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外語語用教學的機遇與挑戰

黃瑋瑩，盧仁順（東華理工大學，江西 南昌 330013）

新時代背景下，黨和國家高度重視對外經濟與文化交流，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文化“走出去”等戰略方針。跨文化溝通與交際、國際合作與交流的日益頻繁使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的作用愈加突顯，外語教育要與時俱進，培養高素質、多元化的外語人才，面臨前所未有的機遇與挑戰。外語語用能力指的不是天生的語言能力，而是后天的語言運用能力，即準確理解和恰當使用語言的能力；語用能力是語言能力的核心組成部分，培養外語學習者的語用能力是外語教學的主要目標。[1]

一、新時期外語教學對語用能力培養的關注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國外語教學側重語言知識的傳授，忽略培養學生對語言進行綜合運用的語用能力。新時期的外語教學進一步明確地把培養學習者語用能力提到重要地位。中國教育部發布的《普通高中課程方案（2017年版）》《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 年版）》《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類教學質量國家標準》《中國英語能力等級量表》等綱領性文件，強調要加強對各階段英語學習者的語言實際運用能力的培養。其中，針對基礎階段英語教育的新課標和課程方案，提出了英語學科四大核心素養，即語言能力、思維品質、文化意識、學習能力，強調培養學生的綜合語言運用能力。英語專業新國標進一步強調英語專業人才在人文素養方面的提升，還要凸顯出英語專業人才應具備的跨文化交流能力和學習研究能力。

《中國英語能力等級量表》由教育部、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于2018 年正式發布實施。該量表強調語言學習過程中認知能力的發展,以運用為導向，強調語言使用。采用“能做”描述，關注語言在交流中的作用，引導語言學習者運用語言，變“考英語”為“強能力”，突出語用能力為英語學習的主要目標。[2]

新時期的外語教學從基礎教育階段到高等教育階段，無論非英語專業還是英語專業人才培養，都關注學習者外語語用能力的發展，強調外語教學目標不再是學習語言知識，而是加強語言技能訓練，提高學習者綜合運用英語交際能力。

二、語用能力內涵拓展

自 Chomsky[3]區分語言能力（competence）與行為（performance）以來，語用能力的內涵不斷豐富。廣義上的語用能力指語言交際中的語言運用能力，而狹義的語用能力基于語用學可指語言使用者在具體交際情境下合適得體地使用語言的能力，[4][5][6]具體表現為理解與實現各言語行為的能力，包括語用語言能力和社會語言能力。[7][8]Bialystok[9]從認知語言學視角進一步剖析語用能力內涵，認為它包括：(1)說話人使用語言實現不同目的的能力，如請求、命令等；(2)聽話人超出字面含義理解說話人真實意圖的能力；（3)使用一定規則將話語連接起來的能力，如話語輪換、合作、粘連等。后來Ji-Young Jung[10]根據禮貌理論與面子理論提出語用能力不僅包括實施言語行為的能力、表達與理解非字面意義的能力，還包括實施禮貌功能的能力、實施語篇功能的能力與使用文化知識的能力。國內學者也就語用能力內涵進行了深入探討。戴沅芳，張紹杰[11]認為外語學習者的語用能力即其在詞匯、句法和語篇層面體現出來的對相關語用知識掌握情況。陳新仁[12]從基于社會建構的語用觀提出語用能力除包含語用語言能力、社交語用能力以外還應包括語用認知能力(pragmacognitive competence)和語篇組織能力( discoursal competence)，強調語用認知維度。

上述關于語用能力內涵的研究多側重語用知識（語用語言知識與社會語言知識）的重要性，且更多關注說話者單方面使用語言的能力。新時代背景下的外語語用能力內涵得到進一步豐富與拓展。首先，要培養能參與復雜的對外文化交流與國際事務的外語人才，其語用能力不能僅限于對語用知識的學習與應用，而應當包涵靈活根據交際場景與交際對象采取適當的語言交際策略的能力。外語學習者在學習語言知識之外，要加強對各國社會文化知識的學習，通曉不同社交情境的交際規約，才能切實提高其語用能力。其次，在復雜社交環境下進行得體語言交際要求外語教學中對語用能力的培養要突出互動能力的提高。語言交際不是單方面的，交際雙方對意義的協商以及會話含義的理解都是在語言互動中產生的動態的過程。因此，外語教學應關注語言交際的不確定性，重視互動語言教學活動的組織，加強對學生互動策略的指導與訓練，全面提高其語用能力。

三、國際通用語背景下的外語語用能力重構

國際通用語指任何一種充當不同母語使用者之間交流媒介的語言。在新時代全球化背景下，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English as lingua franca, ELF）已經成為來自不同語言及文化背景的人們交流思想的語言媒介，這種交流互動多發生在英語非本族語者之間。[13]冉永平、楊靑[14][15]認為國際通用語背景下的語用能力呈現出交際環境多元化、交際主體他者化和交際特征動態化的語用特征，因此外語語用能力的內涵拓展至多元語境下選擇語用策略的能力、人際關系管理能力及身份協商能力。陳新仁、李民[16]基于強調動態的社會建構論指出國際通用語背景下的語用能力是恰當傳達交際意圖、順利實現交際目標的能力，體現為對各種社會性因素的考量、語境敏感性程度、平等、寬容的心態、移情能力、適應能力、磋商能力等。

