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市《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規范》解讀*

吉 萍，李 簫，許衛衛，祝丹娜 ，肖 平**，周麗萍，李馥宣

(1 深圳北京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醫學中心臨床研究所,廣東 深圳 518036，jiping_pucri@bjmu.edu.cn；2 深圳市衛生健康委員會科教處，廣東 深圳 518031；3 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廣東 深圳 518036)

1 制定背景

隨著深圳市生物醫學研究的快速發展，醫療衛生機構需要應對的倫理事務迅速增加，倫理審查壓力和審查風險也隨之增加，對倫理審查的質量和效率的迫切要求也凸顯出來。“深圳市醫療衛生機構人體研究倫理管理現狀”調查結果顯示：受訪機構普遍提出缺乏可參考的實用性強的倫理審查制度[1-2]。現行國家各部委《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辦法》[3]和《藥物臨床試驗倫理審查工作指導原則》[4]是國內規范生物醫學研究倫理的部門規章，從宏觀上為倫理委員會的構建和日常工作提供了法規依據與原則,但并沒有對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的倫理審查提供統一的具體工作流程及工具，各單位對條款的理解和執行存在較大差距，導致審查能力和水平參差不齊。

2015年上海市在國內發布首個“人體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規范”地方標準《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規范》(DB31/T899-2015，滬質技監標[2015]152號)[5]。該標準由上海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提出，由上海市醫學會醫學研究倫理專科分會、上海市醫學倫理專家委員會、上海市醫學倫理學會以及相關醫院參加起草，作為上海市開展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包括醫療機構、科研院校倫理審查工作的基本規范要求和監管評估的依據。2018年北京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發布《北京地區醫療衛生機構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管理規范》[6]和《北京地區醫療衛生機構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工作指南》[7]，要求北京地區醫療衛生機構承擔相應管理職責，并根據本指南規范倫理委員會的審查工作，制訂、評估和修訂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的相關制度、指南和標準操作規程，提高倫理審查工作質量，保護受試者權益。

深圳各機構倫理委員會如何能按照法規要求建立滿足實際需求的具體、可行的內部操作規程以及行之有效的工作流程，是嚴重困擾基層機構倫理委員會的主要問題。基于此，2018年7月由深圳市衛生健康委員會發起制訂深圳市《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規范》(以下簡稱“《標準》”)，并委托深圳市生物醫學倫理審查委員會具體實施。《標準》編寫組由來自深圳市8家醫療機構、近20位具有豐富理論和倫理工作實踐經驗的成員參與編寫，工作小組具有廣泛的區域代表性。

2 制定過程

首先，編寫工作組對國內外相關法律、部門規章、規范性文件進行了系統總結梳理。《標準》依據和遵循國內法規以及國際權威指導性文件，如《涉及人的健康相關研究國際倫理準則》[8]等，也參考和借鑒了國內先進地區相關指南與規范，如上海市質量技術監督局發布《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規范(2015版)》[5]、北京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發布《北京地區醫療衛生機構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管理規范(2018版)》[6]和《北京地區醫療衛生機構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工作指南(2018版)》[7]以及中國醫院協會發布《涉及人的臨床研究倫理審查委員會建設指南(2019版)》[9]等。對于熱點和難點問題，編寫小組查閱了相關文獻及法規，例如免除知情同意、免除簽署知情同意、生物樣本管理等[10-12]，經過充分討論達成一致后形成共識。就《標準》建設目標、特色、形成討論稿后，又多次通過現場會議和網絡會議進行了逐條充分討論，直至最終達成統一。

3 標準內容

該《標準》明確了適用范圍為深圳市行政區域內各醫療衛生機構開展的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項目的倫理審查工作。《標準》主要篇幅集中在四個方面：第一，圍繞“倫理審查的責任主體”。規定了醫療衛生機構職責、倫理委員會工作準則，倫理委員會組織建設、倫理委員會成員、倫理委員會制度建設以及基礎設施建設。第二，圍繞“倫理審查”。首先，列出了倫理審查的三種方式及適用條件，包括會議審查、簡易審查及緊急會議審查；其次，對于倫理委員會批準研究項目的基本標準予以對應的解讀；再次，按初始審查和跟蹤審查兩種審查類型分別列出了具體的審查內容和要點，尤其對初始審查的方案、知情同意審查部分進行了詳盡的分類，包括一般情況和知情同意的例外；另外，對年度/定期跟蹤審查、修正案審查、嚴重不良事件、非預期事件報告審查、不依從/違背方案事件審查、暫停或終止已批準研究審查以及結題審查的要點進行詳細闡述。此外，對受試者抱怨的處理、實地訪查也做了具體的敘述。另外，本《標準》還規定了倫理審查從申請受理到審查決定傳達的全流程工作細則和要求；規定了文檔保存的基本原則、分類、保存條件以及文檔復印、查閱的規定，強調了文檔保存應具有及時性、有序性和保密性。第三，圍繞“倫理委員會的評估”，本《標準》明確應建立倫理委員會的內部評估和外部評估機制；同時，倫理委員會還應自覺接受上級衛生行政部門、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或其他授權委托單位的外部評估、督導和檢查，有條件的可接受獨立的第三方質量認證。形式可包括線上審閱、現場考察、聽取匯報、查看資料、訪談、觀摩會議審查。評估內容包括：①倫理委員會管理評估內容：倫理委員會組織架構、制度建設、文檔管理、監督管理等；②倫理審查評估內容：倫理審查工作量、工作效率、工作合規性/依從性、檔案記錄完整性等。第四,圍繞“倫理委員會工作用表模板”列了4個附錄。附錄A包括了倫理審查過程中常用的工作表格模板，如供研究者使用的各類申請表、委員使用的各類評審表等，供各倫理委員會制度建設借鑒使用。附錄B包括了倫理委員會內部職責分工要求。附錄C包括了會議審查、緊急會議審查和簡易審查三種審查方式的工作流程。附錄D包括了知情同意的審查要點。

