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佑,馬淑然
(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學院,北京 100029,395867935@qq.com)
伴隨著文化全球化程度的加深,各民族與地區的文化交流日趨頻繁,由于各種文化之間的差異,不同文化間的沖突也時有發生。自中國近代史開端以來,中西方文化的沖突一直是世界文化領域的主要矛盾之一。醫學是典型的交叉性學科,醫學文化是其所屬的文化較為綜合的體現,醫學文化間的差異可以反映出其所屬文化間的差別。本文擬對中醫學與西方現代醫學(以下簡稱“西醫”)做一對比,分析醫學文化間的區別,結合當前醫學模式發展的情況,探索醫學文化的發展趨勢及文化沖突在醫學領域內的解決途徑。
中醫擁有宏大的哲學系統,包括陰陽、五行、精氣等。對這些哲學理念再進行概括提煉,可以發現它們統一于“天人合一”這一核心理念。“天人合一”是中醫的基礎理論之一[1]。在中醫文化里,“天人”是一體的,人從天地之間生成,是天地系統的一部分,不能脫離而出獨立存在。這屬于一元的主客融合觀,體現的是整體論思想。我國傳統思想重視個人體悟,從整體上感知事物,容易一步到位,但這種具有鮮明個人色彩的體悟和經驗很難進行實證量化,也就導致在技術層面不容易有快速的突破。
西醫哲學思想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臘。古希臘人較早放棄了神話和宗教的思維模式,他們立足于從千變萬化的自然尋找萬物由所從來、有所從去的始基。無論是基于經驗觀察立場的赫拉克里特、亞里士多德,還是基于抽象思辨角度的畢達哥拉斯以及巴門尼德,追求確定性幾乎成為古希臘人的信仰,也使得人類開始擁有了一個可依賴的知識系統——科學。赫拉克里特有一句名言“邏各斯萬古如此”。“邏各斯”表示對世界的一種特定思考,一種邏輯分析,它統治著變化,使變化成為一種合乎理性的現象,我們能以純粹的思想力量來解釋它們。古希臘思想為西方科學和哲學奠定了理性基礎,指明了發展的方向。但是對西醫產生最重大影響的還是18世紀的機械論哲學,他們把牛頓的科學變成了機械論的哲學,根據這一哲學,整個過去和未來在理論上都是可以算出來的,而人也就變成了一個機器[2]。
簡言之,中國醫學哲學以個體的經驗為主導,在整體性的關照下強調個人的體悟;而西方科學哲學的基礎則是以理性為主導的主客體二分式的思維方式,這也是中西醫哲學基礎與認識方法的典型差別。
中醫和西醫皆有其形成完整體系的基礎,這里僅從它們誕生所依靠的基礎學科作一比較。
西醫誕生之初,以物理學、化學、生物學、解剖學為基礎。物理學是近代自然科學誕生的標志,經典物理學研究的都是理想狀態下的事物,早期的解剖學、生物學、化學都受到了經典物理學認知模式的影響。這一時期科學目標是構建出一種世界的簡化的模型,認為世界的運行法則正是如此,而構建模型的好方法,莫過于將復雜的整體現象拆分還原至微觀,在這種思路指導下,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大的機器,只要將它拆開就好,這就是所謂機械論,它將形質結構放在了對事物研究的第一位。解剖學正是機械論思想在生命領域的典型體現,它將生命也視作了可拆分的機械結構。但我們知道,生命絕不僅僅只是形質結構層面所能闡述盡的,也絕非元件的拼接。這種機械論的認識方法,有違生命的本性。
