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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研究

2020-01-16 18:34:31潘森林
海峽法學 2020年2期
關鍵詞:制度

李 峻,潘森林

對于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案件(以下簡稱為涉黑犯罪案件)能否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這個問題,隨著《刑事訴訟法》的修改、相關司法解釋①尤其是2019年10月24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的出臺以及學界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研究的逐漸深入,可以說,爭議已經不大。筆者對福建省檢察機關2018年、2019年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涉黑犯罪案件情況進行統計后發現,司法機關共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涉黑犯罪案件48 起(1 起即一個黑社會性質組織實施的犯罪),占辦理涉黑犯罪案件總數54.55%。經進一步調研發現,部分司法人員對涉黑犯罪案件為何可以、為何需要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認識仍不盡統一。司法實務推進這項工作,有一些做法值得總結梳理,但也存在一些問題亟須解決。本文試對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基礎與依據、實踐與做法、問題與反思作一分析。

一、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基礎與依據

哪怕僅從字面分析,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從寬處理的一項訴訟制度;而依法嚴懲是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基本原則,是辦理涉黑犯罪案件的基本方針①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通知》明確將“堅持依法嚴懲、打早打小”確定為專項斗爭基本原則之一。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于辦理黑惡勢力犯罪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在總體要求中明確規定:“正確運用法律規定加大對黑惡勢力違法犯罪以及‘保護傘’懲處力度,在偵查、起訴、審判、執行各階段體現依法從嚴懲處精神,嚴格掌握取保候審,嚴格掌握不起訴,嚴格掌握緩刑、減刑、假釋,嚴格掌握保外就醫適用條件,充分運用《刑法》總則關于犯罪和犯罪集團的規定加大懲處力度,充分利用資格刑罰、財產刑降低再犯可能性。”,二者似乎水火不容。理論上也有觀點認為:“對于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重大毒品犯罪或者特別重大貪污、賄賂等犯罪案件,現階段不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訴訟程序。”②孔令勇:《論刑事訴訟中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一種針對內在邏輯與完善路徑的探討》,載《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2 期,第149 頁。該文在解釋為何不能適用時闡述道,涉黑等犯罪案件,情節均較為復雜,需要認定的事實較多,難以展開快速簡易審理,故現階段不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訴訟程序。這種觀點其實是把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從簡訴訟程序混為一談了。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是適用速裁、簡易程序的必要條件,符合條件的認罪認罰案件固然可以適用從簡訴訟程序,但不符合條件的認罪認罰案件可依法適用普通程序審理;更何況,被告人享有程序選擇權,即使對于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認罪認罰案件,被告人也有權選擇適用普通程序審理。因此,無法適用從簡程序不能成為不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理由。應該說,這些觀點并非毫無道理。因此,有必要首先澄清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基礎和依據。

(一)法律依據

《刑事訴訟法》第15 條③《刑事訴訟法》第15 條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認指控的犯罪事實,愿意接受處罰的,可以依法從寬處理。”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法律依據,該條規定于“總則”第一章“任務和基本原則”中,是適用于刑事訴訟全過程的指導性條款。根據該條文表述,從寬處理并無罪名和可能判處刑罰的限定。也就是說,只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認罪認罰,不管觸犯什么罪名,可以依法從寬處理。新施行的《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11 條第2 款更是明白確定地規定:“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于所有刑事案件。”“兩高三部”《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第5 條第2 款亦對此作出明確規定。④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第5 條第2 款規定:“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沒有適用罪名和可能判處刑罰的限定,所有刑事案件都可以適用,不能因罪輕、罪重或罪名特殊等原因而剝奪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獲得從寬處理的機會。”可見,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具有訴訟法上的依據。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不僅僅是程序制度,而是集程序與實體于一身的綜合性法律制度。⑤有論者指出:“它既是刑事司法的一項原則,又是一項重要的刑事制度;既是實體制度,又是程序制度,是集實體規范與程序規則與一體的綜合性法律制度。”參見苗生明、周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的基本問題》,載《中國刑事法雜志》2019年第6期,第4 頁。誠然,《刑法》作為實體法,尚未對認罪認罰從寬作出專門規定。⑥有學者呼吁《刑法》必須及時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相銜接,為程序改革提供實體法支撐。詳見周光權:《論刑法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銜接》,載《清華法學》2019年第3 期,第28 頁。但是,在《刑法》和相關司法解釋中,與認罪認罰相關的規定早已有之。《刑法》第16 條規定了自首、坦白,明確“如實供述自己罪行”可以從寬處理;第72條第1 款將“有悔罪表現”作為緩刑的要件之一;第78 條第1 款、第81 條第1 款將“確有悔改表現”作為減刑、假釋的要件之一。《人民法院量刑指導意見(試行)》除了規定自首、坦白可以從寬處理外,還對當庭認罪、退贓退賠、賠償被害人經濟損失、刑事和解等情節的從寬幅度分別作出規定。①根據該指導意見規定,當庭自愿認罪的,可以減少基準刑的10%以下;退贓退賠的,可以減少30%以下;積極賠償被害人經濟損失并取得諒解的,可以減少40%以下;刑事和解,犯罪較輕的,可以減少50%以下或者依法免除處罰。可見,只要具備自首、坦白、退贓退賠等認罪認罰情節,不論構成什么犯罪,都可以依法從寬處理。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實體法上并無障礙。

(二)政策依據

毫無疑問,依法嚴懲是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基本原則之一。但是,此次專項斗爭是在全面依法治國的戰略下推進的,強調專項治理與系統治理、綜合治理、依法治理、源頭治理相結合,強調打擊黑惡勢力違法犯罪與鏟除黑惡勢力滋生土壤、建立健全常治長效機制相結合,可以說專項斗爭的法治屬性更加明顯,刑法萬能論不再吃香。正如有學者指出的,“從打黑除惡到掃黑除惡,一字之差,既是對歷次‘嚴打’經驗的總結和確認,也是對教訓和不足的吸取和改進,更是對未來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回歸理性軌道的有益指導。”②劉文濤:《掃黑除惡中的寬與嚴——以刑訴法原則為視角》,載《法制與社會》2019年第1 期(中),第215 頁。“兩高兩部”在《關于辦理黑惡勢力犯罪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的總體要求中,既強調依法從嚴懲處精神,也要求“貫徹落實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切實做到寬嚴有據,罰當其罪”。

