀國外有名的園藝作品和新奇物種，洛頓尤其對俄羅斯的溫室技術大加贊賞。當然戰爭期間的旅游也充滿了艱難與危險[4]。1816年，洛頓花費了大量的精力開始對溫室與暖房的結構與技術進行改進，發明了“脊與溝”(Ridge and Furrow)花房結構。1818年成為英國園藝協會會員，由此開始了他的編輯生涯，著手編纂《園藝百科全書》(An Encyclopaedia of Gardening)。1819年進行了第二次歐洲大陸旅行[1]。1822年發表曾經再版了9次的《園藝百科全書》。該書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其內容涵蓋了當時園藝學的方方面面，成為當時最為全面的園藝學書籍，包括造園學的歷史、園藝美學、園藝技術與園藝栽培等。

洛頓一生勤勉且埋頭于枯燥的編纂工作，這無形中損傷了他的身體健康，最后導致1825年(42歲)他的右臂截肢。洛頓由此不得不放棄園藝設計實踐，而專注于園藝書籍的編纂工作。晚年由于家庭經濟的壓力，洛頓不得不重出江湖，開始接受設計委托，以緩和家庭債務。

圖2 特勞德農場[3]

1825年籌劃，1826年創刊的《園丁雜志》(The Gardener's Magazine)，持續了19年。《園丁雜志》主要刊登一些其所處時代的英國與歐洲等各國園藝知識，包括專業書評、園丁教育、園藝技術、新物種和外國園藝的介紹等。《園丁雜志》因為論文的高質量與犀利的觀點，受到廣大中下階層的追捧。雜志最初是季刊，后增加發行量且改為雙月刊，最后順應讀者呼吁再改成月刊。1828年他創辦了另一份刊物《自然史雜志》(The Magazine of Natural History)。總的來說，就洛頓眾多身份而言，其出版家的社會角色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早在1806年出版的《論塑造、改善與管理鄉村住宅(共兩卷)》(A Treatise on Forming,Improving,and Managing Country Residences)，其主要觀點是：園丁不能僅僅只關注花園的設計，同時也應該把其周圍的建筑納入到花園總規劃中。在初期《園藝百科全書》暢銷的刺激下，洛頓充滿激情地編撰了一系列的類似百科全書的書籍。1825年《農業百科全書(共兩卷)》(The Encyclopedia of Agriculture)，該書7次再版；1828年與John Lindley合作出版了《植物百科全書》(The Encyclopedia of Plants)；1833年出版了《村舍、農場與別墅建筑之百科全書》(The Encyclopedia of Cottage,Farm,Villa Architecture)②；1842年出版了《樹木與灌木百科全書》(The Encyclopedia of Trees and Shrubs)。這些百科全書的陸續出版，反映出他作為出版家敏感的職業嗅覺，但同時也影響了洛頓作為專業作家(或園藝專家)的學術水平，給人們留下了知識大雜燴的印象。

2 洛頓的園藝思想——如花園般藝術風格

洛頓的整個職業生涯，沒有偏離對園藝事業的追求。雖然園藝普及工作占用了他大量精力，但是并沒有影響他參與了當時理論建設的熱情，由此掀起了波及全(英)國的“如花園般”(Gardenesque)的藝術潮流。

洛頓基于藝術的模仿層面，在《城郊園丁》(Suburban Gardener)中談到了如畫般風格與如花園般風格的區別：如畫般風格是對原生態狀態下自然的模仿，就像畫家喜歡的寫實風格(圖3)；如花園般風格是對農耕文化影響下對自然的模仿，更多的是滿足于人們的愿望與需求[3](圖4)。