中醫的學科基礎是自然國學,即國學之中的科學技術及其自然觀、科學觀、技術觀[3],其中“天、地、律、算”對中醫學誕生的影響最大,天指天文學,地指地理學,律指音律學,算指象數學,這四大學科的研究對象,都處在了混沌的邊緣,也就是“復雜”——天文、地理、音律、象數這些系統之中的各種因素從無真正靜止在某一個狀態之中,但也沒有動蕩至解體[4]。對它們進行研究自然無法依靠簡單要素分析去分類討論,因為它們所處狀態的可能性幾乎是無限的,只能是從宏觀的角度去把握他們運行的規律。生命系統也是如此,生命系統既維持著自身系統運行的完整,又有著足夠的創造性與可能性使得自己名副其實為“生命”[4]。因此自然國學宏觀整體的研究方法,實際上更符合生命的本性。
中西醫的醫學哲學基礎不同,相應的治療手段也不盡相同。
西醫的治療手段可以大致分為五類。①藥物療法:運用各種物質治療疾病,使機體保持健康,西醫所用的藥物多為化學單體;②物理療法:運用物理方式進行治療,如使用X射線、放射性物質;③手術療法:運用器械對患者施術以治療疾病;④心理療法:調整患者的心理狀態治療疾病;⑤其他療法:如遺傳免疫療法、自然療法等。這五類療法之中,前三種應用較多,后兩種應用較晚。
中醫的治療方法有方劑、針灸、推拿、砭石、導引等。其中方劑屬于藥物療法。所謂方劑,是中醫在辨識病證、確立治法的基礎上,按照制方規則,通過選擇合適的藥物,酌定適當劑量,規定適宜劑型以及用法等過程,最后完成的藥方[5]。方劑依照證候而立,一般為多味藥復方而成,所針對的證候,是疾病某階段的病理本質變化,連接著癥狀、體征與疾病[1],反映的是機體作為一個系統所出現的整體性改變,眼光不止局限于某一癥狀、體征或病理指標,西醫所應用的西藥多為提取或化合所制成的單體成分,所針對的是某種癥狀或生理指標,靶向性較強。
“針灸、推拿、砭石、導引”可歸為物理療法。西醫物理療法的產生與發展同自然科學的發展密切相關。各種射線與放射性物質的發現為西醫物理療法的產生和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這些療法的靶向性也很強,常以殺死或消除目標細胞、目標因子為目的。相比較而言,中醫的物理療法仍依據辨證施治的原則,調整的是系統間的聯系。進行整體異常狀態(證)進行調整,主要依靠醫生的技術,對工具的要求較小。
手術療法在中醫中的應用較少,多為小手術,少見如西醫中的器官移植和組織切除。西醫的心理療法使用基礎是在還原論思想指導下進行的單一情緒的調節,而中醫在“五臟藏神”“五臟主五志”基礎上進行的整體調節,關注的是五神和五志之間的關系協調。
從中我們可以概括出中西醫的幾點差異:
在對待人與自然的關系上,中醫早已認識到人與自然之間密切的聯系,如自然中五音、五味與人體五臟氣機變化的對應關系,并將這些發現應用到治療的各個環節之中,西醫不僅承認這些聯系較晚,而且至今都把他們作為邊緣療法,單獨使用。這一點是第一點差別的延續,也是中西醫天人理念分歧的起點。
在對人體的著眼點上,中醫始終把人當作活生生的生命來對待,重視生命狀態的變化,具有明顯的整體(樸素系統論)觀,往往從整體角度入手處理問題,即便是要對某一個部分進行研究時,也會將其放在整體中把握,比如認識到心理與生理的統一,體現出整體論的指導思想。西醫則將人體視為可拆分的機器,習慣將人體追溯到具體的微觀結構上,靶向性較強,還原論特征顯著。
在對疾病本質的看法上,中醫更注重功能聯系,證候就是功能聯系的一種典型表現,西醫則將結構元件視作本質,作為根本因素。聯系是不斷運動變化的,結構元件則相對靜止。這反映了中醫思維偏于動態,而西醫的思維偏向靜態的趨勢。