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是當前我國基本的刑事政策,是對過去“嚴打”思維的反思與糾偏,是懲辦與寬大相結合刑事政策在新時期的繼承和發展,適用于包括涉黑犯罪案件在內的所有刑事犯罪案件的刑事司法全過程。沒有區別就沒有政策,寬嚴相濟的核心是區別對待。③2010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見》第25 條規定:“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相濟’,主要指在對各類犯罪依法處罰時,要善于綜合運用寬和嚴的手段,對不同的犯罪和犯罪分子區別對待,做到嚴中有寬、寬以濟嚴;寬中有嚴、嚴以濟寬。”司法解釋明確規定,對于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等集團犯罪,要區分不同犯罪主體在犯罪集團中的地位、作用,分別作出相應處理;在依法嚴懲嚴重刑事犯罪時,對于具有自首、立功等法定或酌定從寬情節,亦要注意寬以濟嚴。④同上,第30 條第1 款規定:“對于恐怖組織犯罪、邪教組織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和進行走私、詐騙、販毒等犯罪活動的犯罪集團,在處理時要分別情況,區別對待:對犯罪組織或集團中的為首組織、指揮、策劃者和骨干分子,要依法從嚴懲處,該判處重刑或死刑的要堅決判處重刑或死刑;對受欺騙、脅迫參加犯罪組織、犯罪集團或只是一般參加者,在犯罪中起次要、輔助作用的從犯,依法應當從輕或減輕處罰,符合緩刑條件的,可以適用緩刑。”第26 條規定:“在對嚴重刑事犯罪依法從嚴懲處的同時,對被告人具有自首、立功、從犯等法定或酌定從寬處罰情節的,還要注意寬以濟嚴,根據犯罪的具體情況,依法應當或可以從寬處理的,都應當在量刑上予以充分考慮。”依法嚴懲涉黑犯罪,可以也應該區別不同情況,貫徹刑罰個別化原則,做到嚴中有寬、寬以濟嚴。依法嚴懲涉黑犯罪,主要指與其他犯罪相比,對涉黑犯罪的懲處要體現從嚴;而在同一涉黑組織內部,對不同組織成員的懲處可以有所區別。我國歷史上先后進行過三次“嚴打”,在“嚴打”之時固然以雷霆萬鈞之勢嚴懲犯罪而在當時取得較好效果,但這種“運動式”“嚴打”由于其一味強調嚴的一面,難免偏離法治軌道,留下許多后遺癥。此次專項斗爭強調寬以濟嚴,也具有糾偏的作用,有利于確保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始終在法治軌道上運行。

還需要指出的是,已有司法解釋⑤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于辦理惡勢力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6 條規定:“惡勢力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認指控的犯罪事實,愿意接受處罰的,可以依法從寬處理,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對于犯罪性質惡劣、犯罪手段殘忍、社會危害嚴重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雖然認罪認罰,但不足以從輕處罰的,不適用該制度。”明確規定,對惡勢力犯罪案件可以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由于惡勢力與黑社會性質組織在政策文本中一直系相提并論的,因此,這一規定亦可為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提供一定依據。綜上,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依法嚴懲方針并不矛盾,對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具有政策依據。

(三)理論依據

一是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則。只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罪行,自愿接受處罰,不管其犯什么罪,司法機關均應予以接受并肯定。不能因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犯罪行嚴重,就不允許其認罪認罰。這是平等原則的應有之意。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就其內容而言包含兩方面:一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二是司法機關因此對其從寬處理。就前一方面而言,取決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己;就后一方面而言,主要取決于法律規定。①顧永忠:《關于“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幾個理論問題》,載《當代法學》2016年第6 期,第136 頁。因此,與自首一樣,無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罪行多重,只要其認罪認罰,司法機關均應予以接受,至于最后能否在量刑上從寬那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實體從寬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核心,但并非全部,訴訟程序從快從簡、強制措施從輕從緩亦是該制度的價值之一。②如有學者指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指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并接受處罰的案件,依法在實體上從寬處理、在程序上從簡從快辦理的制度。這一制度的適用前提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核心是對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實體上作出‘從寬處理’的結論,在訴訟程序上呈現出從簡、從快的特征。”參見孫長永:《認罪認罰案件“量刑從寬”若干問題探討》,載《法律適用》2019年第13 期,第3 頁。不能僅以最終量刑可能無法從寬,來否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并拒絕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

二是貫徹罪責刑相適應原則。刑罰的輕重,應當與犯罪分子所犯罪行和承擔的刑事責任相適應。一方面,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罪行,說明其已認識到自己所犯錯誤、內心感到愧疚,反映出其主觀惡性、人身危險性下降,特別預防的必要性、處罰必要性降低,因此,處刑時應予相應考慮。另一方面,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退贓退賠、接受處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修復受損的社會關系、降低犯罪造成的社會危害性,刑罰可以相應減少。涉黑犯罪分子認罪認罰,同樣表明其特殊預防必要性一定程度下降、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有所降低,對其量刑時可以酌情予以考慮。

三是契合恢復性司法理念。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法治進步,傳統的報復性司法理念日漸式微、恢復性司法理念方興未艾,經典的對抗性司法雖然仍然存在、但新興的恢復性司法大受歡迎。在涉黑犯罪案件中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有利于緩和國家與被追訴人之間、被追訴人與被害人之間的對抗,“促使被追訴人認罪認罰而后與國家、被害人和解,從而達到化解矛盾、促進社會和諧的目的”③胡云騰:《正確把握認罪認罰從寬 保證嚴格公正高效司法》,載《人民法院報》2019年10月24日,第5 版。,也進一步彰顯刑法的寬容精神、謙抑原則和人文關懷。