如畫般藝術風格，最初出現在早期的歐洲大陸，在18世紀初期傳入到英國。如畫般風景開始是一個美術理論術語③。在英國理論界，蒲內斯(Uvedale Price，1747—1829)與奈特(Richard Payne Knight，1750—1824)作為主要代表人物，引進并發展了如畫般理論，他們把如畫般風格當作是風景(或景觀)藝術的典型模式，如畫般風格所描繪的對象一般是指大自然或者某個特殊(含建筑)場景，強調自然狀態下的對象之美[5]。顯然，在園林藝術層面，蒲內斯認為，如畫般風格是介于美與崇高之間的美，在園藝實踐中更加傾向古樹、彎曲的小路和長滿灌木坡地的風景意象。再后來發展成為傾向于破舊的小木屋、充滿泥濘的道路等頹廢的美學趣味④[3]。這顯然與洛頓傾向中下層階級的民主理念相沖突，他們向往的是美好環境。

如花園般藝術風格最初來自于勒普頓(Humphry Repton，1752—1818)的如畫般理論。勒普頓認為花園不只是視覺藝術，僅強調外在形式，還應該考慮花園的社會功用如舒適性和私密性等。與蒲內斯和奈特不一樣的是，勒普頓認為花園是“藝術作品，而不是大自然的作品”[3]。洛頓在勒普頓的理論基礎上改造了如花園般藝術風格，因為他及同時代的一些園藝家認為，如花園般藝術風格與如畫般風格強調非人為的自然景觀不同，強調園林藝術的人工性，或者說是“精心展示出園丁的藝術技巧”[4]。洛頓在不同的場合下，闡述了他推進如花園般藝術風格的原因，以及如花園般藝術風格所具有的一些特征與令人心儀的一些形態。

如花園般藝術風格不純粹是園藝的形式風格，更準確地說是園藝的種植風格[4]。

一是讓植物充分展示其自然的形狀和特征，清理可能影響其形態展示的所有其他植物或者構筑物。在實踐中花園的植物與植物是相分離的[6]，其目的就是充分展示不同植物的生態美[4](圖4)。園丁應該精心呵護和栽培花園中的所有樹木、灌木或者其他植物，使得它們能夠充分展示其內在潛能和外在品質，發揮園藝中植物素材的自然天性。在洛頓所處的時代，大量異域的物種被引進到英國本土，比如從阿根廷引進的蒲葦草和從智利引進的杉樹等。對這些新型樹種，園丁應該了解它們的特征，并且充分展現出它們的生態美。現在看來，如花園般的藝術風格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大量外來物種引進[7]，在園藝風格上做出某種適應性的回應。

圖3 如畫般風景[2]

圖4 如花園般風景[2]

二是科學管理與植物養護，使得植物能夠得到充分的發育并展現出完美的形態。在園藝實踐中，建設花房與溫室，以克服自然不利的外部環境，使得植物能夠得到精心栽培。尤其對某些外來物種，溫室與花房可以為它們提供接近其源產地的生長環境。

三是與植物配合的花壇及其他設施采取幾何形式，以強調園林中人工的印跡，這點與如畫般風格是針鋒相對的。

如花園般藝術風格主要是為創造一個小型的花園環境，配以裝飾圖案的綠化，以提升花園的藝術品質。如花園般藝術風格強調多樣性與復雜性，甚至某種神秘性，即使有時造成對藝術連貫性的破壞，也在所不惜。

在洛頓早期職業生涯中，崇尚自然形式，后來一改初衷，成為強調幾何形式的如花園般風格的鼓吹手。正如約翰·哈瑞斯(John Harris)所指出，19世紀上半葉的洛頓所倡導的如花園般風格，其實是18世紀園林藝術的產物[8]，強調花壇的形式與灌木的使用。

如花園般風格理論，在理論建設上沒有提出明確的學理基礎，沒有理順與如畫般風景理論之間相互纏繞的關系，致使如花園般的理論未能獲得清晰與強烈的理論界定，如此一來，不具備流行理論的標志——概念明確與關系清晰，因此并沒有發展成當時流行的藝術潮流。