中西醫在治療的目的上不同,西醫是治療“人的病”,而中醫是治療“病的人”,因此在認識論與方法論上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中醫始終把人體當作整體來看,認識到生命的不可分性,也意識到了“天人”作為更大范疇整體的存在,深究這一現象,我們可以看到系統論的思想貫穿了中醫學的全部內容,而這也正是中國文化的根本特征。烙印著整體論思想的古代科學催生了中醫,也為中醫打上了相同的印記。在認識論上,我國自古以來就對生命存在敬畏之心,所謂“天人合一”,是將天也視作了生命系統。《道德經》言:“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是說天地運行遵循自然之道,人位于天地之中能夠體會大道提攜天地。換言之,就是人是“天地”系統之中的關鍵要素。《中庸》稱“大人”可以“贊天地之化育”亦是此意。至于自然界的萬事萬物,從大的層面來看,也皆歸屬于某一生命系統之中,古人說“處處見生機”,就是認識到了廣義生命的存在。這種認識觀,可以稱之為“生命論”。基于整體論思想,古人意識到,無法窮盡生命的所有狀態,并將之全部描述出來,因此,采用了取象比類的方法,直接從一事物推論到另一事物,比如,以“春夏秋冬”四季循環象征人體氣機變化,這是方法論層面的認識。
西方古代醫學(古希臘、羅馬醫學)同中醫的思想大同小異,也是承認生命的整體性。然而現代醫學誕生之初則把生命視作了機器,這固然是由于18世紀法國哲學家將牛頓科學提煉為機械論哲學并將之帶入到生命領域有關系[2],但若深究其根本,則是由于西方文化中還原論的精神。以牛頓所創立的經典物理學為代表的科學,乃是將世界分類來研究,由此而產生各種還原論科學,他們最初所描述的皆只是世界的簡化圖景。以物理學為例,它始終只是一個抽象的體系,也就決定了它無法照觀生命的全貌[2]。還原論思想的工具是演繹與歸納,演繹思想可以追溯自歐幾里得[6],歸納思想是還原思想的必然伴生物,因為要認識的事物肯定不能拆成一個個碎片,但這重新組裝而成的事物是否就是其原來的樣子,則不得而知了,至少在生命的范疇里似乎并不適用。
中西方醫學文化的差異,在方法論上是整體論與還原論的差別,而在認識論上是生命論與機械論的差別,這種認識觀是在漫長的實踐之中形成的,方法論由實踐經驗總結升華而來,故兩者的根本差異乃是整體論與還原論的區別。當然,并不是說中西方醫學文化都是此單一成分,只是占主導地位的思想不同。這兩種思想各有所長,也各有所欠缺。
第一個是經驗醫學(或傳統醫學)時代[7],一般認為,這一時期的醫學尚處在經驗積累的階段。
第二個是科學醫學(或生物醫學)時代[7]。西方現代醫學就在這一時期誕生。現代醫學因為其作為基礎的自然科學的快速進展,其研究也不斷地向著微觀與分化的方向發展,積累了大量的知識。這些知識積累到今天已經非常的龐大與破碎,使得醫學研究越來越脫離整體,遠離本質,得出的結論也難免與真實的生命產生誤差[8]。各種醫學模式概念(循證醫學、轉化醫學、精準醫學等)皆是因這一趨勢所導致的研究與臨床中出現的問題而提出的。比如循證醫學概念的提出是由于當時的醫學研究中存在太多數據造假現象,于是強調醫學研究需要取得實證數據來證明其可靠性;轉化醫學模式的提出是由于當時人們認識到研究成果與臨床應用之間存在很大的差距;精準醫學概念的提出是在前兩者未能完全解決醫學中的問題的情況下,希望能通過大數據手段將微觀的基因層次梳理清楚,從而提高疾病治療的效果,這還是在從微觀之處著眼。這些醫學模式最早都是由國外學者提出的,我們可以看到,它們都是在從某一個角度,甚至是非常小的角度去切入,試圖解決人類健康這個事關全局且復雜多變的問題[7]。這種思路的產生與西方醫學文化之中的還原論方法論密不可分。這種思路指導下的醫學模式和經典物理學一樣,并無法照觀生命的全貌。