四是踐行刑罰之教化意義。就刑罰的正當化根據而言,已經很少有人堅持絕對的報應刑論,相反,報應刑與預防刑相結合的并合論更能說明刑罰的正當性。④詳見張明楷著:《刑法學(第五版)》,法律出版社2016年,第504~508 頁。“司法公正首先要考慮的是已然犯罪事實的罪責刑,但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今天,刑罰的意義并不僅僅在于懲戒,更在于教化。”⑤苗生明、盧楠:《重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理論與實踐》,載《人民檢察》2018年第17 期,第37 頁。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國家不再高高在上、被追訴人不再僅僅是訴訟客體,相反,國家充分尊重被追訴人意愿、與被追訴人平等協商。對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被追訴人不再是袖手旁觀者,其作為訴訟主體自覺參加訴訟,自愿與被害人達成諒解和解、積極參與量刑協商、自主行使程序選擇權,有利于促使其進一步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真誠認罪悔罪、更快回歸社會,從而更好實現刑罰目的。

(四)實踐依據

一是緩解破案指控難的困境。證明黑社會性質組織“四個特征”往往很難靠物證等客觀性證據,口供在偵破、指控涉黑犯罪中具有重要作用。羅馬法有云,口供是證據之王。口供猶如一條線,將整個案件證據尤其是間接證據串聯起來。隨著非法證據排除預防機制的建立完善,偵查機關通過刑訊逼供等非法手段獲取口供的風險加大、可能性降低,如何合法取得口供成為橫亙在偵破涉黑犯罪案件面前的一道深坎。并且,在嚴查涉黑犯罪的同時,如何有效深挖背后“保護傘”“關系網”、徹底鏟除涉黑組織經濟基礎和滋生土壤,全面及時收集、調取有關證據,是辦理涉黑犯罪案件必須攻克的另一道難關。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恰恰為解決這些難題提供了可行的路徑。“在刑事訴訟中,認罪認罰主要應作為一種證據,一種對刑事訴訟程序的運行有重要作用且對定罪、量刑有重要作用的證據。”①王敏遠:《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疑難問題研究》,載《中國法學》2017年1 期,第21 頁。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能夠自愿如實供述,不僅其自白可與在案證據相互印證,為偵破案件、證明犯罪提供可能;而且通過有罪供述,可進一步查獲背后“保護傘”“關系網”、查清涉案財產,有利于“打傘破網”“打財斷血”深入推進。

二是解決從快辦理難的問題。為了實現刑罰的威懾效果,刑罰不僅必須是必要的、確定的,而且必須是及時的。②有論者指出,為了實現刑罰的威懾效果,貝卡利亞提出刑罰適用的三個原則:必要性、確定性和及時性。參見陳興良著:《刑法的啟蒙》,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43~45 頁。依法嚴懲涉黑犯罪,不僅要求實體上從嚴,還要求程序上從快。涉黑犯罪案件往往涉案人數、罪名多,犯罪事實、案卷材料多,案情復雜、社會影響大,隨著以審判為中心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推進,一旦被告人不認罪,司法機關不得不采取經典的對抗式訴訟方式、適用普通程序審理案件,勢必耗費大量時間精力,司法實務無法從快從簡辦理的現實與專項斗爭必須從快從嚴懲處的要求相互矛盾。而如果對涉黑犯罪案件依法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被告人在充分享有權利的基礎上自愿認罪認罰、行使程序選擇權,能夠有效破解這一難題,有利于合理簡化訴訟方式、較快推進訴訟程序,有利于案件繁簡分流、優化司法資源配置。對福建省2018年、2019年涉黑犯罪案件進行分析,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涉黑犯罪案件庭審時間與未適用相比,平均大概節省60%左右。

三是彌補污點證人豁免制度闕如的缺憾。黑社會性質組織結構嚴密,紀律性強,犯罪組織化、隱秘化程度高,破案查證十分困難。為此,世界各國紛紛創設污點證人豁免制度。波蘭塞瑪斯克檢察官曾指出:“如果缺乏污點證人豁免制度,對控制和打擊有組織犯罪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③徐靜村、潘金貴:《污點證人作證豁免制度研究》,載《人民檢察》2004年第4 期,第15 頁。遺憾的是,我國《刑事訴訟法》恰恰未規定這一能夠有效瓦解有組織犯罪的制度。對涉黑犯罪案件依法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尤其是對涉黑組織中的一般參加者適用該制度,通過對認罪認罰的一般參加者予以法律允許的較大幅度的從寬,來達到指控首要分子、骨干分子及背后“保護傘”,能夠從內部成功突破涉黑組織“鐵板一塊”,有效發揮分化瓦解作用,一定程度彌補《刑事訴訟法》未規定污點證人豁免制度之遺憾。

二、當前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踐與做法

司法機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涉黑犯罪案件,經歷了從不敢適用、不會適用到嘗試適用、依法適用的過程,積累了一些經驗。對檢察機關適用這項制度的經驗做法進行總結提煉并予以分析研判,對于推進涉黑犯罪案件依法有效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具有重要意義。

(一)發揮訴前主導,夯實適用基礎

1.主動提前介入引導偵查取證。涉黑組織一般有一個產生、發展、壯大的過程,涉黑犯罪時間跨度長,涉及犯罪事實、犯罪人員多,證據的收集較為困難。司法實務中,各地檢察機關紛紛建立提前介入偵查引導取證工作機制,充分發揮捕訴一體優勢,在立案偵查、捕后訴前階段“雙提前”實質性介入,將案件關口前移。立足以審判為中心,圍繞證明黑社會性質組織“四個特征”及涉黑財產這兩個重點,提前預判案件偵查方向和法庭審判所需證據,全程引導、監督偵查活動,既夯實涉黑犯罪案件的證據基礎,又防止偵查機關過于依賴“口供”定案。在審查批捕階段,嘗試開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在依法告知犯罪嫌疑人訴訟權利和認罪認罰性質、后果的基礎上,明確告知犯罪嫌疑人在無其他從輕減輕情節的情況下、認罪認罰是其獲得寬大處理的最好方法,為犯罪嫌疑人后期認罪認罰打下基礎。