因此，國際通用語背景下的學習者外語語用能力發展面臨新的挑戰。首先，英美等以英語為母語的主要國家的語用規范不再是衡量學習者語用能力的唯一標準。英語本族語標準一直是外語語用能力評估的衡量標準，即學習者的語言使用規范性與適切性都由是否符合本族語者的語言使用情況為評價標準。而國際通用語環境下的語言交際多發生在英語非本族語者之間，傳統的語用評估標準難以反映語言使用者交際的有效性。相比較于傳統的目標語標準，語言使用者的文化敏感度、文化包容與適應能力、對文化差異的處理能力、以及在線生成恰當語用策略的能力顯得更為重要。因此，外語語用能力發展目標不再是一味接近英語本族語者標準，而是側重對跨文化能力的發展。其次，由于交際的對象不局限于英美等英語國家人士，語言學習者在與不同文化背景的對象進行交際時如何保證其語言的可理解性，順利達到交際目標，成為外語語用能力發展的重點。因此，學習者要提高對多種英語變體的識別能力，加強對非英語國家文化知識的了解，以全面提高其外語語用能力。最后，語言學習者的語用能力發展還要注重文化同理心與文化包容的態度的培養。國際通用語背景下的跨文化交際涉及不同文化背景的交際對象，難以預設交際對象的文化基礎，極易產生語用失誤和誤解。因此，外語語用能力發展要求語言學習者保持開放的心態，尊重交際對象的價值觀與社會文化習俗，同時具備敏銳的文化敏感性，才能保證交際順利完成。

四、現代信息技術帶來的外語語用教學改革契機

高速發展的現代信息技術給人們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的同時，也給語用教學與研究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和挑戰。Taguchi 和Sykes[17]指出現代科學技術可以在以下個方面促進語用能力發展與教學研究：（1）現代信息技術能開發新的研究工具、使用眼動跟蹤技術、手機軟件的應用等有助于提高語用數據收集的效率和多樣性，可以通過收集和分析多種類型的學習者語用數據擴展語用能力構念；（2）擴展語用能力發展外部環境，創建虛擬學習空間，讓學習者操練如何實現各語用功能；（3）通過索引程序、語法標注等計算機自動化技術實現學習者語用文本量化，提高語用分析的信度。

學習者的語用能力發展很大程度上受語言使用環境與語言輸入影響。語用知識本身與語言使用環境的社會、文化因素密不可分，因此，真實的語言使用環境能提供更加豐富而全面的語用輸入，從而促進語用習得。現代計算機技術可以結合影像、聲音、反饋等多方資源，提供多模態、多媒體的教學環境，最大程度地模擬真實語境，以促進語用教學。多媒體、視頻、電子游戲、手機游戲等信息技術讓設計真實、多樣的語用輸入成為可能。因此，虛擬的學習空間不僅能提供更真實的情景輸入，還具有拓展語言交際途徑、提高學習者學習興趣，并能針對學習個體給予即時、個性化的反饋，實現教學個性化和學習自主化等優越性。如何利用現代信息技術開發操作簡易、教學效果顯著的語用教學軟件，如何將新型的語用教學模式與課堂教學有機結合都有待更加深入的研究。

另外，現代互聯網絡技術的普及給語言學習者提供了多元的網絡互動語言使用環境，可以彌補在外語環境下語用能力發展面臨的缺乏真實外語交際環境的不足。各式社交網絡的興起（如：MSN, Facebook, twitter，QQ，微信），使語言學習者與母語者或其他語言學習者可以突破地理和空間的限制，在同步網絡交際（synchronous computer- mediated communication，SCMC）的語言環境下進行真實交際。這種新興的網絡化跨文化交際形式為語言學習者提供了近距離接觸其他文化語言使用者的機會，能讓交際參與者反思其文化行為及文化信念，認識到文化差異，并促進其對自身文化與對方文化的了解決，有效培養其跨文化交際意識。例如，劉會英[18]通過對網上跨洋互動寫作活動中的中美兩國學生在英語作文同伴互評的過程中的語言交際進行分析，發現網上不同國家文化背景的學生開展類似互助互學活動能夠創設有利于學生認知、情感和人際關系發展的整體性、真實性學習環境，以提升學生的群體參與意識從而增強學生的多元文化語用能力。而且，在真實情景下學生可以充分利用多種語言文化資源完成交際任務，不必拘泥于英語母語者使用的標準和規范，體現出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的特征。