第三個時代,也就是現在,被稱作是整合醫學時代[7]。整合醫學的概念最早由我國學者提出。2001年,王永炎院士基于中西醫結合的發展情況,提出了整合醫學的概念[9]。提倡醫學應當注重人文關懷,構建多學科交叉的團隊。2012年,樊代明院士進一步提出了“整合醫學”理念[10],以整體觀、整合觀和醫學觀為基礎理論,意在立足于人體生命,將現有醫學知識有機整合,即將之梳理為系統,并進行系統優化,使得醫學再次恢復其人文意義和臨床價值。這一理念提出后獲得了海內外絕大多數學者的廣泛支持,至今已取得了許多進展,如在此理念指導下的進行的類風濕治療[8]和解毒手術[11],但距離完全實現醫學體系的整合,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樊代明院士指出,整合醫學并不是醫學體系,而是一種方法論[12]。要落實這一理念,筆者以為需要一個作為構建圖紙的理論體系,一個可以使各種知識相互溝通的語言或者平臺,以及一個規范整合行為的價值體系。
第一,以中醫學為構建圖紙。中醫學是典型的整體論醫學,從宏觀整體的角度認識生命是中醫學固有的思路。但是中醫學內部的流派也極為復雜。現代中醫學院校的教材多是以《景岳全書》為藍本所編撰而成,這些觀點只是中醫學諸多流派的一部分。筆者發現,教材過多地強調了對疾病的闡述,而缺少對人體正常運行機制的闡發。因此,中醫學作為構建圖紙的主要任務應該是建立起中醫學理論框架下的人體模型。疾病種類的數量到今天為止已經非常龐大,而且勢必會繼續增多,這是由生命現象的復雜性所決定的。但是人體正常的運行方式卻是有邊界可探知的。醫圣張仲景在《傷寒論·序》中寫道“夫天布五行,以運萬類,人稟五常,以有五臟”,這是說人體正常的運行與天地自然的規律相同,而又是可以把握的,又說“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思過半矣”。“見病知源”一詞為此中關鍵,何謂“知源”?“知源”并非是指知道發病病因,而是指知道這種疾病是人體的哪一部分功能出現了運行失常。治療時不必過度去追問病因,而是要調整失常的運行機制。這個機制并非是某個精確定量的數值,而是一個定性的可變區間,在這范圍之內生命可以展現出無限種現象,使生命名副其實為生命。
而建立這個模型,就需要對中醫學理論的發展作一全面梳理。在《黃帝內經》中有大量關于人體運行機制的記載,但到了后世,醫學著作則逐漸以對疾病的論述為主,這種變化可以說是一種由求內向求外、由整體向還原的演變。因此有必要在醫學史領域做一些工作,總結整理中醫學有關人體運行機制的思想,建立起中醫學自己的由功能運行到實體形質的全面的人體模型,不可再和以前一般單純應用西醫解剖學所建構的人體結構模型,而是要將二者有機整合。
在中醫學宏觀思維指導下建立層次完善的人體模型之后,就可以以此為核心整合各種醫學知識。
第二,以系統科學語言為溝通平臺。中醫學和西醫學是醫學整合的主要模塊,二者之間由于認識論和方法論間的差異,在學科語言上存在差異,導致了知識交流中的一些障礙。但是應用系統科學的語言就可以減小甚至消除這種障礙。比如說中醫學中的“臟腑”與西醫學的臟腑器官不同,指代的是功能系統,包括了物質和功能兩個層面。在“六經氣化”學說之中,《傷寒論》的“六經”也是在指代人體系統的六個分系統,涵蓋系統質、功能、形質結構三大層次,六個分系統之間的有機整合產生了生命這種系統質。
應用系統科學,完全可以將中醫學在系統質和功能方面的闡述翻譯為現代語言,再結合西醫學在形質實體和微觀層面的研究,就可以建立其更為完善的人體模型。這正符合了整合醫學理念對醫學技術化的反思[13],讓醫學再回歸到人。
第三,以生命倫理學為價值體系。整合醫學的目的是建立新的醫學體系,新的醫學體系需要價值觀的規束,生命倫理學正好可以承擔這一任務。
我國的生命倫理學應以生命文化為核心進行建立[14]。它呼喚對人身體價值的重視[15],對技術的使用進行規束[16]。強調人的尊嚴應當在歷史等更大的領域得到實現而不僅只涉及身體與心靈兩個維度[17],是從更高的系統層面內對人的尊嚴進行詮釋。