2.依法合理化分案辦理。涉黑犯罪案件往往涉及眾多罪名、事實、被告人,如果把所涉及的個罪及被告人均并案處理,不僅可能導致法庭組織保障難度加大、庭審秩序維護成本增高、案件開庭周期過長,而且可能導致指控證明的頭緒過多、反而模糊、削弱了涉黑焦點。尤其應引起重視的是,司法實務中發現,基于涉黑組織內部控制特點,原有罪供述的被告人容易受到同在法庭上的“大哥”、同案犯、旁聽家屬等形成的無形壓力的影響,不敢供述、不予指證甚至翻供,且這種現象容易相互影響、傳染,導致庭審法律效果、社會效果大打折扣。因此,可以對案件進行合理化分案辦理,如將涉黑組織成員實施的犯罪與非涉黑組織成員實施的犯罪分案辦理,將組織犯罪與非組織犯罪分案辦理,將同一組織內不同分支實施的組織犯罪分案辦理,將組織成員中認罪(包括認罪認罰)被告人實施的犯罪與不認罪被告人實施的犯罪分案辦理等,進而穩定認罪被告人心理,分化拒不認罪被告人。當然,分案辦理必須遵循一定的經驗法則和邏輯規則,堅守不損害被告人訴訟權利這一底線,堅持有利于查明案件事實、公正定罪量刑、訴訟順利進行的基本原則,確保有效質證、事實統一、準確定罪、均衡量刑。

(二)強化教育轉化,推動認罪認罰

1.平等深入溝通協商。一是強化釋法說理,結合個罪和涉黑犯罪,闡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涉罪的事實、證據和法律依據,認真聽取其辯解和看法,有針對性地講事實、擺證據、釋法律、講道理,幫助其認識到行為性質、社會危害性,找出犯罪根源,消除抵觸心理。可以通過適當方式適時展示證據,尤其是客觀性證據和關鍵證人證言等言詞證據,既促使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又保障認罪認罰的自愿性、穩定性。可以充分運用“321 認罪認罰”階梯式從寬機制,推動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盡早認罪。二是控辯充分協商。在認真聽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辯護律師意見基礎上,深入分析指控的事實和法律依據,與辯護律師反復、充分交換意見,秉持客觀公正立場,虛心接受辯護律師于法有據或者合情合理的意見,做到精準公正指控、求刑,力求征得辯護律師理解支持、控辯達成最大共識,并通過辯護律師共同做好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家屬充分闡釋法律政策,通過家屬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傳遞司法機關依法有據的指控意見和量刑建議。三是重視庭前會議。盡量就管轄、回避、非法證據排除等事項達成一致意見,解決證據合法性和程序性爭議問題,對雙方無異議的事實及證據予以確認,明確庭審重點焦點。進一步穩定認罪人員的情緒,對不認罪人員再釋法說理、與辯護律師再溝通協商,努力促使不認罪被告人認罪認罰。

2.講究必要方法策略。一是時機選擇上,由于犯罪嫌疑人多對被指控涉黑犯罪存有抵觸情緒,在審查起訴階段對是否涉黑仍心存僥幸,且依法從快辦案的要求也不允許公訴人在此階段花費過多時間去推進認罪認罰工作,因此,與一般刑事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不同,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有相當部分并非在審查起訴階段進行。起訴后,一方面被告人對司法機關認定其構成涉黑犯罪的決心已經清楚,另一方面案件事實已經查清、證據已經固定,檢察機關此時啟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更容易促使被告人在確鑿的事實和證據面前認罪伏法。據統計,福建省2018年、2019年涉黑犯罪案件中被告人起訴前認罪認罰的人數與起訴后認罪認罰的約各占50%。二是方法策略上,可以推行“三個對比”:即對比已判決的涉黑犯罪案件認定事實、量刑情節及判處刑罰,對比同案犯在組織中的層級、作用、參與程度、認罪悔罪等量刑情節及量刑建議,對比犯罪嫌疑人本人認罪認罰、認罪不認罰、不認罪的量刑建議,以表格分列的形式具體列明量刑情況,促使被告人作出理性選擇。三是先后順序上,可以尋找突破點,先選擇與首要分子或骨干分子存在矛盾且熟知涉黑犯罪事實的人員做其思想工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其認罪認罰。可以采取先易后難、由輕到重的方法,先做非組織成員的思想工作,再做組織成員中一般參加者、積極參加者的思想工作,而后做骨干成員的思想工作,最后做組織者、領導者的思想工作,循序漸進、逐一突破。可以采用一定的溝通技巧,對主動者,在量刑上可以盡早從寬,直接達成量刑具結;對觀望者,堅守量刑底線,適時推動達成量刑具結;對首要分子則“先晾后談”,明確告知只有真正、徹底、全面認罪認罰才能依法從寬。對福建省2018年、2019年涉黑犯罪案件進行調研發現,在可明顯區分先后順序的認罪認罰涉黑犯罪案件中,采用上述方法的占86.67%。當然,也有2 起案件,司法機關直接做通組織領導者的教育轉化工作,迅速瓦解整個涉黑組織,絕大部分組織成員均認罪認罰。