3 洛頓對園藝技術的促進與改善

1804年，洛頓剛到倫敦不久，就發現倫敦的公共廣場種滿了因吸聚煙霧而看上去很壓抑的常青樹木，因而寫文章建議倫敦當局采用懸鈴木、杏樹等落葉喬木與常青樹混合栽種，洛頓設計的“脊與溝”的溫室[1](圖5)避免霧氣聚集而帶來的影響。大約到19世紀50年代，他的建議被廣泛地采用而惠及倫敦所有的公共廣場[8]。早在《園丁雜志》創刊初期的1826年，他利用雜志作為陣地呼吁改善肯辛頓花園(Kensington Garden)的設施，建議在花園入口處建造一個帶壁爐的可供居住的小石屋，供園丁們使用。這在以前，只設壁龕，連避雨的棚子都沒有。他的呼吁得到全英國的莊園主或貴族的響應，紛紛在自己的地產上建立一些小建筑，大大改善園丁的工作環境，這使洛頓感到很欣慰[1]。他還建議過在花園中埋設地下水管道，改善花園中供排水的條件[3]。另外，他倡議在肯辛頓花園每周組織一次樂隊演出，在公園增加休息的室外座椅以供游人休息。在公園內，根據自然地貌布置一些步行道。1829年他建議以靈活不同的間隔在倫敦周邊安插與設置一些綠化呼吸帶或者半英里寬的(未被占用的)原始空間[9]。

洛頓最為重要的貢獻是對當時溫室或暖房的制作材料與技術的改進。洛頓15歲在約翰·摩爾那里當學徒的時候，曾經學習并掌握溫室(hot-house)與暖房(conservatories)制作技巧。第一次歐洲大陸之行(1813—1814年的19個月)，在俄羅斯參觀期間，洛頓對當代溫室結構制作與技術工藝非常感興趣，俄羅斯爐的科學保溫性能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大約在1816年左右，他就開始對溫室的鑄鐵骨架進行了斷面改造。之后，他發明了一種帶曲線形的鑄鐵框架的溫室，以取代原先溫室帶斜面的玻璃構筑物的呆板造型，他稱之為帶“脊與溝”(ridge and furrow)的溫室結構體系(圖5)，并且在他居住的住宅旁邊空地上做起了實驗。他設想在溫室的玻璃交接處裝上鉸鏈和滑輪，用來調節玻璃的角度，以便更好地接受(尤其傍晚與早晨的)陽光，同時可以加速溫室空氣流通，甚至在夏季調節玻璃到適當的角度，以便讓雨水進入溫室[2]。

他之所以要以曲線來制作花房，除了美觀的因素外，主要原因是他受到了喬治·麥肯爵士(Sir George Mackenzie)1815年發表的論文的影響。喬治認為，溫室的表面應該與天幕(的穹隆形)或者說與太陽運動軌道平面平行，以便能夠最大限度接受太陽光線的熱量[1]。在早期研究階段，他曾經試過圓形與橢圓形等不同形狀的溫室平面，最終形成流行至今的溫室結構體系與外在造型。這種構造與技術直接影響到巴頓(Decimus Barton，1800—1881)和帕克斯頓(Joseph Paxton，1803—1865)。前者設計了英國皇家園林邱園(Kew Gardens)的大棕櫚溫室(1844—1848，圖6)，后者設計了著名的水晶宮(1851)[1-4]。當然，洛頓后來主張溫室應該與之臨建的建筑風格相統一，在溫室造型上添加哥特式或古典式樣的構件，已經使得他的溫室試驗走向極端——過分注重裝飾。

4 洛頓的園藝作品

1832年他在埃德巴斯頓(Adgbaston)設計了一個植物園，后來發展為伯明翰郊區的住宅區[11]。1839—1840年間洛頓設計了德比植物園(Derby Arboretum，圖7)，這是洛頓一直保留到現在的為數不多的園藝作品。

圖5 洛頓設計的“脊與溝”的溫室[1]