4 《標準》的亮點及創新點

4.1 具體、可操作性強

回應深圳市倫理調查中的需求問題“能否提供具體的內部操作規程模板”，重視《標準》在實際倫理工作中的現實指導性和可操作性，《標準》依據國內外法規，針對倫理管理及審查相關術語、制度、審查要點、標準操作流程、工作表格模板等進行了逐一細化。在管理制度與能力建設方面，對倫理委員會組織建設、職責、培訓、制度建設和基礎設施建設等列出了基本要求。在審查要點方面，對倫理委員會批準研究項目的基本標準、方案及知情同意的初始審查和跟蹤審查都分別列出了具體的審查內容和要點，例如，明確不能現場出席會議的委員，可通過網絡遠程實時參加會議并列出遠程參會的相應注意事項。

4.2 滿足實踐需求，符合國際倫理前沿要求

為了應對實踐中對項目受理范圍、生物樣本庫建立、知情同意的獲得、研究風險評估等熱點及難點問題，《標準》依據國際倫理前沿進展及最新國內外法規要求進行了闡述，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①明確提出“標準”的適用范圍。“本規范適用于深圳市行政區域內各醫療衛生機構開展的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項目的倫理審查工作。非醫療衛生機構開展的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項目的倫理審查工作可參照執行”。

②明確提出生物樣本庫建立的相關審查要點。涉及建立生物樣本庫的研究，應建立全程預測、控制、監察和審查數據和樣本使用管制機制和制度，包括獲取數據與樣本用于將來研究的情況(包括研究方案的審查主體、擬開展研究的類型)、研究受益分配、數據采集、保藏、利用全過程的倫理監管、數據和樣本相關控制方和使用方的資質要求、數據質量控制措施、涉及可識別個人身份信息的保密操作與風險控制措施等。

③明確列出“知情同意的例外”情形。包括倫理委員會可考慮利用以往臨床診療和疾病監測中獲得的健康信息和/或生物標本進行的研究以及研究中獲得的信息或生物標本的二次利用時符合免除知情同意的情形；當簽署知情同意書會對受試者的隱私造成威脅，且聯系受試者真實身份和研究的唯一記錄是簽署知情同意書時符合免除簽署知情同意書的情形。

④明確提出“涉及國際合作的研究，國內參與單位須進行獨立倫理審查，確保對研究的科學性和倫理性進行全面評估。”

4.3 明確機構的監管與支持責任

國內法規明確醫學科研項目管理和倫理審查均由開展(包括牽頭或參與)臨床研究的醫療機構承擔主體責任。首先，對機構提出具體的管理要求，明確機構責任。明確提出三級醫療機構應同時設立倫理委員會辦公室，負責倫理委員會日常事務和管理工作，給予倫理委員會行政支持；明確提出應為倫理委員會正常開展工作提供運行經費、人員和場地支持；明確深圳市三級醫療機構倫理委員會應至少配備一名專職工作人員。機構法人對倫理委員會的運行負責，應建立倫理委員會的內部評估和質量控制監管機制。另外，應當遵循監管部門的法規，建立全面、系統的臨床研究管理體系。在倫理審查前應對項目科學性進行充分的專業評審并出具評審意見，認定該研究在科學上合理，并可能產生有價值的科學信息。

5 《標準》的試用與推廣應用

2019年7月10日深圳市衛生健康委員會以規范形式試行，廣泛征詢全市意見，并對深圳市二級以上的醫療機構分管領導、倫理委員會主任、秘書，醫務科、科教科、護理部負責人等進行了培訓。各機構依據試行版本調整了制度及工作流程，尤其對新成立的倫理委員會的制度體系建設發揮了重要指導作用，確保完成了倫理委員會的備案登記。隨后，深圳市衛健委組織專家依據《標準-試行》制定了倫理委員會工作督導評價表，設倫理委員會組織管理、制度建設、倫理審查、質量控制以及檔案管理共5個一級指標，20個二級指標。并采用了聽取匯報、查閱資料及訪談、觀摩審查會議、現場反饋調研結果等形式，陸續調研了深圳市18家三級甲等醫院、10家國家藥物臨床試驗備案機構、19家國家醫療器械臨床試驗備案機構、8家生殖醫學中心。《標準》已被深圳市各倫理委員會廣泛采納，在推動制度建設與倫理規范化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6 小結

為了提升深圳市各機構倫理委員會能力建設水準，滿足制度建設的迫切需求，深圳市發布可操作性強的《標準》，規定了各倫理委員會達到的能力建設基本要求，通過細化明確倫理審查要求、類型及基本流程、知情同意內容和規程、各類工作用表等加強各倫理委員會制度的系統化、標準化建設，促進了程序倫理與實質倫理的結合，以標準的程序保證研究的倫理性。同時，地市級衛生行政層面通過出臺《標準》也為地區內機構倫理委員會建設、備案、能力評估以及培訓等倫理支持和監督工作提供了技術保障。目前《標準》中還缺少對科學前沿技術，如干細胞、醫療人工智能、數據庫、生物樣本庫，以及重大突發傳染病等領域的具體實踐層面的倫理審查操作規程，這也將是下一步《標準》體系建設的分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