(三)堅持因案施策,提升庭審效果

一是探索分庭審理。對于不宜分案辦理的案件,可以考慮對認罪被告人與不認罪被告人分別開庭審理,先對認罪被告人開展庭審,對認罪被告人進行法庭訊問、舉證質證、法庭辯論并由其作最后陳述,這期間不認罪的被告人不到庭,不認罪被告人的辯護人可參加庭審并對認罪被告人進行發問,但不參與質證和辯論。后對不認罪被告人進行法庭訊問、舉證質證、法庭辯論并由其作最后陳述,這期間所有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均到庭,不認罪被告人的辯護人可以對所有被告人進行交叉發問。庭審中舉證方式做到繁簡有別,對認罪被告人采取分組概括舉證的方式進行,對不認罪被告人則分組逐一詳細舉證。二是把握庭審重點。對認罪認罰被告人,可以主要圍繞認罪認罰自愿性和量刑建議是否適當展開庭審:前者主要包括被告人認罪認罰是否是自愿、辯護人或值班律師有無提供有效法律幫助、被告人在審前供述是否屬實等;后者主要包括被告人的認罪時機、認罪態度、認罪對查明案件的價值和意義,認罰對修復受損社會關系的作用,罪行嚴重程度等。針對不認罪被告人提出的辯解,可以對認罪被告人“簡單問題復雜訊問”,詳細訊問與涉黑犯罪相關的事實及情節,同時,在庭審中以認罪被告人的供述為基點,輔以其他客觀性證據,構建全案證據體系。三是注重庭審應變。根據被告人在法庭上的表現,及時提出相應的從寬處理建議,可以形成良好的導向,推進庭審順利進行。如有的被告人庭前雖已認罪認罰,但是當庭翻供或認罪但不認罰,檢察機關應當撤回量刑建議,重新提出量刑建議或建議法院依法裁判。有的被告人雖然在庭前認罪認罰,但是庭審中認罪認罰不徹底、不積極,存在避重就輕現象,甚至經法庭多次追問后才再次表示認罪認罰,檢察機關可建議對其在量刑建議幅度內從高把握。有的被告人雖然庭前未認罪認罰,但是當庭認罪認罰,可建議對其依法從寬處理。

(四)加強監督制約,防范風險漏洞

在當前落實司法責任制的背景下,司法責任制之“放權”,捕訴一體之“集權”,認罪認罰之“協商”,可能導致檢察官的權力增大,廉政風險明顯加大,必須給予高度重視。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亦無例外。應當進一步明確檢察官辦理認罪認罰案件的權力清單、責任清單,進一步規范改變強制措施、緩刑量刑建議等關鍵辦案環節程序指引,針對性采取備案審查、評查復查、公開審查等措施,構筑符合案件特點的風險防控機制,確保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制度依法公正運行。有的地方采用“一橫一縱多點”的方法,強化監督制約。“一橫”指,業務部門加強對本部門案件和人員的管理,檢察管理部門通過流程監督、質量評查、數據研判、情況通報進行監督,檢務督察部門通過督察巡察等方法實施監督,紀檢監察機關通過追責懲戒等方法進行紀律監察,各部門、機構各司其職、互相配合,形成橫向監督合力。“一縱”指,上級檢察院、各業務條線、本院檢察長、部門負責人對承辦人的縱向監督,具體表現在:不起訴書由分管副檢察長審批,起訴書向部門負責人報備,對明顯不當的處理意見可提出意見或提交檢委會討論決定,在有明顯錯誤的情況下可更換承辦人,甚至追究責任。“多點”指采用召開公開聽證會、文書公開、法院反饋、群眾舉報等多種方式全面監督認罪認罰工作全過程。①詳細做法可參考北京市檢察院第二分院推進重罪案件認罪認罰從寬的有關做法,最高人民檢察院2019年12月25日《檢察工作簡報》第24 期。

三、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問題與反思

司法機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涉黑犯罪案件,雖然取得較好成效,但也存在一些苗頭性的傾向,不得不引起警惕。如果放任這些苗頭性問題發展,可能從根本上動搖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正當根基,葬送前期取得的來之不易的改革成果。

(一)從簡不能降低證明標準

司法實務中極個別案件,辦案人員擔心被告人上訴后涉黑罪名被摘掉,為了防止被告人上訴,花費大量精力,不厭其煩做其思想工作,甚至采用“高戴帽、低判刑”的方法,說服被告人認罪認罰、不再上訴。②這是筆者在調研中了解到的案件。這折射出,個別司法人員未能正確把握涉黑犯罪案件的證明標準。對認罪認罰案件,那種降低證明標準的建議不僅是不可行的,而且是一種危險的制度選擇。③陳瑞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若干爭議問題》,載《中國法學》2017年第1 期,第35 頁。類似觀點參見陳國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若干問題》,載《法制日報》2019年11月27日,第9 版;陳光中、馬康:《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若干重要問題探討》,載《法學》2016年第8 期,第3 頁;樊崇義、李思遠:《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的三個問題》,載《人民檢察》2016年第8 期,第5 頁。涉黑犯罪案件往往涉及面更廣、案情更為復雜,被告人面臨更加嚴厲的刑罰,對此類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更須嚴格掌握證明標準,貫徹證據裁判原則,有效防范冤錯案件。涉黑犯罪案件起訴標準并非僅僅取得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有罪供述,而是全案必須達到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法定證明標準。一方面,要嚴格審查有罪供述是否自愿、客觀、真實。可以從有罪供述的主體在涉黑組織中的位置來判斷其供述內容是否與身份相符,供述是否穩定,供述的時機,先供后證或先證后供,有罪供述與客觀證據是否印證,不同主體的有罪供述能否相互印證,有罪供述與不認罪辯解可否合理解釋等多個角度多個層面,分析判斷有罪供述是否自愿、客觀、真實。尤其“對于自愿性的判斷,要特別注意防止‘頂包認罪’‘丟卒保車’等‘不完全’或‘投資型’‘僥幸型’等認罪認罰情形,防止犯罪嫌疑人鉆空子。”“同時,為了確保認罪認罰的自愿性,還應當依法嚴格貫徹落實非法證據排除規定。”④樊崇義:《“掃黑除惡”斗爭中相關問題研究》,載《人民檢察》2019年第1 期,第24 頁。司法機關對涉黑組織成員有罪供述的迫切需求,與涉黑組織成員迫于組織壓力不愿、不敢如實供述這一現狀之間的矛盾,讓我們不得不對非法證據問題始終保持高度警惕。當然,證明標準不能降低,并不意味認罪案件與不認罪案件的證據規則、證明難度完全一樣。如對適用速裁程序審理的案件,庭審中可以不再舉證質證;對被告人認罪認罰的案件,無須采用間接證據證明的方法,證明難度明顯下降。⑤有學者指出:“司法證明可分為兩種方式:一是通過對直接證據所包含的證據事實進行印證和補強,從而達到證明待證事實的效果;二是通過將若干間接證據所包含的證據事實進行邏輯推理,使其形成較為完整的證據鎖鏈,從而排他性地認定待證事實的存在。在許多案件特別是輕罪案件中,口供往往是最全面、詳細的直接證據,有了真實、自愿、合法的口供,可以大大增強內心確信,再加上其他證據補強,一般就可以定案,比不認罪案件需要排疑完成反向證明,相對簡單些。”參見最高人民法院刑一庭課題組、沈亮:《刑事訴訟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載《人民司法(應用)》2018年第34 期,第7 頁。