圖6 邱園的大棕櫚溫室(作者攝)

圖7 德比植物園內景[10]

圖8 德比植物園平面圖[4]

德比植物園位于英格蘭中部，是由約瑟夫·斯特魯特(Joseph Strutt)捐資興建，洛頓的設計吸收了斯特魯特的想法，把植物園建成供市民娛樂的室外消遣和娛樂的公共場所。據英國德比市政廳網站上的介紹，美國風景園林大師奧姆斯特德(Frederick Law Olmsted，1822—1903)設計紐約的中心公園的靈感就是來自于德比植物園⑤。

德比植物園占地約11英畝(約4.5hm2)，形狀不規則(圖8)。洛頓設計了外環線把整個不規則的植物園串聯成一個整體，在外環線的外側栽種濃密的樹木阻擋視線以界定植物園的外部空間[4]。為了彌補植物園寬度不足的問題，洛頓想了很多方法：一是有意設置了一些小土包以形成起伏的地面，吸引游客的注意力，以便分散游客對植物園寬度的關注；二是在植物園中，設置樹木或灌木等阻擋視線，造成不通透感，小中見大(圖9)。

植物園非常成功，在開張的時候，德比市1 500人參加了盛大的開園活動。植物園甚至吸引了謝菲爾德、伯明翰和里德等周邊城市人駕馬車前來游玩[4]。人們前來植物園時，可以在入口設置的小屋(類似門房)進行休息，這里供應熱茶。人們漫步在植物園蜿蜒的小路上，欣賞各種灌木與植物。這些植物或者灌木上都有標簽，上面寫有植物俗名和生物學名稱、產地、成熟后高度和引進英格蘭的時期。人們悠閑地行走在2條交于中心的寬闊且筆直的鵝卵石步道上，潛移默化中增長了植物學知識(圖10)。在步道的端頭設有臨時構筑物，為人們遮陰擋陽，在下雨時還可以避雨。在公園的步道旁設有室外座椅，以供游人休息。

洛頓認為大自然的優美環境可以熏陶精神，開啟心智，撫慰艱難時代帶來的困頓感，有利于緩和勞資雙方的關系，建立起不同階層人的相互尊重感，激發市民的自豪感[4]。這點影響了美國風景園林大師唐寧(Andrew Jackson Downing，1815—1852)[14-15]。德比植物園的成功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預期效果，實現他的人本思想。

5 洛頓的評介

圖9 德比植物園內景[12]

圖10 德比植物園小品[13]

圖11 洛頓紀念碑[16]

格洛格(John Gloag，1896—1981)認為洛頓是一個缺乏幽默感而嚴厲的人，他生性高傲，脾氣暴躁；為人真誠，缺乏圓滑性[1]。洛頓的人生目標明確，且具有強烈的自我控制能力。為了緩和疼痛而染上鴉片癮，截肢后疼痛消除后，洛頓果斷地戒除了毒癮[1]。洛頓心機重重，早年為了出名，不惜在文章中痛批他喜歡的園藝家勒普頓，在功成名就的晚年，又主動編撰和出版勒普頓作品集來緩和心靈上的內疚[2]。洛頓一生非常勤奮，早年每周固定2個晚上(通過喝濃茶來)熬通宵學習[1]。對園藝事業發展有強烈的使命感，多次歐洲大陸的旅行源于他對園藝知識熱切的渴望。身體上孱弱多病與精神上活力四射(尤其對園藝事業的狂熱)，形成鮮明的對比，勾勒出洛頓勵志與奮斗的一生(如其紀念碑展示的精神，圖11)，其實也是苦難的一生。洛頓的妻子簡·韋伯⑥[17]出版的《洛頓的生活與寫作的簡介》⑦，讀后讓人唏噓不已。

