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簡介:
郭世明,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蘇省作協會員,沛縣作協副主席。《歌風臺》《大風歌》雜志編輯,《漢韻楚風》主編。作品發表在《散文百家》《散文選刊》《椰城》等期刊。散文集《美的教育》《故鄉還在》《鄉土戀歌》等。
節氣已進入大雪,故園沛縣的冬天只有寒冷,還沒有飄雪。對于一個蘇北內陸城市,冬天沒有雪,似乎還不是一個完美的冬天。
故園飄雪,成了更多人心中貪戀已久的美好時光和驚喜。
“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在微信朋友圈鋪天蓋地的轉發、呼喚和期盼中,雪,約好了似的,說來也就真的來了。雖是久違的重逢,卻還能如期而至,沒有爽約,自然會讓人歡欣鼓舞一番。
沛縣的雪確與別處的雪不同。
沛縣的雪下得可“賊”啦。凜冽的北風刮了半天,往往還是毫無下雪征兆,或者說可能是在醞釀下雪的情緒。天只是冷,冷得讓你躲進屋里。可到了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時,雪總會在悄無聲息中“隨風潛入夜”。書房夜讀的你似乎聽到了窗外窸窸窣窣的聲音,繼而還會清晰地聽到有撲簌撲簌雪從樹葉上下落的動靜,偶爾還能聽到枯枝被雪壓折的聲響。難道這就是唐白居易《夜雪》中“深夜知雪重,時聞折竹聲”的意境?
大雪無痕,落雪無聲。一夜之間,大雪已悄然潛入了泗水大地。落了雪的沛縣城銀白一片。路上、車上、樹木、樓上,全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潔白棉紗,一切顯得那么純凈而安詳。窗外不遠處,蓬松的雪,毛茸茸的榕樹上,風過處,玉屑般簌簌落下,仿佛掛滿了一樹的童話。
單元樓里幾個早起的孩子“咕咚咚”一溜煙地沖下了樓,滿雪地里跑開了。地面上,積雪埋沒了腳面,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遠處,可敬的物業環衛人員正在清掃路上的積雪,他們頭上、身上全白了,雪人樣子。調皮的雪花紛紛飄落到我的身上、頭上,轉瞬間卻又不見了蹤跡。鉆到脖頸處的雪花涼涼的,癢癢的,潤潤的,別樣的滋味。我彎下腰,捧起一抔雪,用力捂成一個雪球,冰涼但不刺骨,這是一種久違的感覺。
魯迅先生說過:“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艷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和南方輕飄飄、翩翩飛舞、纏纏綿綿,如同小家碧玉,恬靜、嬌小、細膩的雪花相比,沛縣似乎少了古道旁紅衣白雪相約牽手的浪漫,卻多了白皚皚的雪中自由自在奔跑的孩子和辛勤勞作的環衛人員;和北方寒風勁吹、鵝毛大雪、洋洋灑灑的雪天想比,沛縣似乎少了冰雕玉砌、霧凇晶瑩,卻也多了玉樹瓊枝、銀裝素裹的景色和沛縣人的溫情、豪爽、灑脫。
踏雪尋梅,不僅是文人墨客的浪漫,更是富有雪的詩意和靈動。小區里,“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沛公園可就不同啦,“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白雪覆蓋著一株株或淡黃,或粉紅的蠟梅,又讓人想到了元代王旭《雪中看梅花》:
兩種風流,一家制作。雪花全似梅花萼。細看不是雪無香,天風吹得香零落。
雖是一般,唯高一著。雪花不似梅花薄。梅花散彩向空山,雪花隨意穿簾幕。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梅雪并舉,伯仲之間,紅裝素裹,美極妙極。白雪暗影下灼灼盛開的梅花與踏雪而來的我們沒有擦肩而過,定格精彩瞬間,實在是飄雪冬天沛公園的一大美景。雪是春的使者,冬天的精靈。孩子們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追逐奔跑,甚至會在雪地里打個滾兒,宛如童話世界中快樂幸福的小天使。孩子是雪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白雪梅花又何嘗不是一首人生的贊美詩呢?
熱情好客的沛縣人總會在雪天找出點事做。“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屋外,天寒地凍,暮色蒼茫,風雪大作;家中,爐火已生,沛公美酒新熱,只待朋友早點到來。或到大街小巷,尋一百年老店,點上一盤飄香的黿汁狗肉,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沛風羊肉湯或老味道冷面,那滋味才真的叫一個爽。或手里捧著一個香噴噴的烤紅薯,一邊吃著一邊逛著,看著人民路、香港街兩旁琳瑯滿目的商品,也是一種溫暖愜意。當然,還有那留有童年記憶的冰糖葫蘆更是孩子和年輕人的最愛。一串串紅彤彤的山楂被晶瑩透明的糖膜包裹著,咬一口,嘎嘣脆,品一品,酸中帶甜甜中帶酸,唇齒留香。冰糖葫蘆又酸又甜的味道,煞是誘人。
雪后初晴的沛縣是極美的。蔚藍的天空一碧如洗,冰雪世界晶瑩剔透,玉樹瓊枝如夢似幻。空中飄舞的雪花,詩樣情懷,夢樣舞姿,日光下熠熠生輝,嫵媚極了;地上氤氳升騰的霧氣,如夢似幻,迷離仙境一般。放眼歌風臺:大風高歌,金戈鐵馬,大漢天子,英姿勃發;注目龍飛地:古樹蒼穹,水墨丹青,泗水古道,銀龍靜臥。
春有花,夏有蔭,秋有月,冬應有雪。心中有愛,四季皆有詩意棲居,心中有暖,飄雪的冬季也會溫情浪漫。故園飄雪的日子,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