(二)從快不能損害程序正義

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確保其享有有效的法律幫助,是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程序正義之要。但是,司法機關在司法實踐中提供有效法律幫助的情況卻不盡理想。這既有司法人員思想觀念存在偏差的影響,也有配套機制制度不健全的因素。個別司法人員青睞“本地律師”、介意“外地律師”,認為本地律師“通情達理”;喜歡法律援助律師、討厭委托律師,認為法律援助律師“較好溝通”;對律師勸說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要認罪表現出極大“憤慨”,質疑是否違反法律規定。并且,司法實踐中,值班律師較少查閱卷宗,較少提前會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對案情的了解多限于與檢察官的溝通交流,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接觸多限于見證簽署具結書;值班律師的權利、待遇與辯護人有別,對起訴罪名較少提出異議,對檢察機關量刑建議較少深入溝通協商,有的僅僅只是具結書簽署的“見證者”乃至“說服者”;值班律師多采輪班制,提供法律幫助具有隨機性,由于同一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不同訴訟階段往往接受不同值班律師的法律幫助,有時審判階段的值班律師可能說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推翻前一訴訟階段達成的控辯協議。值班律師參與度不足、提供法律幫助不夠,難免讓人質疑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正當根基。考慮到司法機關在涉黑犯罪案件中開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的動因較強,涉黑犯罪案件又多為重大、復雜、敏感案件,且數量并不多,因此,無論從維護被追訴人訴訟權利、恪守程序正義、體現制度適用正當根基的角度考慮,還是從兼顧司法實務情況、推動辯護人全覆蓋、昭示專項斗爭法治屬性的角度考慮,建議對未委托辯護人的認罪認罰涉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由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全流程為其提供辯護,確保辯護律師全面充分閱卷、親自會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深度參與控辯協商并出庭辯護。

(三)從輕不能引誘認罪認罰

在涉黑犯罪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認罪態度對案件偵破和訴訟推進有較大影響。司法機關雖然也注重依法嚴懲涉黑犯罪、也關注量刑問題,但是更關注涉黑犯罪案件能否成功偵破、起訴審判能否快速推進;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雖然也關心定性是否涉黑,但是在專項斗爭高壓之下、在較大的量刑優惠面前,不能完全排除違心承認涉黑犯罪的情況。司法機關存在以量刑優惠“勸說”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承認涉黑犯罪的動因,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存在因為量刑優惠而違心承認涉黑犯罪的可能。正因此,有觀點認為,“認罪供述——量刑協商”兩步走的次序不可顛倒。①如有論者指出:“‘認罪供述——量刑協商’兩步走的工作模式不可顛倒次序,檢察官決不能在被追訴人未自愿作出認罪供述、司法機關未查明案件事實之前就提出一個‘從寬處罰’的量刑方案與之‘協商’,因為這完全背離了刑事訴訟發現真相的價值追求,還極有可能誘發‘認假罪’的巨大法律、道德風險。”參見陳為鋼、陳蘋、徐翀:《重大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研究》,載《上海法學研究》集刊2019年第7 卷,第236 頁。

這種觀點不無道理。但是,如果絕對遵循先認罪供述、后量刑協商的次序,司法機關在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教育轉換工作時將極其被動。前已有述,向不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出示認罪認罰前后輕重有別的量刑建議,是說服、勸說其認罪認罰的重要方法。因此,更為可行的做法可能是平衡好以下兩方面工作:首先,應當明確,對于事實尚未查清、證據體系尚未建立的案件,司法機關不能以量刑優惠引誘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若許可偵查機關促成犯罪嫌疑人認罪協商,則可能導致偵查人員放棄法定查證職責,不去收集能夠證明犯罪嫌疑人無罪的各種證據,過分依賴獲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定罪,冤枉無辜。”②陳衛東:《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研究》,載《中國法學》2016年第2 期,第55 頁。對于檢察機關而言,審查起訴時如果認為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亦絕不可以所謂的“量刑優惠”去誘惑犯罪嫌疑人認罪,進而將案件提起公訴。③當然,檢察機關在依法告知犯罪嫌疑人享有的訴訟權利、如實供述可以從寬處理和認罪認罰的法律規定后,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認罰,檢察機關進而獲取有罪供述并根據供述提取到其他證據,有罪供述與在案證據相互印證,足以指控涉黑犯罪的,檢察機關自應依法提起公訴。此與上述情況不同。其次,對于經審查認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案件,為了進一步擴大掃黑戰果、推進訴訟快速進行,應當允許檢察機關以量刑優惠說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當然,為了杜絕非自愿認罪,可著力從以下幾方面保障:第一,必須依法告知、充分釋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享有的訴訟權利和認罪認罰的法律規定。第二,可以在起訴后開庭前開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第三,對沒有委托辯護人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通知法律援助中心為其指派辯護人。第四,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開示證據,確保其在明智狀態下自愿認罪。