洛頓在英國工業化急劇鋪開的大發展時期，作為先知先覺，敏感地意識到工業化未來對環境的影響，勞動人口急速聚集城市而帶來的都市膨脹等問題。他關注生活與居住環境的品質，注重環境的教化功能[1]。19世紀初，洛頓在早年園藝實踐工作中，看到了其蘊含的藝術活力，通過一系列的文章和實踐，凸顯了園藝在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推動了英國園藝行業的發展，提升了園丁的社會地位。洛頓著作的影響，在他去世后50年維多利亞時期，依舊綿延不絕。沒有洛頓的英國園藝史，英國園藝的普及化就可能被推遲。洛頓對唐寧的影響，也間接地促進現代風景園林專業的發展[18-19]。

洛頓認為，社會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應該享受美好的花園并生活在宜人環境中，美好的環境能夠教化社會，和諧社會。因此，洛頓樂此不疲地從事園林藝術的普及工作，提升了英國社會特別是崛起的中產階層對園林鑒賞品味，也加速了英國的園林藝術自上而下地從貴族階層普及到平民社會。基于同樣的理由，洛頓大力主張設置休閑娛樂性的公園，在大城市設置綠化帶等，把園林藝術契入到人們日常生活中。他的很多設想與靈感通過后人的消化與吸收，以不同的方式影響到這個星球的蕓蕓眾生們，包括你和我。

注釋：

①Ferme Ornée在英國園林史上是裝飾性的花園代稱，詳見https://en.wikipedia.org/wiki/Ferme_orn%C3%A9e。

②洛頓對英國影響不僅僅在園藝，對英國的鄉村建筑的發展也有很大的影響。大約在1806年，在平納(Pinner)養病期間，他對鄉村別墅與農舍開始感興趣。他設計的農村建筑不多，更多的是在他編輯的書或者雜志中插入了大量的建筑圖樣，而這些建筑圖樣的風格無意中培育了維多利亞時期建筑品味。他對建筑的鑒賞和品位受到勒普頓的影響。勒普頓認為非對稱的構圖和不規則的造型更容易達到如畫的效果(把景觀上標準搬到建筑上)，而相對于古典建筑或者文藝復興風格而言，哥特式的建筑更符合上述要求，雖然古典建筑更美。后來在1833年出版了《村舍、農場與別墅建筑之百科全書》，整本書充斥了哥特式建筑風格的農舍與鄉村別墅。乃至于約翰·格洛格認為，洛頓降低了整個英格蘭的建筑鑒賞品味，直接影響到了19世紀的英國鄉村建筑的走向。洛頓在園藝專業中犀利批判，越界到了建筑領域就變得水土不服。約翰·羅斯金在建筑上批判地繼承了如畫般的風格，揚哥特式建筑而貶文藝復興時期建筑(與古典建筑)。詳見參考文獻[1]的第26頁。

③https://en.wikipedia.org/wiki/Picturesque。

④在拿破侖戰爭(1803—1815)后，英國國內滿目瘡痍，處處展現出戰后鄉村破落與經濟窘境，在某種程度上，這是如畫般的風格的外在影響因素。

⑤https://www.inderby.org.uk/parks/derbys-parksand-open-spaces/derby-arboretum/。

⑥1830年認識了比他小20多歲的作家簡·韋伯(Jane Webb，1807—1858)，并于次年9月與簡結為連理，簡在婚后受丈夫的影響轉向園藝學的學習與研究。簡在事業上與生活上對丈夫的照顧與支持，早已成佳話，成為時人稱頌的典范夫妻。除了對丈夫的支持外，簡致力于婦女的知識啟蒙，傳播園藝、博物學、烹飪、服飾、家庭裝飾、教育等知識，也為自己贏得了很高的社會聲譽。

⑦該紀念性文章即《A short Account of the Life and Writings of John Claudius Loudon》，最先收錄在1845年洛頓的遺作《Self-instruction for Young Gardeners,Foresters,Bailiffs,Landstewards,and Farmers》中，網址：http://www.electricscotland.com/history/other/loudon_john.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