因此，現代信息技術發展能創造虛擬的、網絡化的語言學習環境，提供真實的、仿真的跨文化語言交際活動，為語言學習者的二語語用能力發展提供契機。

五、語用能力發展的復雜性與動態性

近些年，應用語言學領域興起的復雜動態系統理論強調系統中各因素的交互作用和動態變化，為二語語用發展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動態系統理論也稱作復雜自適應系統、混沌論、動態復雜系統、非線性系統等。語言作為動態系統的主要特征集中體現在其復雜性和自適應性，即動態性。二語語用發展是多種因素參與的復雜的過程，由于語用能力的多維度性，不同語用特征習得難度及順序不同。現有文獻揭示出一些影響二語語用能力的主要因素，如：語用知識輸入、課堂教學、二語水平、在目標語環境中的生活時間和語用遷移等。

二語語用發展還具有動態性，主要體現在學習者語用能力的發展是其內外部多因素參與的結果，各因素之間相互影響，導致學習者語用能力的非線性發展。例如，Hoffman-Hicks[19]就二語語言能力是否足夠讓語用能力發展進行探討，認為二語語言能力對語用能力發展是必要的，但它們的發展不成正比，即二語語言能力提高不能保證相應的語用能力的發展。因此，一定的二語水平是語用能力發展的前提，但是語用能力的長足發展因其他子系統的作用，可能呈現不同的趨勢，即有些學習者的語用能力會隨其語言水平發展而提高，有些學習者的語用能力則可能在某階段停滯不前，體現出語用發展的不可預測性和個體差異性。二語水平還可通過語用遷移及學習者認知心理機制間接作用于語用能力發展。

二語語用能力發展的視角區別于二語語用習得的關鍵在于沒有預設的完美的語用習得的終端狀態，而關注語言學習者的語用發展過程的復雜性與動態性。而我國外語環境下的語言學習者的二語語用能力發展較緩慢，且隨著英語學習告一段落，目標語使用的機會減少，其語用能力磨蝕程度加深。[20]因此，關注語言學習者的二語語用能力發展不僅要通過外語教學各環節重視語用知識的輸入與講解，提高其語用意識，更要關注個體二語語用發展過程，及時根據學習者的語用發展需求進行相應的輔助教學，以促進學習者二語語用能力的長足發展。

六、結語

基于以上對新時代背景下外語語用能力內涵及發展特點的論述，新時代外語語用教學應該從以下幾方面促進外語學習者二語語用能力發展。

首先，明確外語語用教學的重要性，在外語教學中長期堅持進行語用教學。培養適應新時代需求的外語人才就要注重培養語言學習者的二語語用能力，外語語用教學要貫徹外語教學各階段。《中國英語能力等級量表》包含語用能力量表，從語用理解能力與語用表達能力兩方面分一到九級對英語學習者的語用能力發展典型行為進行描述，可以為各階段英語語用教學借鑒。鑒于二語語用發展的復雜性與動態性，只有長期關注學習者的二語語用發展，堅持語用教學，加強外語教學中的文化與語用輸入，才能切實提高學習者外語語用能力。

其次，調整二語語用教學目標，強調學生語用意識和文化敏感性，培養在線生成語用策略的互動能力與產生分歧時的協商能力。語用教學一直以來以英語本族語標準衡量學習者的二語語用表達，預設的交際對象都是英語本族語者，教學以達到英語本族語的社會語用規范為目標。而當代對外經濟文化交流日益頻繁，跨文化交流對象不局限于英語本族語者，而包括其他多種文化背景的人們。在保持英語本族語的社會語用規范為中心的前提下，應該更注重培養學習者應對各類場景、不同交際對象的互動能力與協商能力；著重培養學習者的語用意識與文化敏感性，避免語用失誤，才能切實提高其二語語用能力，有助于跨文化交際的順暢進行。

最后，積極發揮現代信息技術的作用，創新外語語用教學模式。通過手機、網絡、人工智能等現代技術可以設計趣味性、互動性強的多模態語用任務，為學習者的語用學習提供虛擬空間，強化語用輸出，并及時進行動態反饋。另外，現代技術還可進一步促進外語教學的國際合作，通過電子郵件、博客、微博、Facebook、twitter 等現代交流方式可以為學習者提供網上跨文化交際的機會，能營造真實的語言交際環境，促進其跨文化語用能力的發展。

綜上所述，新時代的外語教學背負著培養國家需要的高素質多元化外語人才的歷史使命，外語教學中的語用能力發展被提到新高度，外語學習者的語用能力發展成為新形勢外語人才培養重要目標。外語教育不再只關注語言知識的灌輸，而是開始注重發展學生的外語語用能力，增強其跨文化交際能力，培養有國際視野的外語人才。新時代的外語語用教學應具有更加豐富的內涵，不僅注重培養學習者的語用意識與文化敏感性，還要加強社會文化背景知識的教學，培養學習者的互動能力與協商能力，以應對各種不同的交際需求及交際對象。外語語用教學與現代信息技術的融合能創造新型的語用教學模式，豐富語用教學資源與手段，為學習者二語語用能力發展提供支撐。雖然具體如何利用現代技術改進外語語用教學模式以促進學習者的二語語用發展還有待進一步研究，現代教育技術的發展必定會給外語語用教學帶來更靈活的教學形式與良好的教學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