(四)從寬不能一律從寬

如前所析,涉黑犯罪案件可以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并對自愿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從寬處理,但是,可以適用并非一律適用、可以從寬并非一律從寬。司法實務中,有的地方反映,犯罪嫌疑人知道司法機關有適用認罪認罰的意愿和壓力,有時在前期控辯已協商一致、其即將簽署具結書之時仍然要求再予一定幅度從寬,辦案人員有“被要挾”之感。有的案件,為了做好犯罪嫌疑人的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公訴人對同一犯罪嫌疑人提審達8 次之多①這是最高人民檢察院簡報中刊載的一起案例。,司法機關就同一個案件召開庭前會議達9 次之繁②這是筆者在調研中了解到的案件。。這似乎是從之前不敢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不敢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從寬這一極端,走向一律適用、一律從寬的另一極端。

哪些案件司法機關可以也應當積極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哪些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應當得到從寬處理,司法機關要把握正確原則、明晰適用標準。一方面,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如實供述可以從寬處理,是司法機關的責任和義務。如同自首一樣,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權在如實供述自己罪行、自愿接受處罰的基礎上,要求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這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利。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效果,不僅只是實體從寬,也可能包括程序從簡、訴訟從快、措施從輕等。即便實體量刑無法從寬、強制措施無法從輕,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有權自愿認罪悔罪、積極退贓退賠、爭取和解諒解,有權要求司法機關適用從從簡程序、盡快辦理案件、依法早日裁判。③正如有觀點指出的,“即使其罪行不足以免除死刑,我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們真誠的面對罪行、作出懺悔,為被害人的家屬致以真誠的歉意。對于那些存在一定思想鼓勵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認罪認罰的背景下,我們也應該對其進行充分的教育轉化,幫助其打消思想顧慮,走上悔改和救贖之路。”“也就是你認為他認罪認罰,但是還是需要判處一個比較重的刑罰,只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能夠認可這個刑罰,我們又有什么理由不能接受?”參見劉哲:《掃黑除惡案件是否可適用認罪認罰?》,https://www.360kuai.com/pc/9b1ffdb06d334b695?cota=4&kuai_so=1&sign=360_57c3bbd1&refer_scene=so_1,下載日期:2020年2月3日。另一方面,依法嚴懲是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基本原則,是辦理涉黑犯罪案件的基本方針。因此,在司法機關履行告知等法定義務后,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并未表示認罪認罰,在一般情況下,司法機關可以不再做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自然也就不再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從寬處理。甚至特定情形下,對于罪行嚴重的涉黑組織的組織領導者,哪怕其自愿認罪、愿意接受處罰,司法機關也可以根據案件具體情況在量刑和強制措施適用上不對其從寬處理。

那么,哪些情形司法機關可以主動啟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并進而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從寬處理呢?對福建省2018年、2019年適用認罪認罰的48 起涉黑犯罪案件進行分析,因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而直接獲得的有罪供述和間接獲得的客觀性證據是證明涉黑犯罪必不可少證據的僅14 起,占29.17%;不符合前述情形、但認罪認罰有助于深挖“保護傘”、鏟除涉黑組織經濟基礎的僅3 起,占6.25%;其余案件均為一定程度利于庭審順利推進、減輕出庭指控壓力。筆者認為,下列情形司法機關可以主動啟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并進而對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從寬處理:第一,涉黑犯罪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但為了推動訴訟尤其是庭審順利較快進行,檢察機關可以主動做好涉黑組織中地位較低人員的教育轉化工作。理由是:對該部分人員,法律本來就規定可以區別對待、依法從寬處,檢察機關主動做好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是在充分考量公正與效率的基礎上作出的妥當選擇。第二,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但是有證據表明涉黑組織背后可能存有“保護傘”尚未被深挖或涉黑組織可能擁有大量財產尚未被查獲,而這依賴于犯罪嫌疑人的認罪認罰。理由是:“打傘破網”與“打財斷血”是連根拔起涉黑組織、徹底鏟除涉黑勢力滋生土壤的關鍵之舉。檢察機關主動做好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依法對認罪認罰的涉黑犯罪分子從寬,進而換取涉黑組織徹底鏟除,既實現了專項斗爭的目標要求,又不違背依法嚴懲基本原則。第三,案件證據相對薄弱,如能獲取犯罪嫌疑人的有罪供述,可能提取到相應客觀證據,促使有罪供述與客觀證據相互印證、構建全案證據體系。主要考慮:如前所析,我國并未設置污點證人豁免制度,因此,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對于有效打擊有組織犯罪意義重大,考量打擊犯罪與保護人權之間的平衡,司法機關有必要主動啟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當然,需要注意的是,此情形下的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必須切實保障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真實性,尤其是不能以量刑優惠誘惑犯罪嫌疑人非自愿認罪、造成冤錯案件。