在與其他生命的關系上。生命倫理學要求我們樹立起生命的公正原則,是生命的平等原則和生命的不平等原則的有機統一[18]。這本質上是在要求我們能夠站在更高的層次上去思考問題,協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以及人與其他生命間的關系。
但是生命倫理學還有進一步發展的空間。其中之一就是傳承中華文明之“道”,彰顯中華衛生之“德”[19]。我國自古以來就有著“天人合一”“民胞物與”的思想,認識到自身與天地萬物皆歸屬于一個元系統,我國古人的意識里可以說“四海之內皆兄弟”,故而我國古代一直以宗族親友的關系維持的社會的穩定。同時我國傳統文化也重視其他生命的尊嚴,反對濫捕濫殺,要求人們要努力成為“大人”而贊助“天地之化育”,因此而修的道德,可以理解為分析事物時眼光的長遠性。對待山川草木,我國古人也是將之視作為另一種形態的生命,所以才有“一切景語皆情語”之說,在古人眼中,天地之間處處見生機。這種認識世界的方式,也就是上文所提到的“生命論”。
以“生命論”為認識基礎,完全可以實現生命倫理學的“中國化”進展,為醫學的整合提供價值約束。
綜合上文對中西方醫學差異的分析和對醫學模式演變的闡述,可以發現,醫學文化的主要發展點有二,一個是認識論層面,一個是方法論層面。
在認識論層面上,醫學文化要從過往機械論的認識模式之中解放出來,轉向生命論。內涵如下:一是生命整體觀,生命作為系統質而存在具有不可分性,應時刻注意從整體的角度去把握;二是廣義生命觀,天地萬物在某種程度上而言皆是生命;三是生命尊嚴觀,體現為尊重生命的公正。這要求人認識到自己作為“天地”系統之中的關鍵要素,可以對系統產生總要的影響,擁有“與天地參”的能力,也負有著“贊天地之化育”的責任。
在方法論層面上,醫學文化將會從整體論與還原論中生出兼容二者優點的系統論思想。具體體現在通過系統科學實現中醫現代化,從為新醫學的建設提供圖紙,兼容西醫學在微觀層面上的研究成果,構建完整的人體模型。從多系統、多方面動態綜合地看待生命[20]。
自20世紀50年代起,以系統科學為代表的復雜性科學興起,認知模式已經有了轉變的傾向,西方的許多學者越來越認識到世界是相互關聯和相互進化的,而非只有線性、孤立[4]。這是科學由形而上學的思維向辨證思維復歸的進程[21]。西醫也已經逐漸做了許多從還原論、機械論醫學轉變向整體論的嘗試,1977年恩格爾批判了生物醫學模式并提出了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就是一例,組學推動系統生物學發展,又是一例。
中醫在這些方面卻未見功績,就連中醫學理論都甚少有突破性進展,之所以產生這種現象是:一是因為中醫學內理論流派的復雜; 二是因為中醫創立所依靠的中國傳統科學失傳了。中國傳統科學不同于西方近代科學體系,乃是整體論與生成論科學,具有凌駕于各學科之上的統一的模型體系——陰陽五行模型[22],這是中醫誕生的土壤。西醫的每一次飛躍都離不開其所依靠的科學的進步,中醫要發展也必須要續接上中國傳統科學的文脈,即天、地、律、算四大學科。
整體論與還原論結合后的產物應當是完善的系統論。如今中西醫都在向著系統醫學的方向發展。因此,醫學剛好可以作為文化融合發展的先驅,將會首先受益。這種創新應該是以中醫為主導的,實踐證明中醫的生命觀更符合實際——生命不可分,人體乃是一個元系統,生命是人體系統的系統質。再與西醫在結構醫學上的成果辨證結合,使得從整體上不易把握到的信息更加清楚,便可極大程度的改善醫療效果。這種結合的實踐可以為其他領域整體論與還原論思想的交融提供經驗參考,促進整個科學體系的進一步發展[3]。方法論上的整合會指導人們的實踐行為,建立起“生命論”的認識觀,重新樹立起對生命的敬畏。
醫學文化的這種轉變,將會為整個人類文化的走向提供指引,向著生命的方向復歸,向著系統的方向轉化。