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中年（組詩）

作者簡介：

吉尚泉，1969年生，遼寧建昌人。遼寧作協會員。有詩歌作品刊載于《星星》《詩刊》《北方文學》《山東文學》《滇池》《都市》《邊疆文學》《陜西文學》《上海詩人》《詩林》《詩潮》《綠風》等。有120多首（組）作品在國內征文中獲獎或收錄于一些年選。著有《六股河，多少黎明一晃而過》等詩文集三部。

低? 語

比拂過草葉上的風，還低

甚至，比破土的春芽還低

只有俯下身子，才能

辨認她的眼淚和鄉音

她有內心的隱秘，追趕的人

有放棄的小幸福。她用低語

磨礪時間和肉身，兌換

矮檐下的倒影

在城市的喧囂里思過，她依然

執拗：向更多的人道歉

檢討來路和偶爾的莽撞，檢討

這瑣碎的日子

為什么會扼殺時間

急診室的夜晚

只有這些泛白的燈光是不夠的，

只有

一個人的等待是不夠的。當夜晚

終于抵達

璀璨的燈火，終于淹沒城市的尖叫

當刀具被輕輕放下，鮮紅的血

對峙著無邊的黑

急診室的夜晚，讓我心驚肉跳

在內心里喊著遠方的春天，一個

男人的名字

終于止住所有的淚水

沿著夜色，急診室的門

永遠開敞

我的張望，就這樣遙遙無期

故? 鄉

離開故鄉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那些空房子，仿佛更加遼闊的天空

容得下成群的馬隊和我們夜幕下的對飲

只是一場大雪，高舉虛擬的燈籠

照耀稀疏的鳥鳴

當滿山的丁香花高過三月，故鄉卻錯過

故人。只有鋤禾的父親，走下山岡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回望里，青山依舊

浩蕩的春風不可阻擋。故鄉

我虛擬的世界還有招展的風箏，大地上奔跑

的少年

不肯低頭

虛擬一列動車

虛擬一列動車，喚醒風雪之夜的城市

并觸摸你，燭光下嘆息的碎片

嗜血的記憶

只是時光的高處，大紅燈籠不可替代

云端上的繁華，暗藏尖銳的證詞

一路向北，我的目光在彎路上超車

在山坳里打坐。不能追趕的

依然是這些鋼鐵的翅膀，越過群山的眾鳥

和陽光

遙山村遠，需要一場大雪來殺青

需要更多的販夫走卒，提著燈籠問路

虛擬一列動車，一定要路過貧瘠的曠野

并用它的子彈，為寂寞的行人引路

停泊在逝水的岸畔，有人向著陽光卸載往事

動車，有預約的美，有陌路上的巧合

沿著京哈線

是遼闊的大地，是大地上眾生的低語

是冬至日的短暫斜陽，斜陽下迷途的小獸

一定要越過高高山岡

等? 待

雪火車在夜色里隱身，街燈下

問路者舉起啞語，背對更遠的遠方

每一個落腳點上，都埋伏著一場大雪

一縷燈光，常常魚貫而出。這些過客

在雪里安家，娶妻生子，他們的哲學

更接近于晚霞下的歸途，在焰火的刀鋒上獨蹈

等待，是一枚被用舊的詞

從風吹落葉開始，一個人

就在遼闊的大地上望月，等待

花開，或者漫天的星子

開口說話

許下的諾言隱姓埋名，汽笛也有偶爾的沖動

當北風送走站臺上最后一批異鄉人，我的等待

才剛剛開始

那時候

那時候，暗語藏身于一場雪的前奏

沒有路燈的晚上，有人虛擬日子的正極和負極

讓黎明，來得更早些

只是孩子的讀書聲，高過最初的仰望

勞頓者只關心那一地的花紅

每次相逢，我們不問來路，也不關心農事

那時候，你喜歡穿一件藍格子上衣，在小巷里

走來走去。只是雪花太輕，只是

掃雪的人，找不到歸途

汽笛響了一個晚上，仿佛有人要趕赴

更遠的遠方。那時候，我只在心里

為你一次次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