(五)從寬不能過度從寬

如前所析,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具有重要意義,有助于糾正專項斗爭中仍然個別彌漫著的片面從嚴錯誤傾向,克服重刑主義,確保專項斗爭始終在法治軌道上運行。同時,司法機關對認罪認罰的涉黑犯罪分子要依法兌現從寬承諾,不能以“假從寬”對待“真認罪”。對不認罪認罰的涉黑犯罪分子,不能進行報復性懲罰。①對此,有學者指出:“對于未如實回答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宜界定為‘認罪態度不好’從重處罰,而是應當作為‘認罪態度一般’來處理;到案后主動承認犯罪行為、主動供述案件事實的,則應當作為‘認罪態度較好’;對于到案后無理狡辯、推卸責任甚至誣陷他人的行為,才應當視為‘認罪態度不好’。”參見樊崇義、李思遠:《認罪認罰從寬程序的三個問題》,載《人民檢察》2016年第8 期,第9 頁。此不贅述。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對認罪認罰的涉黑犯罪分子從寬應當定位為“寬以濟嚴”。也就是說,依法嚴懲是辦理涉黑犯罪案件的基本方針和直接原則,從嚴是總趨勢、總要求,從寬是在遵循從嚴的大前提下作出的調整和變通。亦即,一般地說,對包括認罪認罰案件在內的所有涉黑犯罪案件,第一,在是否追訴的判斷上,只要案件達到立案追訴標準,一般均應提起公訴并判處刑罰,不宜作不起訴處理或判處免于刑事處罰。第二,在刑罰的裁量上,刑種選擇和刑度的確定應當更為嚴厲,判處緩刑應當更加慎重。②有論者指出:“對具有法定從嚴情節者,一律從嚴懲處;對具有法定從寬情節者,在選擇從輕、減輕或免除處罰時,盡量考慮較重的方式。對于量刑制度中的自首、立功的認定條件上要從嚴。嚴格審查刑事和解和諒解的自愿性與合法性,對達成和解獲取的諒解的被告人量刑時,要限制從寬處罰的幅度。”參見賴早興:《懲治黑惡勢力犯罪中的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之貫徹》,載《法學雜志》2019年第6 期,第121 頁。第三,在刑罰的執行上,對涉黑犯罪分子適用減刑、假釋、暫予監外執行應當嚴格限制,既要嚴格審查基礎材料,也要嚴格把握適用條件,適用減刑應當嚴格掌握減刑幅度。

對認罪認罰的涉黑犯罪案件,第一,在一般情況下,司法機關可以將犯罪嫌疑人真誠認罪悔罪、主動退贓退賠、與被害人達成刑事和解或取得諒解、預交罰金等,作為對其落實實體從寬的前置條件。第二,如前所析,同等條件下,對認罪認罰涉黑犯罪分子從寬處理的幅度應低于非涉黑犯罪分子,對涉黑組織中地位高的組織成員從寬處理的幅度應低于地位低的組織成員。司法實務中,要注意區分不同組織成員不同情形的認罪認罰,依法合理確定從寬幅度。尤其是,從有罪供述的作用和價值考慮,下列幾種情形中,對認罪認罰的地位較低組織成員的從寬幅度可以漸次擴大:涉黑犯罪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組織成員的認罪認罰對于推進庭審快速順利進行、節約司法資源起到重要作用;涉黑犯罪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但是“打傘破網”“打財斷血”成效本不明顯,組織成員的認罪認罰對于深挖涉黑組織背后“保護傘”、徹底鏟除涉黑組織經濟基礎起到重要作用;涉黑犯罪案件原本證據存有缺陷,組織成員的認罪認罰對于偵破案件、證明犯罪、指控主犯起到重要作用。①有學者提出:“對毒品犯罪案件認罪認罰從寬的幅度應與行為人主觀意愿的難易程度相一致。”撇開案件罪名不論,這其實是從行為人的角度、從主觀惡性和人身危險性的角度作出的分析,而本文更多是從功利性方面、從節約國家司法資源方面進行的分析,但細心對比就可發現,二者其實是相互協調、異曲同工的。亦即,行為人主觀意愿難的認罪認罰,表明其主觀惡性、人身危險性降低,處罰必要性降低,此種情況下往往國家司法資源得到更大程度的節約。參見陳偉:《毒品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狀況研究》,載《法商研究》2019年第4 期(總第192 期),第12 頁。但是,實務調研的結果不容樂觀。經調研:認為同等條件下,與其他犯罪相比,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從寬幅度應更小的僅占27.08%、無區別的占54.17%,認為應更大的也占18.75%;認為涉黑組織中,地位高的組織成員從寬幅度應小于地位低的組織成員的僅占22.92%、無區別的占66.67%,認為應大于的也占8.33%;認為有罪供述價值不同從寬幅度不同的僅占26.32%。

對法院已采納量刑建議、但一審判決后被告人又上訴的案件,考慮到涉黑犯罪案件本應依法嚴懲,司法機關因被告人認罪認罰已對其依法從寬,被告人竟在司法機關兌現對其從寬承諾后反悔上訴,無論從刑事政策等角度考慮、還是從處罰必要性等方面考量,此情形下檢察機關可以提出抗訴,特別是當被告人系組織者、領導者或骨干分子、而法院已經采納檢察機關確定刑量刑建議或在幅度刑量刑建議中線以下判刑,被告人又上訴的,檢察機關一般應當提出抗訴。

結語

此次掃黑除惡專項斗爭,與以往任何一次“嚴打”相比,都更加強調依法打擊、更為凸顯法治屬性;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在寬嚴相濟作為我國刑事司法實踐的基礎理念日益深入人心,我國治安形勢出現新變化、刑事司法有了新發展的情況下,應運而生的。可以說,掃黑除惡與認罪認罰的交錯、對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既有歷史的必然性,也理論的自洽性。司法機關大可放下思想包袱,依法充分發揮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對于及時準確懲治犯罪、提升訴訟效率等方面的積極作用,助推實現專項斗爭依法嚴懲重點犯罪、深挖徹查潛伏分子、徹底鏟除滋生土壤等目標任務。但是,不能忘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我國試點僅僅只有兩年、立法通過僅僅只有一年多,對一般刑事犯罪案件乃至輕微案件如何適用這一制度尚且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很多配套機制沒有跟上。對涉黑犯罪案件適用這一制度,更應始終堅持依法原則、秉持謹慎心態,既充分保障人權、依法從寬,又落實方針政策、依法嚴懲,不斷總結經驗、發現不足、剖析原因、研究理論、完善對策,確保涉黑犯罪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取得好的法律效果、政治效果和社會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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