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學
日前,委內瑞拉最高立法機構全國代表大會進行了換屆選舉,議員路易斯·帕拉當選新一任主席。馬杜羅總統承認這一選舉結果,并表示政府將繼續與反對派進行對話。同時,“自封總統”的瓜伊多表示因其無法進入會場、無法投票而拒絕承認選舉結果。他在反政府報紙《國民報》報社組織了一次所謂“選舉”,聲稱自己再次當選全國代表大會主席,可以繼續擔任他自封的委內瑞拉“臨時總統”。委內瑞拉現在成為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同時擁有兩個國家元首和兩個立法機關領導人的國家,政治危機持續惡化。
2013年查韋斯總統去世以后,根據委內瑞拉憲法的規定,副總統馬杜羅任代理總統。馬杜羅繼承了查韋斯的所有內外政策,繼續挑戰美國在拉美的利益。因此,美國始終沒有放棄推翻馬杜羅政府的決心。2019年1月10日,馬杜羅在最高法院宣誓就職,開始為期6年的第二任期。但在1月22日,美國副總統彭斯發表視頻講話,呼吁委內瑞拉人參加第二天舉行的反政府游行。瓜伊多正是在這場反政府游行中自行宣布就任委內瑞拉“臨時總統”。
隨后,在美國的游說和支持下,瓜伊多得到世界上50多個國家的承認。蓬佩奧還宣布,應瓜伊多的請求,美國準備向其提供超過2000萬美元的人道主義援助。特朗普總統更是多次稱美國將出兵委內瑞拉,用武力推翻馬杜羅政府。在美國的支持下,瓜伊多一度被認為是馬杜羅政權最有力的挑戰者。
然而,現在一年時間過去了,事實表明,美國和瓜伊多的如意算盤都落空了。國際上的許多分析人士認為,這次議會選舉事件表明,瓜伊多獲得的支持在減弱,他的號召力已今非昔比。
實際上,從去年4月底瓜伊多試圖發起政變失敗后,他的影響力就在減弱。從去年11月份開始,有幾個小反對黨公開與瓜伊多作對,和馬杜羅政府直接對話。新選上的主席帕拉原來也是一個反對派政黨成員,從去年底開始嚴厲批評瓜伊多。也有分析人士認為,帕拉現在已經成為馬杜羅“意料之外”的盟友。此外,馬杜羅政府和反對派用和談的方式解決危機的大門還未被徹底關閉。經挪威斡旋,馬杜羅政府與反對派的代表于2019年7月在巴巴多斯舉行第三輪對話。
不過,到目前為止,美國還沒有放棄瓜伊多。除了蓬佩奧發表聲明祝賀瓜伊多,美國負責西半球事務的代理助理國務卿科扎克還稱,瓜伊多仍然是委內瑞拉的“臨時總統”,全國代表大會當天的選舉是虛假無效的。由此可見,委內瑞拉曠日持久的政治危機、經濟危機、社會危機和外交危機離解決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委內瑞拉何以至此?值得我們深刻思考。
委內瑞拉是“石油之國”,農業資源也較為豐富,國民的受教育程度較高。但是,這一切有利于經濟發展的條件,卻未能成為現實。
首先,委內瑞拉危機的根源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就是查韋斯政府和馬杜羅政府治理國家的能力較弱,既不能很好地應對反對派的搗亂和破壞,也無法協調各個利益集團的利益分配;既不能制定和實施正確的經濟政策,也無法巧妙地處理與不同國家的關系。
其次,任何一個國家的政府都應該根據不斷變化的內部條件和外部條件,以人民的向往為己任,不斷探索和調整發展道路。委內瑞拉也曾做出過嘗試,前總統查韋斯曾提出的“21世紀社會主義”和“玻利瓦爾革命”等主張,都是要探索和調整發展道路,但最終都虎頭蛇尾或半途而廢。
導致這一不良后果的主要原因與委內瑞拉的兩個政治現實息息相關:一是委內瑞拉政府與反對派有著難以消弭的隔閡,無法在國家的發展道路上達成高度的政治共識。二是委內瑞拉的底層社會與中產階級和上層社會的分裂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從而使社會凝聚力蕩然無存。在過去十多年,委內瑞拉的反對派動輒發動游行、示威、抗議和罷工,用“街頭民主”這一極端方式表達政治訴求,使國家政治穩定喪失殆盡。
最后,委內瑞拉危機的背后還有美國黑手的影響。眾所周知,美國始終將拉美視為其“后院”,決不允許高舉反霸、反美大旗的查韋斯總統和馬杜羅總統能長期生存。因此,美國不僅支持反對派在2002年4月11日發動政變,將查韋斯總統趕出總統府,而且還對委內瑞拉實施經濟制裁,并在外交上和輿論上孤立馬杜羅政府。事實表明,美國的這種霸凌主義行為使委內瑞拉危機進一步惡化。
這也給我們留下了幾點啟示:第一,國家治理能力至關重要;第二,政治穩定是推動經濟發展和構建和諧社會的基礎;第三,發展道路的探索必須以本國的政治現實為基礎;第四,做大蛋糕和分配蛋糕同等重要;第五,“槍桿子”的重要性不容低估;第六,霸凌主義行為無法解決任何一個國家的危機。▲
(作者是上海大學拉美研究中心主任)
環球時報2020-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